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僵在了原地,嘴唇慘白,磕磕絆絆地說:“這、這是什麼?”

楚風臨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冷聲道:“貢品。”

“噦——”

其餘幾人隨即回過味來,紛紛扔掉了手裡的東西,原地作嘔起來。

“呸呸呸——”阿生滿臉嫌棄,伸長了舌頭,恨不得把進了嗓子眼裡的食物都摳出來。

楚風臨抱著胳膊,皺眉道:“從哪裡找來的東西,你們也真敢吃。”

他和師兄好心替他們去找食物,這些家夥卻一點兒也不讓人省心,竟然擅自跑到船艙裡來了。

“噦……那裡……”嘔吐的間隙中,阿生指了指牆邊上的案台。

謝歸途走到了案台前,上麵分彆放了幾碗插著筷子的米飯,印著“奠”字的饅頭,還有糕點、美酒和白蠟燭。

謝歸途皺著眉打量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掀翻了那張案台,露出了藏在下麵的東西。

像是一些鮮豔的布料。

“這、這是什麼?”阿生剛剛吐完,勉強地扶著牆壁站著身子。

楚風臨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蹲下身去,用指尖勾起其中的一件,提起來給他們看。“壽衣。”

眾人頓時瞪大了眼睛。

楚風臨不緊不慢地數了數:“一,二,三……正好十件。”

而船上的人,剛好也是十名。

阿生嚇得幾乎感覺不到胃裡的焦灼了,他驚恐道:“這十件壽衣是為我們準備的?”

“不然呢。”

楚風臨聳了聳肩,彎腰撿起滾落在角落裡的蠟燭,遞給了謝歸途。

這白蠟燭在黑暗中會自己燃燒,而船艙內一亮,它就熄滅了。楚風臨抬手擋住了它周圍的光亮,蠟燭便再次燃起了幽綠的火光。

綠色的火苗在空中靈活地飄動,似乎在指示著什麼。

循著鬼火飄動的方向,謝歸途用手敲了敲牆壁。

“咚,咚,咚——”牆後空洞的回音,很顯然,這堵牆的背麵是空的。

謝歸途看了片刻,伸手拔出了橫空劍。

幾個年輕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甚至都沒看見他是如何出劍的,謝歸途已經把劍收回鞘中。

下一刻,他麵前的牆麵轟然倒下,塌出了一個洞。

“啊!”靠得最近的男孩驚叫了起來。

牆後竟然藏了一具骷髏!

船上潮濕,骷髏的皮肉已經完全腐爛了,隻剩下了一具白生生的骨架,不知名的黑色甲蟲正在它黑洞洞眼窩中爬來爬去。

見此情形,阿生等人被嚇得連連後退,幾乎躲到最遠的角落裡去了。

謝歸途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俯身查看那具骷髏。

從骨架的大小來看,這句骷髏似乎屬於一個年輕男孩。骷髏身上的衣服尚未完全腐爛,穿著便於勞作的寬鬆罩衫,粗布的衣褲和鞋襪,是漁樵鎮本地人的最常見的穿著。

謝歸途神情凝重

:“……應該是之前被選中的人之一。”

聽了這句話,就連方才帶頭惹禍的阿生,都感覺到不寒而栗。

而那些天真的少男少女們,終於後知後覺地驚恐了起來。“是和我們一樣,被海神選中的人?”

被海神大人選中,不應該是莫大的幸運嗎?

去往海底神國的人,為什麼會變成了一具屍體!

謝歸途道:“從骨架上,能看出防禦的姿態。你看,他周圍的牆麵上有許多刮痕,指甲幾乎都劈斷了,看起來,這個人在臨死之前,正處於極度的驚恐中,很有可能是被活活嚇死的……”

雖然不能知道他死前發生了什麼事,但能活生生把一個人嚇死……謝歸途緩緩站起了身,對未知的前路隱隱蒙上了一層憂慮。

從船艙裡出來的時候,少男少女們再也沒有了最初的興致勃勃,都變得滿臉愁容。有個彆膽子小的,已經開始啜泣起來。

眾人圍著篝火,坐在甲板上。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麵,他們第一次對自己信仰的“海神”產生了懷疑。

有人問:“我們真的能去往神國嗎?”

阿生臉色蒼白,卻還在嘴硬:“當然。那具屍體,可能是屬於一個叛徒的,他想要從海神大人身邊叛逃,所以才受到懲罰。”

但這一次,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再也沒有人敢讚成他了。

大約是剛才吃了太多不乾淨的東西,阿生的臉色越來越差,謝歸途帶回來的正常食物就放在他們眼前,他卻一口也吃不下。過了一會兒,阿生捂著肚子,又走到船頭嘔吐了起來。

“噦——”他的腹中空空如也,已經吐不出什麼東西來了,可一想到自己方才吃的是貢品,胃部就持續地痙攣抽搐。

他暈乎乎地扒在船邊,將胃液和膽汁吐了個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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