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已經泡好了茶,虞珂掃了眼電腦屏幕,隨後看向對麵坐著的三人。
視線在他們身上溜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坐在中間的祁陽身上。
“說吧,你找我到底想說什麼?”
虞珂說這話時,眼神帶上了絲不易察覺的冷意,語氣微涼,手懶懶的搭在沙發扶手上,指尖輕點。
屋內燈光明亮,屋外車水馬龍。
房子的隔音很好,嘈雜的聲音傳不到屋裡,空氣安靜的詭異。
虞遊和衛淮策都不吭聲,一個低著頭,一個玩手機,一副什麼事都跟我沒有關係的樣子。
隻有祁陽,直視著虞珂的眼睛。
祁陽把不準虞珂現在是什麼心情,她的心聲也格外安靜。
明明虞珂也沒說什麼狠話,沒做什麼危險動作。
可此時此刻的虞珂,就是莫名給祁陽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她收起所有鋒芒,卻又不動聲色露出一點。
好像隻要他說錯一句話,她就會不客氣的弄死他一樣。
祁陽暗暗在心裡吸了口氣。
這算什麼?下馬威?
可偏偏祁陽又知道,虞珂不會動他。
哪怕是看在虞遊的麵子上,也不會。
否則以前也不會為了救他還把自己搭上好多次了。
想到這,祁陽心裡又安定下來。
把那些亂七八糟不合時宜的想法強行壓了下去。
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虞珂身上,仔細觀察著虞珂的眼神和表情。
停頓片刻,他突然說:“虞珂,我知道你已經猜到了。”
話一出口,祁陽就敏銳的感覺到坐他旁邊的虞遊身體在一瞬間僵住。
像是沒想到他居然連個鋪墊都沒有,就這麼突然進入了主題。
這跟當頭一刀有什麼區彆?
虞珂挑了挑眉,確實沒想到祁陽會這麼直白。
不過他這人說話做事一向力求簡單明了,倒也符合他的風格。
可既然都這麼說了,為什麼不說明白一點?
虞珂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猜到什麼了?”
裝傻?
祁陽皺了皺眉。
既然已經決定攤牌,而且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就不允許自己退縮。
虞珂要裝,他就把話攤開了說,不給她一點裝的機會。
“關於心聲的事,你其實早就……”
祁陽話剛出口就猛地頓住,他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嚨,沒想到這麼輕易就把那兩個字說了出來。
以前他們每次想說出“心聲”兩個字的時候,都像被什麼力量封住了口一樣,怎麼都說不出去。
這次居然一下子就說出來了?
不僅沒有被掐脖子的感覺,還無比順暢。
那股封住他們的力量,消失了?
還是說,隻有在虞珂麵前,那股力量才不會出現?
祁陽深吸口氣,重新看向虞珂。
她依舊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
就算聽到了“心聲”兩個字,臉色也沒有絲毫變化。
像是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一樣,完全沒覺得意外。
這老狐狸……
祁陽暗暗罵了一聲。
逗他們玩很有意思?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前麵的話都已經出口,後麵要說什麼,就變得容易多了。
祁陽往後挪了挪靠在沙發上,讓自己看起來放鬆一些。
他視線重新落在虞珂身上:“你是什麼時候猜到的?”
虞珂沒有回答他,反而看向虞遊。
虞遊也看著她,眼神幽深,在觸及到她視線的時候微微偏過頭,像是不敢跟她對視。
虞珂又收回眼神,往後靠在了沙發上:“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祁陽心不由往下沉了兩分:“孫衛那次?還是更久之前?”
虞珂輕笑一聲,掃了眼電腦屏幕,抬手在鍵盤上輕輕敲了幾下。
“重要嗎?反正大家都會死,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再刨根問底,可就沒意思了。”
那就是在那之前了。
虞珂比他想象的還要敏銳,麵對這樣的虞珂,祁陽本來應該更謹慎的。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話已經說開的緣故,還是他堅信虞珂不會害他,再加上虞珂沒有發火,他連之前緊張的情緒都緩和了不少。
祁陽側頭掃了虞遊一眼,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虞珂身上。
“確實,那些事現在才來深究,已經晚了。”
他話落,空氣安靜下來。
虞珂的注意力都在電腦上,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麼,連點多餘的關注都沒給對麵三人。
對於祁陽突然挑明心聲什麼的,也表現得渾不在意。
過了將近兩分鐘,空氣越來越安靜。
除了敲擊鍵盤的聲音外,什麼聲音也沒有。
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祁陽咳了一聲,又開口道:“能問個問題嗎?”
“嗯。”虞珂頭也沒抬。
“你為什麼一定要高三12班的人死?”
老實說,祁陽很久之前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要說虞珂恨高三12班的人,好像也不是,她更多的是逗著他們玩,看他們犯蠢。
可要說不恨,她又設計了一出又一出的戲,把那麼多豪門都給拉下了水,其中不乏那些二世祖的家族。
二世祖們三天兩頭就得被她嚇一次,等他們安逸兩天,又得被嚇一次。
豪門們雖說罪有應得,但祁陽猜不出裡邊有沒有摻雜虞珂的主觀情緒。
她到底隻是在拔除社會的毒瘤,還是打心底不想讓高三12班的人好過?
對這個問題,祁陽在心裡默默打了個問號。
虞珂這人總給他一種很矛盾的感覺,卻又讓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麼。
聽到祁陽的話,虞珂敲鍵盤的手一頓,抬頭掃了祁陽一眼。
本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視線掃到一旁的虞遊時,虞珂抿了抿唇,抬手合上電腦。
她整個人陷進柔軟的沙發裡,眼神涼嗖嗖的看著祁陽。
“我要是一定要你們死,你覺得你現在還有命站在我麵前?”
祁陽皺眉:“那為什麼……”
他停了下來,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
“為什麼一定要置孫衛於死地?又為什麼一直誤導你們?”
見祁陽沉默,虞珂把後邊的話給他補充完整。
祁陽沒有反駁,這正是他想問的。
如果虞珂不是一定要他們死,她其實可以不用這麼做的。
他們可以合作,縱使心裡有氣,但總有辦法出這口惡氣。
比起自相殘殺,他們更應該團結起來,渡過眼前的難關。
意氣用事並不能帶來什麼好的結果。
可祁陽又覺得以虞珂的心智,應該比他更懂這個道理。
她的目的也是活下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看祁陽不說話,虞珂輕笑一聲,視線一一掃過對麵坐著的三人。
最後看向車水馬龍的大街,眼神裡多了幾分他們看不懂的情緒。
她就這麼看著外麵,沉默好久,才緩緩開口。
“祁陽,你知道嗎,當知道你們能聽到我心聲的那刻,比起憤怒,我其實更多的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