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珂：？
虞遊眉頭越皺越緊：“道什麼歉？”
不是來找茬的？
程豐深吸口氣，越過虞遊走到虞珂麵前，突然朝她彎下了腰。
虞珂站在原地沒動，眯著眼打量著程豐。
程豐遲疑了幾秒，緩緩開口：“虞珂，雖然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雖然很多事情我們也都心知肚明。”
“但是從你進入思淩貴族高中開始就時不時遭受到不公平的對待。”
“這件事我們早就該跟你道歉了，對不起。”
“我不該那麼蠢，也不該跟著起哄，不該把你的痛苦當成取樂的玩笑。”
“我為我的愚蠢和自大向你道歉。”
“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諒，我隻是，我隻是覺得，我欠你一個道歉。”
“我知道我也許也不該出現在你麵前，但是有些話還是想親口說。”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這兩個月，我無數次後悔以前那樣對你，想跟你道歉，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我…我今天來找你，也不是為了征求你的原諒，我做的事，也不值得你原諒。”
“我隻是覺得，應該跟你說聲對不起。”
他的語氣很真誠，連腰都彎的更低了。
虞遊和裴延都不由自主看向虞珂。
虞珂死死抿著唇，冷眼看著程豐，無數情緒在心底翻湧。
她該原諒嗎？
程豐做錯了事，所以他道歉，可她呢？
她真的該原諒他嗎？
不，誰都沒有資格替那個死去的女孩原諒任何人。
可是為什麼心裡會這麼難過、又隱隱有種釋然的感覺？
好像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某種連她都不曾察覺的情緒，在某一個瞬間，慢慢消散掉了。
是小虞珂嗎？
是不是她一直對以前的事耿耿於懷？
她是不是一直陪在她身邊？
縱使跟著她經曆了很多磨難，但心底仍舊一直等待著他們的道歉，所以才遲遲沒有離開？
現在等到了，也就釋然了。
她一直都那麼善良，就算被欺負，也從來沒有怨恨過任何人。
她的成長環境教會她，沒人愛的孩子不能怨恨任何人。
隻要有人給她一口飯吃，讓她有書念，她就應該心懷感激。
可是這不是人生啊。
人生不該是這樣的。
沒有人生來就應該受苦。
她從來就不應該期待這些人的道歉。
在她重生的這麼多次裡，她也從來沒有收到過任何人的道歉。
即便是有，也是在危險來臨的時候怕死才勉強道歉的。
從來沒有人真心實意的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真的對另一個人造成了傷害。
也許他們覺得事情已經過去，道不道歉都無所謂。
也許是覺得道歉沒用，也就不用跟她道歉了。
可是受到傷害的人呢？他們釋懷了嗎？已經放下了過去，開始新生活了嗎？
還是沉浸在過去的陰影裡，把自己困在那個時間永遠也出不來。
可小虞珂已經長眠於水底，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她已經死去。
如果不是這些人突然能聽到她的心聲，還都天真的以為她還在。
可她死了，沒有人為她流淚，也沒有人記得她。
他們一直欠她的那個道歉，也一直沒還。
虞珂扭過頭去，眼角有些紅。
虞遊也彆開頭，一滴淚猝不及防從眼角滑落。
他沒有忘記小虞珂，從來沒有，隻是他不想虞珂也走上小虞珂的老路。
虞珂的人生已經很苦了，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不敢表現出來一點，讓虞珂以為他不在意她。
虞珂的心聲很混亂。
這還是虞遊裴延和程豐第一次聽到虞珂這麼混亂的心聲。
她一直把自己控製的很好，沒有人知道隻是一個簡單的道歉，會讓她情緒起伏這麼大。
好像平靜的水麵突然掀起驚濤駭浪，可是虞珂除了眼圈有些紅之外，表情看起來卻異常平靜。
如果不是能聽到她的心聲，沒有人能知道她心底早已波濤洶湧。
虞遊忍住眼底的酸澀，上前把虞珂攬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又扭頭看向程豐：“你走吧，以後彆再來了。”
程豐抿緊了唇，抬頭看了虞珂一眼。
虞遊擋住了他的視線，虞珂轉了個身，心情依舊混亂，但又開始慢慢平靜下來。
他又低頭說了聲對不起，隨後才站直身體轉身離開。
高三12班那麼多人，做錯事的有很多，可卻隻有程豐來道歉。
看虞珂眼圈有些紅，虞遊抿了抿唇，剛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虞珂就朝他看了過來。
看了一眼，她又收回眼神，深吸口氣，壓下心底翻湧的思緒，隨意擦了擦眼角，漫不經心的說：“不是要逛幾圈嗎？走吧。”
說完朝前走去，也不管身後的虞遊和裴延。
兩人對視一眼，默默的跟在她後邊。
虞珂放空了大腦，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她無數次崩潰過，失態過，太知道怎麼控製自己了。
可看著她這好像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虞遊卻感覺很難過。
他和虞珂之間好像隔了一層看不見的罩子，她不願意把最真實的自己展現在他麵前。
比起沉默，他更寧願她大哭一場，把心底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可是虞珂沒有，她好像沒事人一樣，逛了兩圈後又平靜的問他們還要逛嗎？
虞遊和裴延都搖頭，她才抬腳朝樓上走去。
虞珂掃了眼身後的兩隻鵪鶉，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可有些事情沒法解釋。
小虞珂殘存在身體裡的最後一點意識好像也隨著程豐的那一聲對不起消散了。
比起程豐的道歉，更讓她難過的是也許她輪回的這麼多年，小虞珂一直陪在她身邊，見識了那麼多人心險惡。
她的心早就千瘡百孔，如果可以，她希望小虞珂能走的乾淨些。
不要再被這人世間的情感所影響。
下輩子做一隻小鳥，做一隻蝴蝶，什麼都好，比做人要強。
回到家虞珂才看向兩人，問道：“我們繼續商量漫畫的事？”
虞遊小心的看著她：“要不，今天休息一下？”
虞珂搖頭：“不用，我真的沒事，你們彆這麼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