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到這裡結束,讀完信時,信紙已經被淚水打濕。
不管是虞珂還是虞遊,臉色都無比蒼白。
虞珂從來沒有想過她的記憶會不是她的,她所經曆的一切都不過是彆人塞進她腦子裡的。
所以她根本不是穿書,也沒有經曆過那些磨難和痛苦,一直以來都是蕭棠在承受那一切。
所以她精神才會崩潰。
所以她才總想自殺。
不管是她學會的技能,還是堅韌不拔永不放棄的精神,全都是蕭棠強行灌輸給她的。
其實一直都在堅持的人是蕭棠,不是她。
一直陪在虞遊身邊的人也不是她。
難怪虞遊一提起蕭棠反應會那麼奇怪,一聽到她出事急的都差點哭了。
虞珂眼淚啪嗒一下掉了下來。
一直陪在虞遊身邊的人是蕭棠。
那她呢?她又是什麼?
她腦子亂成一團,一些零星的記憶好像從某個角落破土而出,強行衝進了她的腦子裡。
很多被遺忘的記憶也一並湧了出來。
她是那個從小被人抱走虐待,然後被帶去孤兒院又被收養折磨,最後又回到孤兒院的可憐蟲。
是那個回到虞家後還被自己的親哥哥推下泳池淹死的沒人要的孩子。
她從來就不是什麼穿書後拯救彆人的人,她才是需要被拯救的那個。
一直被困在劇情裡的人是她,不被家人接納的人是她,受儘欺負不敢有怨言的人也是她。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錯了。
她以為她很強大,強大到有足夠的實力在背後掌控全局,也能保護好身邊的人。
可到頭來一切都是蕭棠強行塞給她的。
按照正常的軌跡,她早就死了。
那時候的虞遊對她也沒有那麼好,回家兩個月而已,這麼點時間還不足以讓他們培養出多深厚的感情。
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她到底算什麼?
她到底是應該謝蕭棠,還是應該恨她,虞珂不知道。
她從來沒有這麼迷茫過。
過往的一切仿佛成了笑話,拚了命想讓虞遊活下去的心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
蕭棠說想拯救她,於是她進入了遊戲,可後來為了虞遊一次次的讓她去死。
她好像有些理解虞雅的心情了。
虞雅跟她還不一樣,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一次次的見證著那一切。
可她連記憶都沒有,有的都是蕭棠塞給她的。
蕭棠要是不自以為是的進入遊戲,那她是不是隻會作為一個Npc死去?
就像高三12班的人那樣。
沒有記憶,沒有靈魂,也沒有痛苦。
她都已經死了那麼多次了,最後一次為什麼非要把記憶給她?讓她覺得自己才是那個穿書的人?
為了虞遊她什麼都能做,隻要他能活下去,她就算死也心甘情願。
可到頭來卻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
那到底什麼是真的?
這個世界?還是身邊的人?
她討厭欺騙,蕭棠從一開始就給她設立了一場騙局。
跟虞遊患難與共的人是蕭棠,虞遊拚了命想保護的人也是她。
那她呢?
她好像橫在他們中間的一場笑話。
十八年的人生,除了身不由己,其他的都是欺騙。
太可笑了。
虞珂有些呼吸不過來,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往下落,她卻毫無知覺,木訥的轉身一步步朝門外走去。
她感覺心裡的某樣東西轟然倒塌,把她埋在了廢墟之下。
“虞珂,你去哪!”裴延趕忙叫她。
他抿緊了唇,急得不行。
看了看虞遊,又看了看虞珂,兩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誰也沒有注意對方。
裴延拍了拍虞遊的肩膀,虞遊還沉浸在那封信帶來的震驚裡,臉色煞白。
裴延又看向虞珂,虞珂已經出了房門,不知道在往哪走。
裴延沒辦法,隻能拿鑰匙鎖了房門朝虞珂追去。
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實在讓人放心不下,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眼看虞珂下了樓都要出酒店了,裴延連忙上前拉住了她。
“虞珂,你要去哪?”
虞珂表情空白,扭頭朝裴延看去,視線從他臉上掃過,又看向了外邊。
去哪?
她不知道。
世界這麼大,好像哪裡都沒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算計來算計去,算計那麼多,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曾經以為的救贖和寄托,全都沒了……
她好像一個傀儡,一個寄托承載了蕭棠意誌和希望的傀儡。
她甚至不知道以前為虞遊擔心的那種心情,到底是不是她自己的。
裴延抿緊了唇,看虞珂又要走,硬是拉著她不讓她出酒店。
“虞珂,你冷靜一點,你等虞遊也冷靜下來,你們好好聊聊好嗎?”
“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你要是走丟了怎麼辦?”
“我雖然隻是外人,但是我能看出來虞遊真的很在乎你。”
在乎?
他在乎的人是她嗎?
不是蕭棠?
裴延不知道該說什麼,就算虞珂沒有經曆那一切,可那些記憶塞進她的腦子裡,讓她生出那樣的錯覺,已經實打實給她造成了傷害。
她把虞遊看的比什麼都重。
理所當然的,她覺得虞遊也把她看的很重。
可是現在信念崩塌,讓她怎麼能接受?
裴延不敢就這麼讓她離開,這要離開讓她躲起來,她要是不出來,虞遊怕是一輩子都找不到她。
裴延強行拉著她到酒店大堂角落的沙發上坐下。
虞珂垂下腦袋,晶瑩的淚水一直在掉。
她的崩潰和其他人不一樣,信念崩塌,對虞珂來說足以致命。
裴延學著虞遊的樣子輕輕拍她的背安撫她:“虞珂,虞遊現在也有點不太平靜,你等他冷靜下來好嗎?”
“你要是想哭就哭吧,彆憋著。”
虞珂低下頭把臉埋在掌心。
聽著她混亂又時有時無的心聲,裴延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抬頭朝樓上看去,心情沉重到了極點。
他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蕭棠死都死了,為什麼還要留下這樣一顆雷?
還不如讓虞珂覺得她就是那個人呢。
她留下這樣一封信到底什麼意思?告訴虞遊她才是那個陪著他經曆一切的人?讓虞遊永遠不要忘記她?
過了好一會,虞珂的心聲才終於停下來。
她好像冷靜下來了,這讓裴延更加不安。
虞珂突然聲音沙啞的問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矯情?”
裴延趕忙搖頭:“沒有,怎麼會,你在我心裡一直都非常勇敢堅毅。”
如果不是實在接受不了,虞珂反應不會這麼大。
可虞珂就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樣:“有人替我承受了一切,我沒有經曆那些不好的事情,我依然可以做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兒,我應該對她感恩戴德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