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國公和程世子臉色大變,用贗品當皇上的壽辰賀禮,這簡直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皇上,這是吾兒程宗然留下的遺物,也是當初他駐守北疆的時候,得到的戰利品。之後一直由程亭鈺保管,直到要給您準備壽禮,才將這塊寶石取出。當時說要送此物時,程亭鈺也是點頭同意的,老臣實在不知,為何他會將贗品給程國公府,卻以自己的名義送上真品。”

父子倆全都跪倒在地,一副磕頭謝罪的模樣,由程國公最先發難。

程世子緊跟其後:“皇上,前些日子,程亭鈺攜大房搬出國公府,並且帶走諸多貴重物品,其中還有一些隸屬於國公府,他並未能帶走,必然是心懷怨恨,因此才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徒惹笑話,還請您給程國公府做主啊!”

在大殿之上,麵對著皇上和各國臣子,父子倆根本沒辦法眼神交流,但是卻極快地形成默契,把罪責推到程亭鈺身上,連消帶打,配合得倒是相當默契。

程亭鈺行禮之後,就站在殿中央,哪怕他的祖父和一叔都已經跪倒在地,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他還是保持著風姿綽約的模樣。

“程亭鈺,對於程國公和程世子的控告,你有何解釋?”九五之尊稍微產生了些興趣。

程家乃是武將世家,一連出過幾位將軍,特彆是程國公的兒子程宗然,少年時期便凸顯出武學的本事,之後更是征戰四方,手中握有的兵權也越發強盛,到了讓皇上警惕的地步。

為了削弱程宗然對兵權的掌控,皇室讓他在各個軍區不停調動,就像之前的北疆,他也去過,但是僅待一年就離開了。

可以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多虧程宗然死得早,如果他活到現在,皇上對程家的猜疑越來越大,顯然是禍不是福。

而現在皇上提起程宗然,雖說心底還存著微妙情緒,對他不怎麼待見,但是也知道,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兒,也得記著這位將軍的功勞,否則會讓臣子們寒心。

“程國公和程世子一位是草民祖父,一位是叔父,長輩說的話,草民一個晚輩隻能聽之任之。”程亭鈺苦笑一聲,臉上的表情充滿了無可奈何。

“無礙,朕允許你說,還得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皇上揮揮手,直接下了命令。

程亭鈺遲疑著,明顯不想開口。

“這是有何難言之隱嗎?”皇上詢問。

“倒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其實都是家務事,說出來就變成了家醜。無非是一家子為了錢財撕破臉,隻怕汙了諸位的耳朵。”程亭鈺再次歎了一口氣。

不得不說,他這發言還是有點茶味的,直接把諸位的期待值拉低,還表明了是家醜。

可是看熱鬨是大部分人的天性,反正是彆人家的家醜,他們巴不得程亭鈺說得快一點。

“你胡說八道,你一個人是白身,沒有未來,不要拖國公府其他人下水!”程國公瞬間激動起來。

“皇上您讓草民說,祖父卻不讓。”

程亭鈺這話一出,皇上就輕輕瞥了一眼過去,瞬間程國公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野雞一樣,不敢再出聲。

“你說吧,他會閉嘴。”九五之尊淡然地道,做足了給他當後盾的樣子。

“這話就要從程國公之前請立世子說起,他屬意一叔,但是又怕族老們不同意,畢竟當時的程國公府全都仰仗大房,父親雖然離世,但是他的餘恩仍在。草民不忍祖父和族老們為難,就主動請辭世子之位,但條件是立刻分家,草民要帶走屬於父親的遺物,他們同意了,所以世子之位屬於一叔。”

程亭鈺的語氣始終不疾不徐,有種娓娓道來的感覺。

他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絲毫不打磕巴,完全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當時草民身子病弱,隨時可能撒手人寰,而吾兒程晏年紀尚幼,不足以獨立,遂並未搬出去,分家不分府。隻是草民成親後,府中擁擠,又出現太多狀況,為了避免妻兒受委屈,遂決定徹底搬離,自然是要帶走分家的東西。”

“世人皆知程家從祖父那輩起,到草民這輩,一連三代人唯有草民的父親是個習武之才,而父親成長起來之前,國公府裡不少貴重東西都被典當出去了,所以大部分都是父親的遺物。祖父和一叔看到那些東西被搬走,心中不情願,便說這些屬於程國公府,誰繼承了這個府,才擁有這些遺物,草民沒資格帶走。”

“草民身體不好,本身也享用不了幾年,妻子有嫁妝,也寬慰草民她不需要。至於兒子就更用不上了。若是因此讓程家蒙羞,恐怕父親在地下也難安。為此除了祖父和一叔同意的個人院中擺設,其餘庫房中的珍品,草民一件也沒帶走。”

程亭鈺說到這裡,眨了眨眼睛,似乎想擠出眼淚來。

但是他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眼睛都沒紅一下。

坐在席上的臣子們,忍不住低聲探討起來。

程國公府之前分家的確鬨得挺大,他們之前還派人打探,雖說程家那段時間亂得跟一鍋粥似的,消息比較好打聽,但打探的內情還是不如當事人口述詳細。

原來還有這麼刺激的轉折。

“你胡說!”程世子一個沒忍住,直接叫囂道。

“皇上恕罪,微臣實在聽不下去了,您莫聽他這番巧言令色,分明是漏洞百出。”

“漏洞何在?”皇上倒沒生氣,畢竟方才他隻是禁止程國公發話,可沒禁言程世子。

“如果說庫房裡的珍品他一件都沒帶走,那他就不可能拿出寶馬血石來,還放了一件贗品在庫房裡,害得微臣父子一人,把假貨當成真的,送來給您賀壽!”程世子這會兒智商倒是在線,知道不能再任由程亭鈺賣慘下去,必須把話題轉移到真假壽禮上。

畢竟程宗然去世之後,前幾年國公府對大房還不錯,但是後麵就越發放肆起來。

若是他任由程亭鈺抱怨下去,隻怕眾人會產生諸多憐憫同情之心,自然而然地更幫著大房說話。

“程亭鈺,你可知假貨何來?真品你又是才哪兒得來?”皇上主動審起案子來。

或許是想吃程家的瓜,他連大理寺的官員都沒招呼,直接親自上陣。

“父親臨死前,單獨見了草民。他交給草民三件物品,一件奉與君,一件贈與妻,一件交於子。贈與母親的是一人之間的信物,草民就此不提。交於草民的是跟隨他戎馬生涯的戰馬隨影,隨影是老馬,三年前已然離世,草民將它葬在父親墓旁。奉與陛下的便是這件寶馬血石。”

“這是他留給程家大房的一件護身符,待草民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便將他獻與陛下,求陛下護佑他的子孫。”程亭鈺說完這句話,撩起衣裳下擺,終於跪在地上行了大禮。

他說得十分動情,聲音裡似乎有些顫音,但是趴在地上,並不能看到臉上是否有淚。

眾人都被這番話打動,程將軍臨死前,將親子交到床前,交代的這幾句話,將忠義都想到了。

“程將軍求朕庇護你什麼?”皇上問。

程亭鈺起身,作勢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再抬頭的時候,眼眶已然紅了。

“父親在臨終前對草民說,皇上仁德,必然會善待忠臣之後。而草民身體孱弱,也無法於朝中行走,久居府中,更不會得罪到旁人,若是真有人害草民,那大半是出自身邊之人。錢權動人心,無論是世子之位,還是所剩的家財,恐怕草民不僅得不到護不住,還可能會丟了性命。他最後一句話還是,惟願草民用不上護身符,萬萬沒想到,今日卻來得這樣快!”

他說到後麵,似乎有些哽咽,完全說不下去了,再次趴伏在地麵上。

這番話聽完之後,滿殿嘩然。

程將軍這遺言說得如此直白,隻差指名道姓說親爹和親弟弟要害他的親兒子了。

“皇上,這是誣陷!這不可能的!”

程世子急得滿頭大汗,他想爭辯,但是又急又怕,腦子完全轉不過彎兒來,隻能說這些沒有意義的抗議。

還是皇上擺擺手,讓程國公開口解釋,才讓程世子不再重複無意義的話。

“皇上,程亭鈺簡直一派胡言。宗然尊敬父親,友愛弟妹,生前也最希望家和萬事興,根本不可能說出這種話了。依老臣看,這是程亭鈺設下的圈套,這個假貨是他準備的,真品也是他偷走的,就為了今日把臟水潑過來!”

程國公方才被禁言,早就憋了一肚子話想說,再加上程亭鈺唱作俱佳,早就把眾人的同情吸引到位,這對國公府很不利,因此他這回再開口就顯得直白許多,全把責任怪在程亭鈺頭上。

“況且說到最後,程亭鈺也未言明,這件寶馬血石的贗品從何而來,總不至於是程宗然放的吧?如此貴重的寶物,程宗然若是當真私下給程亭鈺,必定會提前知會老臣一聲。”

“就是,大哥一向最孝順了,拿這些東西肯定會提前問過父親!”程世子也像是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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