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說了,為官者看中的是品德和辦事的能力,而不是所謂的容貌,光是這一點,就是大多數帝王都比不上的。”方郎唏噓道。皇帝也是人,自然更喜歡那些好看的。花瓶也好看啊,但是它實用麼?底下的人沒有上麵那麼喜歡花裡胡哨的東西,他們更加的務實。林路笑道,“我就知道他和常人不同。”從一開始他就覺得那個王家少年不是池中物,但是怎麼都沒想到,他還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心裡想報答王淳之這個恩人,更想實現自己心中的抱負和理想。以前的帝王是不可能接受他這種身有疾的人入朝為官的,哪怕他文采和政務再好,上麵的人也能一句話把他給打下來,或者把他的功績霸占。哪怕換了王淳之,他心裡其實也沒抱多少希望的,因為王淳之並沒有稱帝,整個朝堂上也不是鐵板一塊。林路沒入朝堂,並不知道朝堂內王淳之的地位,他隻知道軍隊和政務已經徹底的分開執行了。這不免讓他們長久接受統一的人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也沒能快速轉變過來。可是隻有身處其中的官員卻知道他們的辦事效率提升了不知多少。不用和多餘人的扯嘴皮子,讓他們心情都暢快了不少。方郎為林路收拾好東西,護送著林路去見王淳之。“好久不見了。”王淳之見到林路這個故人笑著道。“恩公。”林路激動道。兩方人敘過舊,林路斂去心中複雜的思緒,然後低頭去看官員的簡單的培訓。上麵寫明了很多官職的管理範圍,但更多的卻是強調愛國思想,以背叛國家為恥,其後果不僅會累及己身,更會連累自己的子孫後代也從此無緣於仕途。林路眸光不由一閃,而後深思片刻,這才明白這些東西的高明之處。自古以來,帝王才是天下人的主心骨,一旦帝王失了民心,那麼極其容易迎來改朝換代。但是新朝不會這樣,就算其中某些人觸怒了天下百姓,所帶來的影響也不如帝王無能無德敗壞朝綱來的嚴重。更彆說官員的考核製,更是讓那些能夠一手遮天的存在暴露的迅速。“陛下,您為整個天下真是犧牲太多了。”林路深深的敬佩道。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勇氣舍棄能夠世襲的帝位,剝奪自己子孫後代的一路平坦的前途,狠的下這個心的。大多數人都是那種寧願爛在自家地裡也不會給予彆人,明知道自己孩子什麼德行,也不願意給彆的有能力的讓位,這是人之本性。聽出林路的話來,王淳之笑著道,“有時候給孩子太多可不好,長輩們給的,永遠不如他們自己親手掙的,再說,德不配位的現象並不好。”王淳之可不敢保證自己的子孫後代一定全是好的,個個都是明君,與其讓他們今後會為了一個頂端高處不勝寒的位置自相殘殺,還不如給他們低一個層次的位置,讓他們學會守望互助。畢竟,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啊。相比起世家來,王朝太過脆弱了,一旦被人拉下來,隻怕血脈會斷絕個徹底。王淳之可不想自己的後世子孫們也重複前麵皇朝的老路。哪怕他心性堅韌,也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們自相殘殺。一旦他成為帝王,很多事情就會脫離他的掌控。相比之下,他們現在走的這條路再好不過了。林路是文官,被分派到了王沛良的手下。他們這批人的到來幫了王淳之他們不少的忙。忘川雖然頭上頂著軍閣老的名頭,但是並沒有一心去鑽研威力更大的武器,而是把心思給放在了新朝的建設上。修路、基站、五花八門的工廠在中原這塊土地上迅速的生根發芽起來。天下百姓的民心被用最快的速度給平靜了下來。王淳之能夠安邦,忘川卻能夠定國,當初的話一語成箴。新朝的步子因為王淳之幾個的存在走的非常穩。就在新朝的各項措施即將進入南方部分的時候,一隊人風塵仆仆的從南方趕往了北方。曆時數月,鄭琇瑩的親人終於來到,鄭琇瑩和家人一彆數年,終於再次團聚。事實上,要不是有王淳之的橡膠,這個時間段走的根本就不會這麼快。就在鄭家人回來的前一天,鄭琇瑩的眼淚一直控製不住的往外落著,讓她的眼睛變得紅紅的。王淳之拿熱棉帕給她敷了一下眼睛,道,“和家人見麵是件開心的人,要笑才對。”“對,我要笑才對,隻有這樣他們才能知道我過得好。”鄭琇瑩道,明明是這麼說的,眼中的淚水卻再次滑落。王淳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鄭琇瑩嫁給他的時間壓根就不是女人嫁人的正常年齡,正是對家人依戀的年紀,一個小姑娘家裡突遭大變,又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這幾年在王家堡,鄭琇瑩除了熟悉王家,剩下的就是懷念自己的那些親人了。隻是不管是鄭家還是天下時局,都不是他們能控製的。好在結果是好的。鄭家人的身子骨比想要的要好點,完全可以調理過來。王淳之幫鄭琇瑩裝點好了麵容,但是親人團聚相見,雙方還是哭成了一團。鄭琇瑩抱著自己的娘親和妹妹們痛哭,鄭家的男人們也眼睛通紅,鄭父眨了眨眼睛,極力掩去眼中的水光,問一旁的王淳之道,“淳之,這些年多虧你照顧琇瑩了。”當初他們匆忙把女兒嫁過去,本意是為了避禍,但是沒想到才數年的光景,他的女兒和女婿就有了這麼大的出息。不管是王淳之打下天下,還是鄭琇瑩以女子之身入朝為官,這都讓一直遠離中原,地處偏遠地方鄭家人感到陣陣恍惚。直到親眼見到人了,他們這才徹底的相信。“琇瑩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夫妻本就是一體,嶽父您這麼說就見外了。”王淳之道。鄭父點了點頭,心下卻很感慨,被鄭家在危機關頭能嫁出去的幾個女兒日子過得都不錯,畢竟能在那個時候都還對他們不離不棄,足可見人品。而現在他們回來了,那些在緊要關頭和他們撇的一乾二淨的人家,反倒是一件好事。那些被退了親的鄭家女兒雖然跟著他們去南方過了幾年的苦日子,但是相比起去一個那樣的人家搭上自己的後半輩子比起來,已經好太多了。人啊,不栽上一回跟頭,都看不清楚和自己結交的到底是不是人。“我父親他也想來看看嶽父,但是因為家鄉有些繁忙,實在有些脫不開身,等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能過來見您了。”王淳之道。王若瀾和鄭父之間的關係很好,要不然他們也不會為一對兒女定下婚事了。鄭父聽了高興道,“不急,不急,我們可以過去看他。”他知道王若瀾這個老友是在為了自己的兒子坐鎮老家,還有王家的大部分人也都沒有過來京城。“這樣也行,不知道嶽父你們在南方那邊過得怎麼樣?”王淳之關心道。鄭父唏噓道,“南方那邊本是苦寒之地,但是和戰亂四起的中原比起來,卻算的上是一個世外桃源了。”“在南方諸多異姓王明目張膽的打起來以後,南方那邊負責看守我們的人就跑了個精光,我們就和原先那些人待在原處,種點莊稼和菜什麼的,吃不飽,卻也餓不死,就那樣過著,等著中原傳來好消息的那一天。”這就是他們沒走的原因,他們之中很多人都知道,帝王要是再如此行事下去,那皇朝就離改朝換代不遠了,所以他們就在那片陌生的地方靜靜的等待著。鄭父一家並非是第一個被帝王發作的官員,朝堂安穩之際,發配南北兩邊的幾乎都是罪大惡極的犯人們,但是不知從何時起,犯人的位置被一個個官員和其家屬所替代。不過也萬幸去了南方的官員多,要是他們的數量被那些罪大惡極的犯人們給壓過,又沒有外人看管的情況下,很容易就會發生不幸。“你說的沒錯,南方的那些異姓王們剛打起來的時候,就有人蠢蠢欲動著,但是都被大人們給快速解決了。”鄭父道,他嘴上說的大人們是在前朝為官時比他職位高的官員們。他們之所以會被發配南方,那是因為針對他們的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們不得不聽從,但不代表他們一朝失勢,就連誰都能隨便踩上一腳。所以在他們在占有優勢的情況下,很快就把那些人給解決掉,隻留下自己人。近在咫尺的異姓王哪怕知道了他們的動作也沒興趣理會。無他,他們所處的地方太貧瘠了。貧瘠到異姓王不屑一顧的地步。就這樣,他們安穩的活了下來。可誰知道伴隨著異姓王們自相殘殺,揮兵北上,皇室王侯,還有各路起義軍……天下徹底大亂,會讓中原的局勢變成那樣,連帶著象征苦寒之地的南方都被比成了世外桃源。但是鄭父怎麼都沒想到,最終成功收複整個天下的居然是他的女婿,這讓他剛開始聽到的時候非常不敢置信。在他記憶裡,王淳之還是那個彬彬有禮,溫雅隨和,宛若一塊璞玉一般的小公子,讓人很難把那樣一個少年和天下之主給扯到一塊去。但是在鄭父親眼見過王淳之以後,自然而然的就相信了,王淳之的眉宇間依稀還能找得到曾經的影子。真正變化最大的反而是他的女兒。現在女子也能入朝為官了,他的女兒如今的職位已經不比他這個當父親的差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