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天可不是什麼平民百姓,而是世家子出身。世家,可以說是這個金字塔社會最頂端的身份之一。他們想把這座金字塔給推平,讓謝小天從上麵摔下來,謝小天會認同他們才怪呢。去了王家村,看見了正在修建的戰爭堡壘,要是不認同他們的理念,大佬可不會因為有交情的份上而對人手下留情。謝小天是個人才,他們不可能放任謝小天去為他以後效忠的人暴露他們的實力。與其讓謝小天去了王家村送死,還不如讓他穩妥的待在鎮子上,等他玩膩了再送他離開,這樣對大家都好。謝小天被王沛良的話弄得抓心撓肺般的癢,他道,“難道你們王家村有什麼不能示人的東西?”“算是吧。”王沛良道。王淳之站在一旁,道,“彆問那麼多,要知道,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可不好。”謝小天咻的凝眸,“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你們準備造反而已,天下有那麼多的起義軍,多你們一個不多,少你們一個不少,沒必要這麼遮遮掩掩的。”他想,王淳之可能是想隱藏自己的實力,暫時不去做那個出頭鳥。“我們和那些起義軍有些類似,卻又不同。”王沛良道,而後去和謝小天勾肩搭背,“今天我們要去縣城接人,你要不要一起去?”“要去。”謝小天道。正好鎮上已經都逛過了,縣城還陌生的很。縣城的百姓雖然還擔驚受怕著,但是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很快,他們就發現縣令沒了的好處。比如縣城進出不再需要交費,他們可以自由進出,和鎮子村子的走動都多了起來。至於縣丞和衙役他們久不露麵,百姓們就當他們死了。王淳之這次來縣城的時候,氛圍比上次好了一點點。可能是他餘威未儘的緣故,觸目所及,並沒有明顯作奸犯科的事情發生。王淳之眼神一掃,謝小天就知道他心裡再想什麼。他沒有想到,平時看上去最冷的王淳之居然也有一副為民的熱心腸。一次可以說是意外,兩次就不是了。王淳之嘴角揚起一抹不太明顯的弧度,心情很是不錯。謝小天問道,“你們要來縣城接誰?”“是族中一位從官場上退下來的長輩,他今天就要回來了。”王沛良道。回來的那名官員比同族人都要早一步的回來,畢竟他是在王淳之還沒有動用族長身份讓所有家族子弟都回來的時候就打辭呈了,自然比所有人都先到。那位若字輩的族叔在外為官多年,對於故鄉的景色早就感到陌生,所以王善才老爺子才叫王淳之和王沛良兩個來琅琊縣城接人。“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選擇回來,多少人會選擇留在朝堂中?”王沛良道。至於全都舍棄朝堂上的一切回鄉種地,家族就算再重要,恐怕也重不過某些人自身。家族是很重要,但是已經被他們握在手中的東西無疑更加重要。家族和子弟本應是相輔相成的關係,一旦某一方失衡,都會產生不良的後果。所以王淳之和村裡麵的人並沒有指望所有的家族子弟都會回歸。當謝小天聽說王淳之把家族子弟都給召回來後,著實嚇了一大跳。“他們在朝堂上好好的,為什麼一定要他們回來?”謝小天不解道。比如說他,世家子弟出身,亂世來臨,不僅沒有窩在家裡避難,反而被派到了外麵來。“因為外麵很危險。”王沛良說道,“你知道異族麼?”“異族?是更北方那塊的外敵麼。”謝小天皺眉道。彆看他之前一直都在南方,但是對北方卻也了解過不少。首當其衝的就是北方的外敵們,聽說南方有不少家族就是見識過那些外敵們生吃人肉的場麵而被嚇的搬到了南方去避難的。生食同類,也莫怪稱之為異族了。異族,一個帶有貶義的詞,就像他們吃中原百姓,不把中原百姓們當成同類一樣,異族這個稱呼也不承認他們是人類,頂多隻是和人類有著共同外貌的禽獸罷了。“難道他們攻破了北方?”謝小天心中緊道。“我們不知道北邊現在戰火燃到了哪裡,卻知道,我們中原內部繼續內鬥,難免會被那些異族給撿了桃子。”“想想吧,那些吃人的異族會把中原百姓當成他們的子民看待麼?不會的,他們隻會把中原百姓圈養起來,當成他們的食物。”王沛良聲音沉重道,稚嫩的臉龐上是不符合年齡的成熟之色。謝小天道:“……不會吧,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的。”他抿唇,腦海中卻不受控製的去想那一幕,眼睛都猩紅了起來。異族入主中原,那將會是整個天下的噩耗。好一會,謝小天才回過神來,“你說的沒錯,我們中原要是在繼續亂下去,被人趁虛而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個畫麵光是想一想就讓他心中酸澀的很。想去阻止那麼可怕的事情發生,卻又沒有絲毫的能力。這個猜測,就算掰開了,揉碎了,一一講給那些王侯和世家們聽,他們也會對此置之不理。身為世家子,他太清楚那些當權者和世家的行事作風了。在知道這件事情以後,他們最先會做的就是把其他人給推出去,然後自己保存實力,等徹底打下江山後,才會慢慢的去解決那些異族。異族們不把中原的百姓給當回事,中原的當權者又何嘗把他們放在心裡過,唯一沒有做過的就是吃了他們吧。“你們是真正的心有天下的人,我要是也能遇到這樣一個主公就好了,我一定會拚儘全力輔佐於他。”謝小天聲音低落的說道。為什麼低落?那是因為他清楚那樣的主公壓根就不存在。就是那些被逼到走投無路想要尋求一條生路的起義軍們,在嘗過權利的滋味過後,也未必還保留著百姓的淳樸。王沛良急道,“你居然想去外麵找主公!我就心懷天下啊,你為什麼不看看我?”謝小天被王沛良逗的噗嗤大笑,“你以為所謂的主公是你一句話想當就能當上的麼,你有錢麼?你有糧麼?你有兵麼?你有馬麼?你有武器麼?你有盔甲麼?”“隻有這些全都具備了,才能被稱之為主公,要不然你以為主公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追隨啊,就是因為那些追隨者們能夠從主公的身上得到足夠的利益。”謝小天冷靜道。“我知道,我給不了他們想要的。”所以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指望過那些人。因為他們彼此之間的立場存在強烈的衝突。可偏偏,這個世道就是由那些少數人把持的。世道安穩,他們就是巨人本身也改變不了什麼。“主公的夢,你就彆做了,反倒是淳之看上去比你靠譜多了。”謝小天道,想要把王沛良給晃醒。是什麼讓你覺得自己能夠越過王淳之這個族長成事?“大佬所能給予彆人也不多,土地、榮耀、美色、財富,這些東西,也通通都沒有。”王沛良道。王淳之道,“我隻能儘可能的讓追隨我的人吃飽,這點東西,在世家看來是不是很上不了台麵?”“確實是。”謝小天道。王淳之能給彆人的都太樸實無華,餓肚子的向來都是底層的黎民百姓們,而不是那些有權有勢的存在,所以王淳之要是用打這個旗號,注定隻能吸引到那些長年徘徊在饑餓邊緣的百姓們。在謝小天看來,王淳之的想法很大膽,但是成功的可能性卻很低。一般的百姓起義軍,在王侯手中的正規軍手中走不下幾個回合。隻是要讓謝小天去開解王淳之,讓他放棄那個聽上去有些荒謬的理想,他做不到。那是一個少年人的夢啊,他也曾有過,知道夢破滅的滋味並不好受。就在謝小天兀自感性時,王淳之和王沛良兩個已經等到了要接的人。隻見幾輛馬車從縣城的另一個方向逶迤而來,待看到琅琊縣的石碑後還好好的確認了一遍。就在這時,一個中年男人掀開車簾從第一輛馬車中下來,他湊近石碑好好的看了看,激動道,“琅琊,終於回來了,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回歸故土。”“前麵的可是若來族叔?”王淳之朗聲問道。王若來眼眸一眯,看向王淳之和王沛良,笑著道,“你們就是族中過來接我的人吧,族裡怎麼放心你們兩個小娃娃出來啊?”“若來族叔,我們已經不小了,淳之大哥他都已經娶妻了。”王沛良對王若來說道。王若來感覺自己心口中了一箭,而後毫不客氣的揉捏了一下王沛良的臉蛋,問道,“那你呢?娶妻可要趁早啊,要不然等你熬到你族叔這個年紀,就沒有女人要你了。”王沛良生氣道,“族叔,你怎麼能詛咒我呢,我要是到了你這個年紀,肯定早就找到媳婦了。”王若來族叔多大了?三十多還是四十歲了?幾乎單了一輩子啊。“是麼,可是我覺得,小娃娃你和族叔我是同類人啊。”王若來對王沛良道。“族叔,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麼是孤身一人了,你是憑自己實力單身啊。”王沛良對王若來道。隨後,他在王若來眼前晃了晃,果不其然,這位動不動就眯眼的族叔是一個大近視。王若來捉住王沛良的小手道,“你叔我沒瞎。”“介紹一下你們都是哪家的孩子吧,多年沒回來,你們這些族中小輩我基本都不認識。”王若來不由惆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