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 / 1)

趙澈自詡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可乘人之危這種事,不是他的作風……不過……這世上再不會有第四個人知曉這件事,有了這個理由,趙澈終於伸出長臂,連帶著狐裘大氅也抱入了懷中。隨著他的動作,腦中一切的雜音瞬間徹底消失殆儘,男人長長舒了一口氣,享受著難得的安靜與祥和。但下一刻,他目光一滯,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抹耀眼的乳白,他稍一垂眸,就看見懷中人身上的狐裘已經滑落,她竟然隻著一件……碧色小衣?鬱棠膚色白皙,是那種毫無瑕疵的瓷白,碧色更是襯的肌膚賽雪欺霜。趙澈乃先太子,他的身份足以令得各方彆有心機的勢力蠢/蠢/欲動,曾不乏有女子/脫/光/了站在他跟前,但他隻覺厭惡唾棄,但是此刻,趙澈許是平生第一次體驗了什麼叫做溫香軟玉。他平躺著,一條長臂抱著鬱棠,另一隻空出的手將狐裘往上拉了拉,確定鬱棠被包的嚴嚴實實,趙澈才合上眼。旁人之妻,他自是不屑一顧。但此女終究是個特殊的……她於他的頭疾有利,偏生又是陸一鳴的妻子……他趙澈豈能夜夜抱著旁人之妻安寢?!他可能需要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趙澈雖是一夜思量,但第二天精神出奇的好,頭疾也大有好轉,雖說將鬱棠送走之後,腦中又開始出現雜亂之聲,但好歹可以令他忍受。紅九歸來時,見自家王爺一派風清朗月,墨發僅用一根玉簪固定,眉目清雋,身上披著一件披風,正坐在梧桐下對弈,說不出的風流韻味。紅九心情古怪,上前道:“王爺,已經送回去了,她未曾醒來。”趙澈持著棋子的手掌一滯,他絕非是那種占人便宜的孟浪之人,若非是事急從權,他豈會做出這種荒唐事。趙澈俊臉緊繃,“知道了,下去吧。”紅九:“……”他還想多嘮幾句來著,更想知道王爺此刻的內心所感。王爺讓他將陸夫人帶來,卻是什麼也沒做,四更時又將人原封不動的送回去,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鬱棠揉著脖頸,她也不知道怎麼就落枕了,晨起時,自己沒有穿好衣裳,昨天夜裡的記憶有些模糊混亂,從浴桶出來之後,她又是如何上榻的,皆記得不太清楚了。重生這件事太突然,鬱棠以為是這兩日發生的事太多,才致她有些犯糊塗。侍月端著溫茶過來,伺候鬱棠漱口,道:“姑娘,婢子不該貪睡,都是婢子不好,姑娘想怎麼罰都行。”侍月比鬱棠小了兩歲,今年十三,身子骨還未徹底長開,貪睡些也正常,但……侍月之前從不會睡的這般沉。鬱棠揉了一會脖子,道:“無妨,這幾天你跟著我也著實辛勞了。”她自己都無法自保,又怎能護著旁人?上輩子她被陸一鳴囚禁,也荒廢了侍月的大好年華,這輩子她定要讓侍月嫁出去,擁有一個完整的人生。主仆二人正說著,門外有小丫頭的聲音傳了來進來,“大人!”順著門口望去,鬱棠就見陸一鳴神色複雜的走了過來,他步子很大,有些欲言又止,似乎這一夜過去,他也消瘦了不少。鬱棠神色淡淡,繼續吃著小米粥沒有搭理他。陸一鳴掃了一眼,看清桌案上早膳,不由得蹙眉:“來人!給三少夫人重新端了早膳過來,去告訴廚房,就說是我吩咐的,日後三少夫人的吃食一應與我是一個規製!”鬱棠吃的十分簡單,一碗很稀的小米粥,外加一小碟子辣蘿卜,委實清苦。這時,鬱棠突然一笑,“陸一鳴,你這樣做算是給我的補償麼?血靈芝都被你拿走了,你還來找我做什麼?”陸一鳴不明白,為何那個傾慕他的鬱棠,會突然之間這般冷漠寡然,“你怎麼就吃吃這些?”血靈芝是他拿走的,他既然答應過會照顧好鬱棠,他就一定會做到。鬱棠輕笑,慢條斯理的喝完小米粥,她看著陸一鳴,“陸一鳴,你以為呢?我的夫君在大婚當日離開宴席,晚上便與我分房,還為了旁人奪了我的救命藥,陸府但凡有點眼力的也不會讓我的日子好過。不然你以為陸家下人憑什麼這樣對待三少夫人?”鬱棠的話太過直接,且句句帶刺。但陸一鳴無言以對,因為她說的都是事實。他似乎聞到一絲淡淡的薄荷香,這氣味並不明顯,但的確存在,陸一鳴不記得鬱棠會用這種香,而他所熟悉的人當中,隻記得趙澈常年使用薄荷香。明明已經查清鬱棠和趙澈之間毫無瓜葛,陸一鳴還是提醒道:“晉王此人不是你能招惹的,日後不要再見他,我已命人替你尋醫,以後……你好生在後院安養。”鬱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陸一鳴,你這又是何必?是想讓自己的良心少些愧疚麼?我鬱棠再不濟,也不會死纏著你不放的。你就放心吧,哪怕你立馬與我和離,我也不會多說一句。”“你……”陸一鳴拂袖蹙眉。他和鬱棠之間也曾無話不談,甚至於在政見上,鬱棠偶爾的觀念也能讓他耳目一新。陸一鳴曾經以為,鬱棠是表妹走丟之後,上天賜給他最好的禮物。他們之間也有過歡聲笑語。陸一鳴也一度認為,鬱棠是最適合他的解語花。她不會胡亂撒嬌,更不會胡攪難纏,做任何事都是進退有度,實在太適合為妻了。此時此刻,一臉無所謂的絕美女子,看上去是那樣陌生。陸一鳴定定的與她對視,“你究竟想要什麼?我要如何做你才能滿意?鬨到了這種境地,你也該收手了!”鬱棠沒了血靈芝,抱著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態度,索性就將上輩子的憋屈說出來,“我想要什麼?哈哈哈……陸一鳴,你該不會從來都不知道我想要什麼吧?你一慣隻知你自己想要什麼。鬱卿蘭不在的時候,你需要慰藉,所以你的眼中才能看見我,如今她回來了,你想要的當然是她了。”“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陸一鳴怒不可言,他真想撕開眼前的女子,看看她是不是徹底變了一個人,此刻的鬱棠是不是披著一層皮囊罷了,芯子早就換了?鬱棠又笑,相比陸一鳴的慍怒,她卻顯得風輕雲淡,那淺淺一笑,甚至有幾絲嘲諷,“陸一鳴,你緊張什麼?我鬱棠本就命如浮萍,是個沒根的人,又能奈你何?你不同意與我和離,該不會是因為鬱卿蘭吧?你擔心有損她的名聲是麼?你害怕與我和離之後,我便是在站在弱者的角度,被外人憐憫,而她鬱卿蘭便不會如現在這般,是全京城憐惜的對象。”其實,鬱棠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輩子被冷落、囚禁了十五年,致使她徹底放棄了當一個端莊的大家閨秀。陸一鳴怔住。鬱棠又說,“怎麼?都讓我說中了?”二人對視,陸一鳴眼波流轉,他眸中映著少女清媚的臉,她臉上的笑意委實從容。就好像與他和離,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陸一鳴喉結滾動,這時,一婢子疾步前來,行至陸一鳴身側時,道了一聲。她的聲音不大,但足以令得鬱棠聽清。晉王府還有一枚血靈芝?!饒是鎮定如鬱棠也嚇了一跳。陸一鳴亦然,他一揮手讓婢子退下,目光複雜的看著鬱棠。幾件事無比巧合的碰撞,讓他不得不重新懷疑鬱棠和晉王之間的關係。那血靈芝並非是尋常物,晉王府怎會接二連三冒出血靈芝,而且方才婢子通報,提及了將軍府又遭賊的事……“我且問你,你和晉王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又何故三翻四次打血靈芝的主意?”陸一鳴厲聲問道。他此刻這副樣子,就如官場上那位年輕有為的陸大人一樣,無情、決絕,且又犀利。鬱棠倒也不奢望他能給自己一星半點的柔情了。她此刻心中歡喜。血靈芝竟然又到了晉王手裡!那麼,她還有希望!隻是……她這次如果再直接登門晉王府,晉王會將血靈芝給她麼?況且,二人僅僅相識幾日之久。但就在方才,趙澈親眼看著陸一鳴將鬱棠帶走,他才察覺到自己的占/有/欲已經到了這種境地。他趙澈的東西,豈容旁人碰觸?轉瞬間,趙澈就自己找到了答案。他趙澈的人,自然不能與旁人分享。紅九靠近時,發現自己王爺的氣場極為冷冽,他自是不敢太過靠近,保持著一丈遠的距離,道:“王爺,棠姑娘已經跟著陸大人出府了,我瞧著棠姑娘並不待見陸大人,王爺你不必擔心。”趙澈給了紅九一記冷眼,嚇的紅九登時站直了身板,他憋了憋嘴,真的很想蠱惑自家王爺乾出奪/人/妻/的事啊……那位陸大人簡直太不是東西了!紅九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王爺!今日若非王爺讓我及時出手相救,棠姑娘已就被瘋馬踩死了!那陸大人寧願救他的老相好,也不管棠姑娘死活,我瞧著棠姑娘雖是麵上帶笑,可她許是大悲無淚了呢!總之……我是看不下去了!”趙澈微蹙眉,今天在歸德侯府外麵的一切,他也親眼所見。陸一鳴是個厲害的角色,如今尚且年輕,已經成了內閣閣老全力栽培的苗子,這樣一個城府極深,浸/淫/權術之人,竟然為了一個幼時青梅竹馬這般沉不住氣。又或者……他是嫌棄了鬱棠的身份?想娶的是真正的鬱家千金?紅九又說,“以我看,那位蘭姑娘的容貌,還不及咱們棠姑娘呢!”咱們棠姑娘?趙澈喜歡這個稱呼,麵上無溫,淡淡道:“是不及她。”紅九更加忿忿然,愈發為鬱棠抱不平,“王爺,咱們要救棠姑娘於火海之中!”趙澈:“……退下吧,今晚去陸府切記小心行事。”奪/人/妻這種事,他趙澈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得出來的!紅九沉著臉,嗖的一聲不見了。他鮮少正常行走,整個晉王府已經習以為常。……回到陸府,陸一鳴跟著鬱棠去了他們大婚的喜房。像陸府這種門第,自是不會夫妻同住一院,陸一鳴在大婚之後就沒有留宿過,鬱棠也樂得自在。這座院子曾經困了鬱棠十五年,她最後也是死在了這裡,即便如今陸一鳴已經許她正妻的身份,以及陸家三少夫人的尊榮,但她並不歡喜,絲毫也不。“鬱棠,我有話與你說。”陸一鳴嗓音放緩,又像是回到了他們曾經“情投意合”時。鬱棠委實不知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輕笑道:“陸一鳴,今日我差點就死了。”她笑時,唇角隱約可見兩隻小梨渦,並不明顯,但很招人。陸一鳴的呼吸一滯,像是被人撕開了見不得光的暗瘡,歸德侯府大門的那場變故發生的太突然,他那時根本來不及想,隻知他已經負了鬱卿蘭了,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她受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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