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寶生麗子與風祭警部來到了立川邇上的咖啡廳“魯邦”。“魯邦”位於距離立川車站步行約十分鐘的地方。兩人造訪此處的目的,當然是為了查證江崎建夫所提出的不在場證明。就某種含意來說,嫌犯的不在場證明有點完美過頭了。咖啡廳裡的確有個蓄著落腮胡的老板,看上去是位沉著穩重的中年男性。他清楚地記得咋晚有一位身穿西裝、坐在角落座位上的客人。“他點了兩杯咖啡,在這裡待了大約兩個小時。我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客人。”根據前一天發票與收銀機的紀錄,這位客人確實在昨晚七點四十分點了咖啡,然後在九點半左右結帳,與江崎建夫的證詞完全吻合。不僅如此,店裡多位客人也都對這位身著西裝的男性記憶猶新。打聽之下,才知道來“魯邦”的大都是常客,因此新客人自然會特彆引人注意。“比方說,您看,那位客人就是第一次來。”其中一位常客,偷偷指了指窗邊的位子。翹著腿坐在那裡的黑衣男子,正一邊把英文報紙舉在麵前,一邊啜飲著咖啡。警部隻瞥了那位男性一眼,便再度轉頭麵向常客,對他們出示江崎建夫的照片。老板與常客們指著照片上那位笑容詭譎的男性,斷言說道“錯不了的”、“是啊,就是這個男的”。完美無缺啊。菅野由美遭到殺害,是在晚上七點四十五分到九點之間,而江崎建夫在這段時間都一直待在這家咖啡廳角落的座位上。除非他懂得分身術,否則,他絕不可能同時出現在權藤大樓,並且殺害菅野由美。這麼一來,最有嫌疑殺害菅野由美的嫌犯,江崎建夫的不在場證明就此成立。“感謝您的協助。”以紳士般的態度向老板道謝之後,風祭警部便推開門走出店外。不過門上的鈐鐺聲還沒停歇,他立刻態度丕變。“唉唉,居然有這種事!”風祭警部怒氣衝衝地走向路旁的杜鵑花樹,大歎著“可惡,經過一整天搜查,又回到原點了嗎”,接著又粗暴地亂拔杜鵑花樹葉,大罵:“我覺得犯人絕對絕對就是那家夥!”“警部!請不要對著行道樹發脾氣啊!大家都在看了,而且——”要是人家報警的話該怎麼辦啊?麗子附在他耳邊低聲這麼一說,警部這才驚覺自己在做傻事。“那可就麻煩了。”看樣子,他似乎是回過神來了。馬上把手上的葉子扔掉的風祭警部,若無其事地拍了拍白色西裝的袖子,把淩亂的頭發整理好,然後擺九九藏書出一副從容不迫的表情。“算了。仔細一想,搜查也才陽開始嘛。今天大概就暫時告一段落吧。接下來,就看明天的搜查情況了——啊啊,對了對了,這麼說起來!”警部像是突然想到似地,彈了一下手指頭,接著用指尖對著麗子說:“我一忙起來就忘了,真不好意思啊,寶生。”“——什麼事?”“哎呀,你忘了嗎?我們約好今晚要請你吃最高級的義大利料理啊——”“沒這回事!我絕不可能做出這種約定!”麗子的尖叫聲響徹了整條立川通。仿佛被看不見的魄力推倒一般,風祭警部往後朝行道樹的方向仰倒。“那麼,明天現場見羅!”拋下這麼一句話之後,風祭警部便乘車離去了。目送車尾燈遠去的同時,麗子感受到漫長一天累積的疲憊,不禁歎了口氣。其中一半以上的疲勞,肯定是這位麻煩的上司造成的。事實上,和平常相比,今天的警部對麗子更加死纏爛打。真希望他在追捕犯人時也能有這種精神,不,還是彆指望他比較好。任何事隻要過上了風祭警部,期待總是會破滅,而不安往往會化為現實。“唉,不過他也不是壞人就是了。”一邊溫柔地為不在場的上司略做緩頰,麗子一邊取出手機,照老樣子撥打那支電話號碼。“工作結束了,你現在馬上過來。”電話另一頭傳來“我明白了”的回應。“那麼,我三十秒內趕到。”咦,三十秒?再怎麼說,那也未免太——麗子正在訝異時,手機已經掛斷了。就這樣等了十秒、二十秒——麗子站在人行道上,環顧著大馬路,卻絲毫沒有看到任何跡象。然後,就在剛好三十秒過後——麗子背後突然響起了鈴鐺聲。回頭一看,隻見一名身材修長的男子,一麵折起英文報紙,一麵從咖啡廳“魯邦”的門後出現了。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黑色西裝,以及在黑暗中閃耀光芒的銀框眼鏡,這位頭發梳理得服服貼貼、相貌端正的男子,走到麗子麵前,並且用宛如書寫“謙恭有禮”這幾個字的流暢動作,優雅地弓身行禮。“讓您久等了,大小姐。”九_九_藏_書_網“……”麗子頓時說不出話來。你說“讓您久等了”?開什麼玩笑。什麼讓我久等啊——“你人不就坐在這家店的窗邊嗎?影山!”“正是。”影山臉不紅氣不喘,彬彬有禮地再次鞠躬。影山是寶生家的管家兼司機,接送麗子往返位於國立市的自宅與工作地點(也就是國立署或殺人現場)是他的工作。所以,麗子一直以為他會開著車出現。她作夢也沒想到,影山會在咖啡廳的收銀台付了咖啡錢,單手拿著英文報紙,伴隨著鈴鐺響聲打開店門然後出現在自己眼前。真是的,再怎麼神出鬼沒也該有個限度吧。“你在學跟蹤狂還是私家偵探,一路尾隨著我是吧。這是父親的指示嗎?”“沒這回事,我隻是來迎接工作勞累的大小姐而已。”“還敢說,明明就是坐在窗邊,偷偷觀察我工作的情形。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你。”“您會忽略了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都不會跟在咖啡廳裡看英文報紙的人搭訕’——我隻是利用了這個眾所皆知的法則罷了。”“這種法則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麗子仿佛訴說著“我受夠了”似地扭過頭去。“話說回來,車子哪裡去了?該不會被拖吊了吧?”“請您放心,車子停放在那邊的百元停車場裡。”“百元停車場?你在騙我嗎?”麗子不可置信地往影山所指的方向望去。影山沒有騙人。一輛巨大的豪華禮車正橫跨過三輛普通車子的停車位,好端端地停放在那裡。麵對著目睹異樣光景而瞠目結舌的麗子,影山用誠摯的語氣嚴肅地開口。“大小姐,請問您有帶三百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