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震主什麼的,對於權臣和帝王來說可不是一句空話。就算那些異姓王是為帝王開疆拓土的功臣,這麼些年手握大權下來,他們對遠在天邊的帝王也沒多少敬畏了。更彆說帝王年輕時做的也不厚道,就因為人家為你去了南方開疆拓土,就直接把南方那塊貧瘠荒涼種不了多少莊稼的領地分彆分賞給了異姓王們。沒想到這麼多年下來,南方因為有異姓王的軍隊們和眾多頂尖世家的加入剛把南方弄出個模樣來,你這個當皇帝的又想來摘桃子,那些手握兵權的異姓王能願意才怪。如果是年輕那會,彆管什麼異姓王還是各路叛軍,帝王都能一手鎮壓。但是現在不行了,他已經老了,變得更加惜命了,每天的奏折都看不全了,更彆說北方因為他眾多子嗣分封,他手中的權利已經掌握不全了。“陛下,你該歇息了。”秋水身著一身華美的宮裝走過來道,溫柔的如同一朵解語花。隻可惜帝王現在已經有心無力,如此美人在懷也吃不到嘴裡。秋水一看帝王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禁在心裡冷哼一聲,麵上卻溫柔的無懈可擊。這是帝王最喜歡溫順情緒,還有年輕的容貌。年邁的帝王想去搭寵妃的手,視線不經意間落在秋水的柔夷上。寵妃手掌白淨柔嫩,其上沒有一絲褶皺,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活力。而反觀他呢,手掌乾枯,皮肉鬆弛不說,上麵還有一些顏色淺淡的老年斑,一看就是一雙老人的手。突兀的,帝王心裡閃過一絲底氣不足,避開了秋水伸過來的手,倔強的不想再讓寵妃攙扶他。“陛下……”秋水盈眸,很快又道,“您該歇息了。”“朕沒事,愛妃今天回去吧。”帝王耷拉著眼皮子說道,突然不想再看到秋水這張年輕漂亮的容顏。他是帝王,自然不會因為身份而感到自慚形穢,真正讓他心有波動的是兩人之間的年齡。明明是一個身份地位通通不如他的人,卻擁有著比他這個高高在上的帝王還要年輕的容顏和體魄。這不得不讓他這個當帝王的感到了一絲嫉妒。打發走寵妃後,帝王突然去後宮看了看自己的發妻,也就是當朝的皇後。皇後在三十多歲後就已經徹底無寵,膝下無兒無女,本人已經在深宮內吃齋念佛數十年的時間,平時除了需要帝後一同出席的宮宴,這還是帝王幾十年來頭一次過來找她。這把年齡早就已經不能生育的皇後麵對帝王自然沒有年輕那會的期盼。但是帝王的第一句話還是氣到了她,因為帝王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老東西,你怎麼還沒死?”聽到帝王當著她的麵這樣罵她,哪怕皇後幾十年的涵養功夫也有些撐不住了,但是她卻不能把氣撒出來,隻勉強道,“陛下說笑了,妾可比您還要小兩歲呢。”言下之意,你這個真正的老東西都沒死,她這個年輕的又怎麼會有事呢。可誰知,她這話非但沒有氣到帝王,反而讓帝王哈哈大笑起來,指著皇後道,“哎呦,你說你比我還年輕,那你臉上的褶子怎麼比我的還多啊。”皇後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美人,人老了之後,臉上有褶子是必然的,但是帝王卻覺得比他小的皇後比他蒼老多了,這樣一想,他心裡麵自然也舒服多了,這實打實的打臉讓皇後實在笑不出來,隻麻木的盯著帝王看。在她眼中,曾經的帝王又何嘗不是成為了一個老頭子,不管是神情還是身體,都透露著一股蒼老,身上隱晦的籠罩著一層暮氣。而反觀她,老的隻是外麵,內在卻是年輕時都比不上的開懷。到底夫妻一場,皇後很快就明白了帝王特地過來奚落她的真正目的。“那個老東西在怕死呢,看到我也容顏蒼老,他就覺得自己心裡舒坦多了。”皇後不禁嘲諷道。“心理變態。”秋水小聲說了一句,直接就在皇後的麵前翹著二郎腿磕著瓜子,而後和皇後兩人一人一句的吐槽前麵的帝王。“自作孽,不可活,我看那個老東西也活不了多久了,我隻要活過他就算贏了。”皇後道,抬頭看了看頭上方寸之間的天空。總有一天,這個牢籠會破碎掉,她也終將能離開這個方寸之間。帝王的年紀到底擺在那裡,就算有再多的雄心壯誌也沒有足夠的精力支撐起他,在這樣的情況下,某一天他攔下了給他送湯水的秋水,讓秋水代他執筆批閱奏折。第一次,秋水自然是推辭的,斂眸道,“陛下,妾的字著實登不上大雅之堂,如何能落墨於奏章之上。”“愛妃謙虛了,朕說愛妃行,愛妃就能行。”帝王笑著道。反正他也隻是需要一個執筆的人,並不需要執筆之人的想法。相比起沒有一點看頭的執筆太監來,果然還是美人寫起字來更有風情。帝王都這麼說了,再謙虛下去就過了。秋水把又長又囉嗦的奏章按照某種獨特的節奏念給帝王聽,剛開始的時候,帝王腦子還能保持住清明,但是慢慢的,他就對那些隻會逢迎拍馬,卻少有實事的奏章不感興趣起來。如果是他還年輕那會,哪怕不耐煩也會忍著聽完,但是人年紀大了,精力不濟的情況下,身為帝王的他自然不會委屈自己。“以後這類囉嗦又長的奏章你負責批閱就行了,反正也沒什麼正事。”這類奏章對於帝王來說簡直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異姓王、起義軍、叛軍、還有王侯類的奏章單獨給朕整理出來。”帝王道。“是,陛下。”秋水道。待見到一封專門寫赤炎起義軍和琅琊王交戰的奏章時,秋水眼中波瀾乍起,宛若籠上了一層蒙蒙薄霧,讓人分辨不出其中的思緒來。但很快她就回神,把這份奏章給帝王呈了上去。相比起同分量或者分量更重的異姓王和王侯來,起義軍在帝王心裡並沒有占多大的空間。尤其是看到赤炎起義軍和琅琊王反叛軍兩人因為他的一旨詔安令而打的不可開交之際,身為帝王的他是自得的。他對秋水道,“愛妃,你看這個起義軍像不像為了一塊骨頭就拚命撕咬的狗?”對於一個帝王來說,詔安令這玩意可不就像一塊骨頭麼,他手裡要多少就能給多少。秋水實在是笑不出來,可能對於高高在上的帝王來說,下麵臣民皆如螻蟻吧。“妾相信那些亂臣賊子都不會是陛下對手的。”秋水道。“是啊,那些亂臣賊子們。”帝王話裡意味深長道。重要的奏章分四中,除了起義軍、反叛軍、異姓王,還有一個就是皇室的王侯們。現在皇室的王侯基本都是帝王的兒子們,但就是這樣,帝王心裡也在提防著呢。當初魯王傳來身死消息的時候,秋水真切的看到了帝王眼中的悲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放鬆。對於那些已經慢慢長成的皇室王侯們,帝王想必也壓力甚大吧。而皇室王侯們,自然也不會安穩。尤其是在齊王和魯王身死的消息傳出去以後,魯王也就算了,他明確是被齊王之子們的人折磨死的,但是齊王卻是實打實的壽終正寢。這對皇室王侯們心中驟然添加了壓力。在外人看來,都說帝王對自己的兒子們要多寵就有多寵,尤其是齊魯兩王的事,偌大的山東都能被一分為二,足以可見帝王對兩個兒子的疼愛。隻是又有誰看到了齊魯兩王的年紀,他們孫子都有了的年紀才真正擁有了自己封地,這些都被外界寵愛他們的聲音給遮掩下。齊魯兩王在皇子之間排名比較靠前,一時間,和他們年齡差不多的皇室王侯們心裡壓力山大,連帶著他們領地的兵力也被調動的頻繁不已。就在外界風起雲湧之際,王淳之正在和赤炎起義軍首領互相練兵。兩方勢力彙聚,自然前所未有的龐大,但是赤炎起義軍的人覺得好歹拿了朝廷的東西,多少也得給人家做做樣子,好讓人家回去交差不是,就這樣,王淳之帶著兵直接和赤炎起義軍的人演練了起來。朝廷的人又沒在戰場邊瞅著,隻遠遠的觀望,隻見兩方人馬身穿盔甲,手持兵器,呼啦啦衝撞成一團,相互碰撞之後,有人倒下,有人站立,他們看了一會,隻覺得雙方勢均力敵,就直接回去交差了。至於跑去雙方交戰的邊親自去看,笑話,他們可是朝廷命官,命格尊貴的豈是一群泥腿子和叛軍能比的上的。魯逸就這麼明晃晃的忽悠著他們,等他們看完以後,立刻又給朝廷去了一封信,說讓朝廷再支援給他們赤炎起義軍點東西。這一次朝廷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畢竟赤炎起義軍和琅琊王的軍隊已經打了起來,雙方再也沒有和解的可能,之後就沒他們什麼事了。魯地朝廷的官員們心安理得的把赤炎起義軍給拋到腦後去,然後忙活起自己手頭上買官賣官的事情。趁著山東主人這會未明之際,他們想把那些空出去的官職賣出去換成錢落到他們的腰包裡。屆時等山東來了新主人,那些從他們手中買官的人能不能留下來,就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因為齊魯兩王對對方相互之間的刺殺,兩地都損失了不少的官員,現在雖然需要及時補充,但是想要為官,看的並非是人的名氣才氣,而是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