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宮門,時卿側身回望。
南晉的花臨城自然是極美的,皇宮更是集大成之作,紅磚綠瓦,在煙雨中更顯精致高雅。
春風一吹,海棠花開滿全城。
幕幕皆美如畫。
倏然,頭頂撐起一把油紙傘。
小公公抬起眼眸看他,又很快垂下眼瞼,將手裡的傘遞給時卿。
“將軍,來福公公托我給您的。”
這時,幾位大臣從他們身邊走過,細碎的議論聲傳來。
“瞧他那浪蕩模樣,衣冠不整的……”
“如果不是看在他即刻就要出征的份上,定要參他一本。”
“殿前失儀可是大罪,還敢頂撞皇上……”
“早說他長的像女人,就憑那身段,怎麼可能打的贏如狼似虎的楚雲梟?”
“還敢大放厥詞要十五萬兵馬。”
“彆說,憑那副身段,說不定真的能勾的人同意……”
唰——
劍鋒出鞘,時卿沒回頭,長劍直接刺穿為首那名口不擇言的官員喉管!
鮮血噴濺,糊了附近幾人滿臉滿身。
眾人像是被那名官員戛然而止的驚恐表情嚇得靈魂都出了竅,詭異的安靜一秒。
緊接著爆發出尖銳的驚叫聲!
“殺人了!”
“顧時卿殺人了!”
“禦林軍!禦林軍!”
“皇上!皇上救命啊皇上!”
現場陷入一片混亂,小公公慘白著臉,執意將油紙傘遞給他。
時卿意會,接過紙傘。
小公公跪在他麵前,行了南晉最高的禮。
時卿胸中的鬱氣瞬間散了一半。
“起來,幫我向來福公公捎一句話。”
時卿彎腰將人扶起,“人不到絕境不要想著尋死,沒到那個地步。”
“大廈傾了,還有將士們頂著,有我頂著。”
小公公流著淚,重重點頭。
天知道他們聽到敵軍入侵的消息有多害怕,皇帝都要跑了,滿朝官員也都隻顧著自己,沒有人管他們這些小人物的死活。
即便在宮裡苟延殘喘了大半輩子,吃儘苦頭,即便南晉千瘡百孔腐朽不堪,可這裡到底是他們的家。
他們不想沒有家。
時卿溫聲道:“回去吧。”
小公公點頭,說了句“將軍記得換身乾爽衣服,小心著涼”,便轉身離開。
係統嗚嗚地哭,天殺的南晉君臣,算計這個算計那個,還對宿主惡語相向。
不如小公公知道心疼人嗚嗚嗚……
此刻那些官員看到時卿就打寒顫,生怕被他多看一眼就成了劍下魂,連一個音都不敢冒。
禦林軍非但不敢攔他,還親自把佩劍長空擦洗乾淨,恭敬遞上。
時卿接過佩劍,淡聲說了句“謝謝”。
離開皇宮,祁羽牽著時卿的戰馬走過來。
“將軍,花臨城內的所有顧家軍已集結完畢,共有五千騎兵。”
時卿撕下傘柄處的紙條,祁羽順手接過他手裡的紙傘,安靜站在一旁。
指尖輕柔地攤開紙條,其上寫道:
【陛下準備棄城南逃,百官自願跟隨,明日三更出城,走官道】
係統超凶地說:“那個老登把皇後和妃嬪都留下了,隻帶了最寵的淑妃和三皇子,屆時燕軍殺進皇城,太監宮女、甚至是太子都隻能等死。”
時卿問:“皇帝準備轉移至哪座城?”
“南疆,淑妃的家。”
小老虎撇嘴:“淑妃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隻知道吹枕邊風,眼界比針眼還小,一心隻想他那個兒子當儲君。”
“現任南疆皇室恰好沒有子嗣,她便將主意打到母國頭上。”
“以皇帝的腦子,等到了南疆,還不是任人拿捏?”
“不過他們誰也彆怨誰,淑妃利用皇帝奪取皇位,皇帝利用您拖延燕軍。”
係統呸了一聲,“啥鍋配啥蓋,死了不冤。”
“那也比死在其他國家好。”時卿冷聲,“南晉的敗類,死也要死在晉國。”
係統頓時不敢吭聲了。
時卿將紙條給祁羽,沉聲下令:“讓兄弟們在皇城守著,逃兵一律按叛國罪論處,就地格殺!”
祁羽一愣,小聲確認道:“不論是誰?”
“不論是誰,包括皇帝。”
時卿抬眼,那雙溫潤漂亮的鳳眸泛著令人心驚的狠意。
“我要他死後無顏麵對李家的列祖列宗,我要他的罪名終身釘死在南晉的恥辱柱上,我要他遭後人唾罵,遺臭萬年!”
祁羽心一狠,抱拳:“末將領命!”
“那些自私自利的朝堂蠹蟲,若是想死,也不必活著了。”
時卿說完,拍了拍腰間的佩劍,語氣輕描淡寫。
“一並清理了吧。”
“是!”
“皇帝在城外留了兩萬騎兵,你們務必在騎兵聞訊趕到前,將叛賊擊殺。”
“末將謹記。”祁羽道,“我們完成任務就立即和您彙合。”
“不必。”時卿握緊韁繩,“留守花臨城吧,護好城中的百姓。”
祁羽猛然抬頭,瞬間紅了眼圈。
時卿沒再多言,雙腿夾緊馬腹,很快便消失在江南煙雨裡。
南晉曆二零四年四月十三,顧時卿率十三萬兵馬奔赴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