堅硬的軍靴一前一後踩在狹長的走廊地板上,發出十分規律的腳步聲。
外麵星雲璀璨如一團團煙火綻放,可時霧卻毫無欣賞的心情。
王儲殿下住的是走廊儘頭最遠的也是最大的那一間臥房,連帶著休息室,幾乎占據了整個星艦五分之一的麵積,長達百米的透明落地窗外星光璀璨,腳踩的柔軟地毯看上去無比昂貴。
真不愧是王儲住的房間。
時霧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奢華的房子。
果然是病弱殘廢,竟然住得也像一個omega一樣,飲食居住如此奢華又金貴。
如果沒有這群護衛的話。
時霧簡直可以輕而易舉地將王儲殺死在這偏僻的星域。
這一次沒得手,沒關係。
好在他也沒留下什麼證據。
時霧看著帷幔後坐臥在病床上的王儲模糊的身影,朝著他半跪行禮,“殿下,您找我。”
筆挺的軍裝皮帶將他腰束得細窄,累累肩章將頭頂的燈光反襯在時霧白淨的下顎處。
護衛隊的人本來很警惕,但看清時霧的容顏後麵色都是一愣。
……竟是個容貌如此清雋絕美的alpha。
“王儲的殿下剛剛遭受了襲擊,現在精神力發生了嚴重紊亂。不知道,謝上校有沒有察覺什麼異樣。”
剛剛接他來的王庭護衛隊隊長長著一臉絡腮胡子,一看就很不好對付的樣子,他替代著躺在床上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的陸厄,對他進行詢問。
時霧戴著黑皮手套的左手微微摩挲了一下,半跪在地上沒起身,故作驚訝,“什麼,殿下竟然遇襲了!”
繼而低頭沉思,最終非常無奈地說道,“我方才正在沐浴,準備休息,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是我失職,但請問殿下,刺殺您的人用的是什麼武器。”
護衛隊的人互相對視一眼,隊長似乎接到了王儲殿下的首肯,才道,“是精神力共振。”
“那實在太糟糕了。”
時霧滿臉擔憂,“殿下精神力雖然強大,可反噬如此嚴重,敵人實在太過狡猾,竟然用這種方法進行刺殺。不知道殿下……現在到底傷得怎麼樣。”
是不是很嚴重。
來得及趕回首都星救治嗎。
來不及最好。
回應他的,是帷幔裡長久的沉默。
這位年輕又漂亮的軍官意識到自己這句話已經越矩了,“殿下,是我多問了。我隻是關心殿下的安危。”
他半跪的膝蓋磕在地上已經有些酸痛。
可是,王儲殿下沒有直言讓他起來,時霧就不能擅自站起。
殿下一直不做聲。
他的整隻左腿小腿已經開始微微發麻,不自覺地挪動一點。
帷幔後終於傳來一點聲音,王儲殿下似乎在護衛隊的攙扶下起了床。
“謝上校。”
那三個字似乎很吃力,尾音的氣息感極重,像是強打起精氣神來回答的。
時霧眉頭幾不可見地挑起。
……看來,是傷得極其嚴重了。
也許,如果現在動手補刀的話。
時霧餘光數了數護衛隊的人數,用一絲極其微弱的精神力梭巡整個房間。
王儲殿下慢慢地站起來,金色的頭發柔軟而富有光澤,如同日光一般溫暖。
他俯瞰著跪立在麵前貌美非常的年輕軍官。
房間內微弱的精神力,還在不安分地流動著,陸厄眼神微微眯起。
最終將目光落在時霧左手的黑色皮質手套上。
“將他關押。”
還沒來得及動手補刀的時霧:“……!”
“殿下,您這是在懷疑我嗎,您有證據嗎,怎可輕易關押人!”時霧似乎沒料到看似好脾氣的王儲殿下竟然第一句話就是要將他拖下去關起來,幽綠色的眸子裡滿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漂亮的上校臉上血色儘失。
低垂的目光裡露出一點茫然和慌張,似乎沒完全弄明白自己現在情況。
王儲沒有給他多餘解釋的機會,“這艘星艦上,軍職最高的,就是謝上校了。雖然我明白這件事情並不是謝上校做的,但是,有關於我遇刺一事總得有個擔責的人。”
“殿下!”
陸厄如星海湛藍的眼神裡滿是溫和與歉意,可時霧怎麼看著,怎麼覺得冰冷,“這幾日,就隻好委屈上校了。相信回到首都星,軍事法庭會還您一個清白。”
什,什麼。
軍事法庭?你瘋了,你敢把我送去軍事法庭,區區一個廢物王儲!
王庭護衛隊的人直接來拽著他的胳膊要將他關押下去。甚至手上拿出了遏製精神力的‘精神鐐銬’。
這樣東西一旦戴上,就會瘋狂壓製對方的精神力,不停地進行內耗。
這對於普通的S級精神力士兵已經是類似於刑具一樣的東西,而陸厄竟然要把它用在還完全沒有被判罪的自己身上!
時霧的臉色真的變了。
“體諒一下,上校。”
陸厄看上去依舊是平和的,難辨喜怒,“畢竟您可是SSS級精神力頂級alpha。這對您來說沒什麼。您此刻的順從和忠誠,軍事法庭在調查時也會考慮進去。”
不,我不是。
我隻有SS級!
戒指……戒指我還沒戴上呢!
時霧這下是真有些怕了,漂亮的綠色瞳仁驟然一縮,望著那一圈‘精神鐐銬’,難以遏製地露出一點恐懼的神色。
剛剛半跪著麻了的膝蓋此刻也有點使不上力,他竟有些站立不穩。
踉蹌兩步扶著身後的小桌。
小臉蒼白如紙,小幅度地搖著頭。
王儲靜靜地凝視著他,深邃的冰藍色眸子懶懶地半睜著,像是疲倦,又像是純粹的慵懶。
護衛隊的人壓著他的胳膊,強迫他低下頭來。
那圓環在操控下變大一圈,分段式的在掌心旋轉,斷口處之間還死劈裡啪啦地閃動著細小電光。
圓環分為四段,護衛隊長走到他身後,將他下顎抬起,露出那截纖細又脆弱的脖頸。
‘精神鐐銬’的四分之三都已經繞到他脖子上,隻剩下最後一截合上,就要成型。
偏偏在這個時候,星艦猛地一陣搖晃。
過來拉拽他的幾位護衛官都停住腳步,踉蹌兩下。星艦警報聲響起——是遇到了蟲族入侵!
壓製著時霧的動作一停,‘精神鐐銬’隨之散落,哐當幾聲掉落在他腳邊。遏製住他下顎的手也鬆開,肩膀上施加的力道也消失不見。
施罰被迫中止。
時霧半跪在地上,手撐著柔軟的地毯,撫著脖子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勁來。
額頭上都是細細密密的冷汗。
扶著脖子慢慢站起,幽綠色的眸子如同一隻蟄伏在叢林的惡狼,掃向頓時變得混亂不堪的星艦,和眼前臉色十分難看的護衛隊人員。
區區一個,連精神力都無法動用的王儲。
如果不是靠著這幾個SS級精神力的護衛,你今天甚至都無法活著走出這裡。
你竟敢。
似乎沒有察覺到時霧的怒火。
王儲殿下餘光掃過外麵黑壓壓一片的蟲族軍隊,“上校。”
哼。這時候知道喊我了。
仿佛撕下最後一層偽善的假麵,時霧低垂著頭,許久沒說話。
“王儲殿下既然要把我關起來,想必,外麵的蟲族,您也可以獨自應對。畢竟,您也是強大無比的SSS級alpha啊。”
時霧抬起之間,將額前的頭發捋起一些,順道著擦去那點冷汗,“不是麼。”
陸厄:“我受了襲擊,沒有辦法應對。”
時霧低低地笑了兩聲,“哦?”
“沒有受襲擊,難道,殿下就能打得過了嗎。”
這種話按已經相當冒犯了。
帝國上下,誰不知道王儲殿下精神力有著巨大的殘缺,一旦使用反噬就會無比嚴重。
時霧幽綠色的眸子比任何一顆鬱鬱蔥蔥的木業星都更富有生機,剛剛明明還那麼懼怕,站都要站不穩了。
形勢一旦逆轉,他就飛快地狂妄起來。
護衛隊的人臉色十分難看,看向陸厄,“殿下。”似乎隻要他一聲令下,他們就能將這言辭犀利的上校直接拿下。
誰知道,陸厄卻沒有這個意思。
他也沒有出手消滅對抗蟲族,仿佛在靜靜地等著什麼。
場麵一度僵持下來。
時霧:“……”怎麼回事。
這位王儲殿下難道不應該直接將他鎖了丟進牢獄裡,然後默不作聲地將這一場蟲族襲擊揮揮手化解嗎。
畢竟——
他所謂的精神力反噬缺陷,都是裝的啊。
陸厄把他關起來,他會怕,怕牢獄陰暗難待。
陸厄不把他關起來,他還是怕,怕劇情走偏。
他打開係統,“難道是我剛剛壓製他精神力的時候真的沒控製好力道,真的傷到了主角,導致他現在無法出手抗衡蟲族嗎?”
係統:“……他不敢關你,應該是這個理由吧。”
時霧:“……那怎麼辦,主角總不能真的死在這艘星艦上吧。那還了得。”
怪他對精神力控製水平太差了,才會傷到了陸厄。
時霧臉色一青一白的交替變化,陸厄也不急,任外麵洪水滔天,他隻靜靜地看著時霧。
見形勢千鈞一發。
時霧終究沒有和陸厄繼續在這裡較勁,浪費時間。果斷轉身,闊步而出。
兩側慌亂的士兵們看到了時霧,就像看到了主心骨,熱淚盈眶地給他避讓開一條主道。
“上校,他們正在四處找您呢!您怎麼會在這一層!”
“上校,上校您終於來了!”
“上校,快擊退他們,士兵們快扛不住了!”
來不及審批權限,直接動用SSS級精神力往指揮室長驅直入,一道道門自動打開,腳下的燈光隨著少年步入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