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百川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窒息感也越來越強烈。
身體各個地方都泛起劇烈的疼痛。
所有被藥物壓下去的疼痛,好像火山一樣齊齊爆發了。
每根骨頭都在疼。
連大腦也變得混沌。
他睜著眼,大口大口喘息,意識越來越渙散。
何百川艱難的抬頭朝虞珂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好不甘心,明明他什麼也沒做,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如果沒有來洛川,如果那天沒有從思淩貴族高中門口路過。
他就不會遇到虞珂。
那他的妻子、女兒就不會遭受那一切。
可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哪怕再後悔,他也回不到過去。
他拚命看向虞珂,又朝著洞口看去。
在意識渙散的前一秒,他好像看到了一個穿著長衣長褲的年輕姑娘站在了洞口處。
何百川努力睜大眼睛,朝著那人伸手,卻怎麼都夠不到站在洞口的女人。
那個年輕的女人隻是看著他笑,也沒有進來。
她笑著朝他招了招手,大聲喊:“何百川,你乾嘛呢?過來。”
何百川感覺自己的意識像是被抽離。
他好像忘記了山洞,也忘記了虞珂。
他一路小跑著追上女人,腳步抬動的瞬間,連周圍的景色都跟著發生變化。
女人穿著小皮鞋,踩在水泥路上,兩條又黑又粗的麻花辮從肩膀垂落到胸前。
何百川怔怔的看著她,又扭頭打量了一下周圍。
意識回籠,他不敢置信的問眼前的漂亮姑娘:“你、你怎麼變得這麼年輕了?”
陳曼蘭笑容僵在臉上,皺起眉來:“說什麼呢?你怎麼了?”
何百川愣了愣,再次扭頭朝街上看去。
牆上勵誌的標語,用扁擔挑著籮筐的貨郎,還有店鋪古老的裝潢,無一不在告訴他,這好像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時代。
卻讓他倍感親切。
一瞬間,腦子裡好像閃過什麼東西,被他反應迅速的抓住。
他想起來了,這是1997年,他27歲。
這一年,他遇到了他的妻子,陳曼蘭。
所以,他是回到了1997年?
重生?
難道他重生了?
何百川看著眼前年輕的妻子,仿佛被天上掉落的禮物砸中一樣,心神劇震,隨即就是狂喜。
他,他重生了?
他真的重生了,他沒死!
何百川的眼淚一瞬間落了下來。
在陳曼蘭不解的眼神下,他用力將她抱在懷裡,哭得不能自已。
陳曼蘭渾身僵硬,雖然已經領證結婚,但其實他們認識的時間真的不是很長,現在還處於尷尬期呢。
結婚了,換衣服都要背著對方那種。
她不知道何百川怎麼了,但看他哭得這麼傷心,還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潦草的表達了一下安慰。
等何百川哭夠了,她才問他:“你怎麼了?”
何百川朝她笑了笑,眼裡落滿星星:“沒什麼,就是太高興了,能娶到你。”
陳曼蘭臉上染上幾分紅暈。
何百川隻覺得她怎麼看怎麼好看,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都好看。
他重生了,妻子還沒有死,女兒也還沒有出生。
這次,他一定會保護好她們,不讓她們受到一點傷害。
那個叫虞珂的,洛川虞家是吧?
很好、好得很!
他倒是要看看,這一世,洛川虞家還能不能存在。
何百川心裡很快有了計劃,他不想妻子和孩子有一絲一毫的危險。
哪怕對虞珂恨得不行,想親手弄死她,但他不想給自己留一絲一毫的隱患。
他放棄了折磨虞珂的打算。
他要讓虞珂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她不是說了如果他也能重生,歡迎他去找她報仇嗎?
現在他真的重生了,他倒是要看看,一個連存在都不存在的人,還能不能站在他麵前大放厥詞。
何百川計劃好了一切,可是慢慢的,他發現事情跟他想象中的好像不一樣。
時間化為鐘表,在他眼前投下巨大的陰影,擋住他的視線,然後飛速轉了起來。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還沒出生的女兒已經高中畢業。
她瞞著家裡報了藝考,用攢下的錢去首都參加了考試。
她跟老師說,老師您放心,我家長是百分百支持我的。
你看他們打錢打的多利索?他們太忙了,我媽整天泡在實驗室,我爸全國各地飛,真的很忙。
有什麼事我會跟他們聯係的,你就不用給他們打電話了,打不通的。
然後跟家裡說,爸媽,我在學校特彆聽話,老師都誇我呢,說我一定能考上重點。
她古靈精怪,小小年紀家長老師兩頭騙。
何百川拿她沒辦法,隻能讓她去學表演。
但還是不放心,按照她的分數,給女兒選了好幾所學校,最後她幸運的被華安傳媒大學錄取了。
何百川很驕傲。
何淩薇在大二那年,就在老師的推薦下拍了一部小成本網劇。
如果不是她足夠優秀,老師肯定不會推薦她。
薇薇真的太棒了,何百川為她感到驕傲。
沒過多久,女兒拍的網劇在視頻平台播了。
何百川和陳曼蘭兩人坐在電視前,看著女兒在劇裡的表現,激動的熱淚盈眶。
巨大的時間投影再次落在何百川麵前,指針再次開始飛速轉動。
轉眼間,女兒大學畢業了。
她沒有讀研,憑借著在校期間拍的幾部網劇,和一部在大製作裡打雜的經驗,她很快在娛樂圈嶄露頭角。
讓女兒一炮而紅的,是她在一部大製作裡出演的一個不到三分鐘的角色。
那鏡頭把她拍的太美了,她好像從天上下來的菩薩一樣,慈眉善目,無比動人。
她徹底火了,那一段視頻被人反複觀看。
女兒終於能接到更好的劇本。
觀眾都在誇她,說她不僅漂亮,演技還好,年齡也還小,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何百川太開心了,和妻子還有幾個朋友聚了聚,慶祝女兒的成功。
朋友們也都很高興,還說薇薇下次回來,一定要給他們簽名。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陳曼蘭最近更忙了,實驗室的項目進行到了關鍵時期。
她說項目一旦成功,她有很大可能能評上院士。
她忙得經常住在實驗室。
雖然家裡空了下來,但是何百川的內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一下,暖融融的。
可是,某天清晨,一切都變了。
他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他聽不清。
他隻知道,他的女兒何淩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