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從自己父親口中得知了一個令人驚駭欲絕的消息。

“二弟……被妖人所奪舍?”

這說法太過離奇, 錯非是來自於麵前神情端肅的父親,太子簡直立時就要出言駁斥了。

這怎麼可能?

如此駭人聽聞之事……

皇帝對於他的反應並不覺得奇怪,隻是轉過頭去, 神色淡然的同嚴釗道:“帶太子去詔獄走一遭,見見那個妖人吧。”

嚴釗沉聲應是。

太子懷著滿腹疑慮,在詔獄見到了自己的二弟。

這位從前有著江南美玉稱呼的皇子,此時幾乎要變成一攤爛肉了,還未近前, 便嗅得他身上傳來的濃重血腥氣味,可見是受了大刑, 再到近處細看, 卻是連指甲都被拔掉了數個……

皇帝昔年征戰四方時,太子便與母親一道坐鎮後方,乃是知兵之人, 更曾經見過血, 當下並不以麵前的血腥為意。

隻是眼見著從前風流倜儻的弟弟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饒是知道他這個人有些暴戾,兄弟倆甚至為此生過齟齬,但心裡邊總歸是不得勁兒的。

嚴釗見狀,便順手提起牆邊用來冷卻烙鐵的水桶,一抬手將裡邊剩下的半桶臟水潑到了那人身上。

伴隨著嘩啦一聲的水流聲,那人胸膛起伏幾下,忽的咳嗽起來。

然後睜開了已經明顯腫起來的一雙眼。

皇甫亮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折磨,他幾乎是把自己腦海中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連小時候尿褲子跟偷爺爺的錢賣冰棍的事兒都一股腦招了。

這也不能怪他, 作為一個生活在現代, 不小心在桌角踢到腳拇指都要“唉喲”半天的脆皮現代人來說, 剛開場的一通皮鞭就足以征服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更彆說這兒還有針紮眼珠、撬指甲蓋等等突破人類底線的刑罰了。

皇甫亮的軟倒,沒有任何奇怪之處。

嚴釗拿到了想要的供狀,倒是找了個大夫過來給他穩定情況,用完藥之後皇甫亮就睡了,哪知道沒過多久,就被一桶冷水給潑醒了。

疼!

真的疼啊!

露露在外的皮肉觸碰到冷水,不由自主的開始收縮,而這個過程之於皇甫亮本人而言,不啻於用鐵鉤挑開剛剛結痂的傷口……

他痛得齜牙咧嘴,身體下意識的抽搐一下,卻帶動了更多的痛處,因此不受控製的哀嚎起來。

直到他發現先前對自己用刑的嚴釗就站在旁邊,神色冷凝的看著自己,而在他身前,卻有個身量高大、麵容堅毅的青年人,正板著麵孔,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這是誰?

皇甫亮在心裡想。

他視線下移,注視到了來人身上的衣袍。

也繡著龍……

年紀看起來比自己要大。

是排行在自己前邊的皇子?

皇甫亮心裡邊不解,又被嚴釗馴的老老實實,根本不敢開口。

而太子與二皇子相差不過兩歲,雖然兄弟倆性情不甚相投,但總歸是熟悉的。

此時眼見二弟形容狼狽的倒在麵前,看向自己的目光卻如此陌生,再回想父親提起的妖人奪舍一說,卻還有什麼不信的!

隻是這種事情……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前天他與二弟相見的時候,對方還沒有顯露異樣,隻是短短兩日功夫,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豈不奇怪?

再則,太子心裡還存在著另一層隱憂——這妖人能奪舍二弟,未必不能奪舍其餘人,如是一來,天下豈不危矣?

太子心下憂慮,將目光從皇甫亮身上收回,嚴陣以待的問嚴釗:“此人既然心懷不軌,又是如何露了痕跡,為你所擒?”

嚴釗聽罷先是一怔,繼而啞然失笑。

“好叫太子殿下知道,這是個蠢出生天的王八,連自己上身的人是誰都不知道,便□□熏心,急著在內廷逼迫宮人。”

太子微露訝色:“他既奪舍了二弟,卻不知道遮掩,反倒如此肆無忌憚?可是有所倚仗?”

嚴釗心覺好笑不已,卻是乾脆利落的給出了答案:“沒有倚仗,就是純粹的蠢。這不,甚至都沒能反抗,就被抓到這兒來了。”

太子:“……”

而皇甫亮也是在這時候,才終於從二人的對話中知曉,原來原身的確是個皇子,且還是這宮裡排行第二的皇子!

這個意識湧入腦海中之後,屬於原主的記憶瞬間向他打開了大門。

原來原主與他同名同姓,也叫皇甫亮,這個世界與他所知道的曆史背景有所不同,元朝之後建立的朝代雖然仍舊是明,但皇族卻姓皇甫?

隻是此時此刻,皇甫亮卻顧不上去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滿腹的怨恨與憤懣像開水一樣肆意翻滾——為什麼偏在這時候讓我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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