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黃金你可以看分量,買蔬菜你可以看斤兩,買股票你可以看跌漲!但是古玩這個東西,很奇怪,看似很不起眼的東西,卻有可能會變成價值連城的寶貝;而看似無比光鮮、惹人喜愛的藏品,卻極有可能是一文不值的贗品。T市的《鑒寶》節目報名現場異常火爆,一聽說名揚天下的幾名鑒寶專家來到了小小的T市,這裡的古玩“業內”人士便異常的興奮起來。盛世古玩,亂世金銀。古玩的收藏熱,在中國已經有很多年的時間了,能夠購入一件古玩作為鎮宅之寶,更是變成了許多富人的願望;而窮人們更是翻箱倒櫃,看看祖上有沒有留下一件可以讓自己擺脫窮困環境的“寶貝”。買黃金你可以看分量,買蔬菜你可以看斤兩,買股票你可以看跌漲!但是古玩這個東西,很奇怪,看似很不起眼的東西,卻有可能會變成價值連城的寶貝;而看似無比光鮮、惹人喜愛的藏品,卻極有可能是一文不值的贗品。T市刑警隊隊長胡玉言接到上級的指示:抽調部分沒有任務的刑警,維持會場秩序,並且派遣有經驗的便衣調查員潛伏在前來鑒寶的人群中。因為前來鑒寶的人拿著的東西很可能就是寶貝,所以這裡很有可能發生不經意或者根本無法想象的犯罪事件。胡玉言不懂古玩,也從來不看什麼鑒寶節目。對於一個有著太多羈絆的中年男人來說,好像還有許多遠比發橫財更需要他關心的事情要去做。所以,他草草地派出了副隊長王勇,帶著十多名刑警前去會場維持秩序,全部是便衣,行動由王勇統一指揮。至於在家中倒休的刑警,胡玉言很人性,不用出動,繼續休息。他自己則躲在自己獨立的辦公室裡思考著問題,不過,與其說是思考,不如說是偷閒,胡玉言常常用這種方式讓大腦暫時處於真空狀態。刑警是個比較忙碌的職業,刑警隊長的電話更是每天都會一個接著一個。不過,今天,胡玉言已經對手機設置了屏蔽的功能,陌生號碼是打不進來的。但是,他最喜歡的那首楊坤的《信仰》還是響了起來。胡玉言從來煙不離手,煙圈就像是仙人的霧氣把他整個人都包圍了起來。平常沒有急事,沒人願意進他的辦公室,即使是警隊裡那些超級“大煙槍”們也不例外,因為那裡隻有胡玉言才受得了那種帶著點咒怨味道的煙氣。胡玉言撥了撥煙霧,看了看來電顯示,嘟囔了一聲:“又是這個煩人的女人!”不過他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喂……喂,胡隊長,今天咱們這裡有熱鬨了,你不去看看嗎?”胡玉言本就沒有好氣,一聽對方的口氣,覺得更煩了,“我很忙,到處都是工作,哪有時間像你們一樣到處瘋跑。”“呦、呦、呦,胡大隊長升官後,可是脾氣大漲啊,我可不是求你哦!上邊來了任務,讓我負責去采訪鑒寶節目。據內部消息,你們刑警隊也被抽調了,我還以為你會在現場出現呢!”胡玉言暗罵,估計又是王勇這個“大嘴巴”把刑警隊參與鑒寶外圍安全的事透露給了她。“林記者,你真是消息靈通,不過這趟我不準備去,讓王勇全權負責了!”胡玉言故作不知,把接洽記者的事推給了王勇。“你還真是悠閒哦!不過這個節目很有意思的,據說每期節目都會有大價錢的寶貝出現呢!你真的不想來看看嗎?票很難買的,難得你可以免費入場!”胡玉言有點哭笑不得。自老婆去世後,他一直對女人有種戒心。不過,《T市晚報》的女記者林玲算是他頗有好感的一個,不隻是因為她參與了很多起胡玉言偵破的刑事案件,還因為她對胡玉言來說好像有種特殊的魅力。雖然,很多時候,胡玉言很煩她,因為她總是有事沒事地來煩擾自己的工作,但是好幾次是由於她的側麵調查,找到了破案的關鍵,才使得胡玉言掌握了決定性的證據,順利破案。不過,胡玉言有時不打算對記者透露太多的偵破細節,但林玲卻總能無孔不入地鑽進來,這令他很不自在,有時也會對林玲產生一種短暫的厭惡感。可是在空虛的時候,林玲的臉龐卻還是常常出現在他的眼前。感覺很怪,有時胡玉言都覺得這不該是個快歲的男人應有的狀態。這一次,麵對林玲充滿哀求口氣的話語,胡玉言不禁又動起了“憐香惜玉”的念頭。他故作穩重地說道:“你可真是的,我這可是帶著任務去的,不是什麼利用職務之便去看什麼鬼鑒寶。”“好、好、好,我的大隊長,你這是答應要來嘍!”胡玉言苦笑一聲:“你在會場等我!”鑒寶專家王大山早早來到了節目現場,和節目的很多演職人員開始了寒暄。對於同來的四名鑒寶專家來說,王大山是個異類。王大山來自民間的古玩收藏協會,沒有大學的學曆,也沒有任何與此有關的專業背景,唯一可以使他在這行立足的資本是他五十多年的古玩買賣經驗。即便是在“文革”時期,王大山也敢在暗中收購古玩,改革開放後,他就是憑借這些寶貝大發了橫財。近兩年,王大山卻很少再做古玩收藏,而是改了行當,做起了古玩鑒定師。因為他買賣古玩的經驗,加之他靠古玩而累積的身家使他在轉行之後立即名聲大噪,從而一夜之間變成了可以左右古玩價格的少有的幾個專家之一。隻要他說這玩意是老的,這東西就像是打上了真品的烙印,價值立即升上幾十倍,比坐火箭都快。王大山正和節目組人員寒喧時,合作多年的主持人霍藿走了過來。其實幾乎每個月他們都要見上幾次,可是王大山還是熱情地跟霍藿握手,親密的就像是久彆重逢的老友一樣。“王老師,不知道這次又會出多少件好東西?”霍藿的眼神中閃爍著光芒。王大山並沒有回答霍藿的話,而是一屁股坐在了鑒寶的專家席上。T市雖然不大,但是深處中原內地,又靠近商朝故都殷墟,所以電視台對這裡能出現寶貝的期望值極高。為了提高收視率,這期節目做了力度很大的宣傳,節目的背景和布局比以前的特意做得精致了許多;就連擺放在現場的桌椅家具,都換上了近年來升值很快的紅木原料製作的。王大山半天沒有回答霍藿的問題,隻是坐在椅子上仰望著天花板,看著刺眼的燈光,眼睛不眨一下。正是憑借這雙眼睛他才擁有了現在的財富和地位,這讓許多人相信,這是一雙有魔力的眼睛。“其實,我一直很期待那件東西能來!”王大山突然對霍藿說道。霍藿好像已經放棄了對剛才那個傻傻的問題能有答案的可能性,所以對王大山的回答他也頗有些意外,條件反射似的問道:“哪件東西?”“我年輕的時候曾經來過這裡,那時在這裡確實見過一件好東西哩。”“哦,是什麼東西呢?”王大山笑著搖搖頭,道:“其實是什麼不重要了,關鍵是那樣東西是不是還在這個世上,也許那真的是天上的東西,有緣人能看上一眼就無比幸福了!”霍藿作為資深的主持,向來不向嘉賓詢問他們不願意回答的問題,因為那樣可能會影響節目效果,造成不必要的尷尬場麵。即便是在台上難為嘉賓的問題,實際上也都是他們在台下就和嘉賓溝通過的。而且霍藿向來都不會把一些嘉賓在台下不願回答的問題勉強地讓他們在台上做出回答,因為這些問題很可能會把自己也引入不必要的麻煩中去。特彆是麵對這些跟古董打交道的人,霍藿知道他們說的話都是雲裡霧裡,好像每句話都充滿了玄機。“嗬嗬,希望您能如願吧!真的看到了好東西,您可不要吝嗇,一定要把它的曆史介紹給我們哦!”霍藿說起了客套話,想要趕快結束和王大山的對話,因為節目的錄製馬上就要開始了,他還要花時間冷靜一下,想一想預先設定好的解說詞。王大山笑道:“一定,一定!”這時,節目劇務拿上來了幾本厚厚的彩印藝術品名冊,裡麵收錄的是這次要參與節目的古玩的照片。當然也有少數的字畫,由於擁有者怕電子射線會傷到古畫,而未允許拍照。王大山從劇務手中接過一本,翻開了名冊。他並沒有多大興趣來觀看這些藝術品,雖然把它們拿來的人都想讓其成為數百年前的真品,可是王大山知道這裡邊的大多數隻是用來給少數的真品作陪襯的。現場都是些忙碌的身影,又沒有什麼業內的熟人到場,所以大致地翻閱這本名冊來消磨時間,是王大山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現場的人很多,不能讓人看出他對這些藝術品不屑一顧的態度來,所以要簡單地觀看,而且要表情凝重地去看,這是王大山必須要做出的表情。霍藿就站在王大山的旁邊,他總是想通過接近這些專家偷學幾招。當然,好像幾年下來自己也沒有什麼進步,憑自己的眼力還是難以判斷出真品、贗品。不過,霍藿看的人比看的古董要多得多,他突然覺得王大山的眼神發生了變化,這是一種難以想象的緊張眼神,似乎他所有的肌肉都在這一刻凝固了。霍藿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名冊的那一頁照片裡是一個不精致的瓷瓶。雖然霍藿看不出年代,但是,照片下邊寫著D號。這是電視台鑒寶節目對於物品的編號,隻有編導等極少數人看得懂編號的含義,D類就是根本進入不了節目錄製的藝術品。可是,王大山卻開始喃喃自語:“它終於又出現了!”T市電視台沒有把這次鑒寶活動放在電視台內部的演播廳中進行錄製,而是選擇了現代化味道十足的近郊國際會展中心。這一來是為了配合主辦方擴大宣傳;二來是因為這裡比起鬨市區擁堵的交通而言,道路要順暢很多,況且這裡離專家和攝製組居住的賓館也很近。不過這下可是苦了許多收藏發燒友們,他們必須不辭辛苦,抱著他們的“寶貝”從市內驅車前來。要知道帶著這些東西擠公共汽車是不太現實的,有車的收藏者還好,沒車的就隻好打出租車到現場來。很多出租車司機們早就瞄準了商機,在會展中心的道路對麵,排起了長長的等候車隊,因為他們知道隨時都有被告知藏品不能參加節目錄製的人要離開會展現場。這些開銷無疑增加了藏友的鑒寶成本,但是這好像絲毫沒有削弱他們的熱情,大批人馬還是把會展中心圍了個嚴嚴實實,到處都是抱著藏品攢動的人頭。“有可能會一夜暴富,誰還會在意成本呢!”林玲對旁邊的王勇說道。王勇對於胡玉言給自己的這個任務,似乎有些準備不足。對於刑警而言,他一直是以硬漢形象出場的,好像他隻應該出現在有凶暴的歹徒出現的地方,而不是這種維持秩序的會場。“真是有點彆扭,讓我完成這樣的任務,老胡算是吃定我了!”林玲麵對身材高大、擁有從厚厚的警服中就可以憧憬出雄健肌肉的王勇,似乎從來沒有距離感。王勇天生有著那種隨和的性格,和與現實格格不入的胡玉言相比,他屬於那種性情中人。站在他的身邊,林玲感覺自己很有安全感。不過,她還是白了王勇一眼,笑道:“你們家胡隊長那可是大廟裡的佛爺,從來隻有他指揮彆人的份嘍!”“可不許在人家背後說壞話,我剛才可打了好幾個噴嚏了!”林玲和王勇一驚,原來胡玉言已經站在了他倆的身後。“老胡,你怎麼總是鬼鬼祟祟地出現在我的身後呢?”“你這個詞用得可不恰當,我可是在這裡溜了兩三圈了,隻不過你們沒有看見我而已。”林玲衝著王勇把鼻子扭了扭,意思是胡玉言又在那裡裝蒜。王勇一笑,道:“我到那頭去看看,說不定還能抓住個小偷啥的。”“你不跟我們進去看看嗎?”林玲衝著王勇寬大的背影喊道。王勇沒有回頭,擺了擺手說:“裡頭太熱,那裡不適合我!彆打擾你們二位去鑒寶!”胡玉言對王勇話裡有話的言語頗為不屑,轉過頭來對林玲說:“我們進去看看吧!”“切,剛才還說什麼有工作啥的,怎麼現在又對鑒寶這麼有興趣了?”胡玉言臉上仍然沒有笑容,“這也是我的工作!”胡玉言和林玲雖然憑借著各自的證件順利地進入了演播大廳,但是卻被工作人員告知,隻能站在不礙事的走廊上觀看節目的錄製。林玲掩著嘴笑道:“雖然是刑警隊隊長,卻隻能受到這樣的待遇啊!”“我們又不是主角,來看看熱鬨而已,乾嗎那麼靠前呢?”“作為警官可不能隻是抱著這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哦!”兩人的談話被霍藿的聲音打斷了,“下麵請出今天的第位藏友傅芳女士!”胡玉言停止了和林玲的對話,專心看著舞台上的節目。隻見一位高挑的紅衣女子抱著一個棱角突出的青花瓷瓶走上台來。霍藿把話筒拿到了她的麵前,說道:“請問傅女士是乾什麼職業的?”“我在麥當勞工作。”“您今天是不是對自己的藏品很有信心呢?”“不是,我隻想讓幾位專家看看。”傅芳的話語穩重且帶有一種天生的磁性。說著她抱著瓶子走向四位專家,並把瓶子放在了鑒寶台上。舞台的左手坐著四位專家,當他們看到這個青花瓶子的時候,眼睛同時放射出了異樣的光芒。一位戴著眼鏡的高個子專家站起身來,說道:“快拿過來,我看看!”對於專家的失態,傅芳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把青花瓷瓶放在了四位專家的桌子上。這時四個專家同時起身,左右觀看這件寶貝。林玲在很遠的地方都看到了專家們的表現,對旁邊的胡玉言說道:“看來是真的出好東西了!”可是胡玉言似乎並沒有聽到林玲的話,而是把頭轉到了舞台冷清的右手邊,那裡坐著一個老頭,與左手的四個專家比,那裡顯得冷清了許多。胡玉言指著右手邊的老頭,問道:“那個人是乾什麼的?”林玲白了胡玉言一眼,沒好氣地說:“你真的沒看過這個節目啊?!左邊坐的四個是鑒寶的專家,而右邊坐的一般是要給真品估價的專家!”胡玉言點了點頭,繼續聽專家們的點評,可他眼睛卻沒有離開右邊的那個老頭。“正宗的元青花,繪人物的,太少見了!”“全世界不超過十件!”“你看這釉裡紅,很明顯。”“釉的手感也對,好東西!”專家們一邊擺弄著青花瓷,一邊七嘴八舌地討論。而台下的觀眾似乎也被這種氣氛所感染,看到有人真的抱著寶貝上來,有羨慕的,更有嫉妒的,觀眾們在台下也開始了各自的討論。麵對這種騷亂,現場導演立即向大家做出了一個“語住”的手勢,觀眾們這才安靜了下來。“小妹妹,能不能問問你這個東西是怎麼來的?”胖乎乎的專家抬頭問傅芳。傅芳嫣然一笑,說道:“是我爺爺留下來的,我今天來其實就是碰碰運氣!”霍藿對專家們的評論也非常興奮,說道:“那就請尹老師講解一下這個瓷器。”胖專家叫尹劍平,是某大學考古係的教授,也是著名的書法家,退休後一直兼職做古玩鑒定工作。他戴上老花鏡,一邊撫摸一邊感歎:“從器型上講這個應該叫八棱玉壺春瓶,是當今少有的元代青花瓷無疑,上麵繪的是獵人打獵的圖。元青花真品本就少有,而人物繪圖的更是少見。”尹劍平還想說下去,可是突然停了下來,不再開口了。胡玉言問旁邊的林玲:“那胖子為啥不說了?”林玲笑道:“那一定是執行導演給了他信號,因為這是錄製節目,嘉賓的發言時間都是有嚴格限製的,中間要插播廣告啥的。我想這個中間是要插播一個關於元青花瓷配樂的正統介紹,這是這個節目一貫的路子。”胡玉言點了點頭,但是他的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林玲轉頭對胡玉言笑道:“你說我要是有這麼個爺爺該多幸福啊!你說是不是?”胡玉言一臉凝重,這時他已經不再注意左邊的那些專家組在說什麼、乾什麼,而是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孤零零坐在右邊的那個估價的老頭身上。這時,尹劍平拿出了一塊金牌,說道:“恭喜你,你的藏品入圍本次鑒寶的候選藏品!”說著,胖老頭把金牌塞給了傅芳。可能前邊的藏品太過於平庸,偶爾見到了真品的台下觀眾對真品的出現報以潮水般的掌聲。導演也向觀眾示意再大聲一點。“等一等!我有話說!”聲若洪鐘的嗓音,讓掌聲戛然而止。所有的觀眾,都把目光投向了舞台的右邊。霍藿知道,這句話並不在舞台的設計之內,但他也似乎沒有預料到事件的嚴重性,隻是陪笑說道:“看來今天估價的王大山老師也坐不住了,看看王老師對這個藏品有什麼高見!”王大山臉上並無表情,剛要開口說話。隻聽得觀眾席側麵的走廊上傳出了一聲疾呼:“危險!”但是這聲呼喚並沒有阻止悲劇的發生,隻聽得“哐啷”一聲,舞台右側剛剛還坐著的王大山已經消失了,連同他坐著的紅木椅子和眼前的紅木桌子,都在一瞬間變為了一堆破爛。傅芳爆出了刺耳的尖叫聲,隨後,無數女子高聲的尖叫在演播大廳內此起彼伏地回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