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自家孫子鬨出這樣的事情,王河東的爺爺奶奶自覺沒有顏麵再留在這個家裡,很快就收拾東西帶著王河東來到了一家空蕩的院子中,正是之前搬走那兩家人的房屋之一。現在房屋的主人是王淳之,可以把房子借助到他們新房蓋起。王翠翠看到自己公公婆婆收拾的利索,開口挽留,畢竟她知道,貞節牌坊的事情和這兩位老人家並沒有關係。兩位老人家又何嘗願意離開這個家,但是比起能乾的兒媳來,還是年幼的孫子更讓他們操心。“我們雖然搬走了,但是離的也不遠,就幾步路的功夫,天天都能見著麵,用不著那麼傷心。”“至於大牛家給你相看的,你也彆再拒絕了。”王河東的奶奶對王翠翠這個兒媳道。“是我們家對不起你,等河東長大了,一定要好好的孝順你。”跟在他們身後默不作聲的王河東聞言臉色陰了陰,王翠翠開口隻挽留了兩位老人,卻沒有挽留他這個兒子,她本人更是不複曾經的噓寒問暖,這幾天對於他這個兒子更多的都是無視狀態。這讓曾經是家裡的中心人物,全家都圍繞著他轉的王河東心裡分外的不是滋味。短短數天內,他就被迫成長了許多。儘管對自己母親心裡生出了一絲歉意,但是強烈的自尊心卻讓他怎麼也無法致歉,隻能沉默以對。他已經數天沒有去學堂,實在不想去麵對外界那些譏諷的目光。王翠翠無聲的為他們準備著吃的還有糧食,沒有跟他說話。王大妮帶著王小妮待在屋子裡麵,王小妮問大姐,“二哥為什麼要離開家啊?”“因為河東他做錯了事情,傷害到了我們娘親。”王大妮抱著妹妹道,眼中淚水開始滾落。家裡的男丁本該是讓女人能夠依靠的存在,而不是成為墊腳石一般,讓男人踩著屍骨往上爬。比起自己來,王翠翠更擔心自己的兩個女兒,生怕王河東長大以後打上自己姐姐和妹妹的主意。也擔心等自己去後,以王河東的涼薄本性會薄待兩個女兒。王翠翠舀出家裡一大半的糧食,給王河東三人帶上,王河東奶奶覺得糧食給的太多了,“我們老兩口又不是不能動彈,哪裡用得著這麼多的糧食,你們娘仨留著吧。”“離收麥子還有一段時間呢,再說了,他半大小子,吃的也多,頂大妮小妮兩個人了。”王翠翠固執道。王河東奶奶歎了一口氣,不再阻攔。王翠翠幫忙把東西搬到他們的新家,在路上遇到了幾個小叔子,每個人手上都拿了半袋的糧食。他們家早就已經分家,每個月也固定給老人家送糧食,這個月已經送過一次糧食,王河東的爺爺皺眉道,“拿回去,我這會又不是不能動彈,還用不著你們過來儘孝心。”“爹,你就拿著吧,跟著那個小兔崽子住在一起,我們怕你們會被他虧待。”王河東的二叔悶聲道。這事本該是王河東這個侄子一個人承擔的事情,卻需要累及他們年邁的爹娘,這讓幾個漢子對這個侄子心裡看不過眼。更彆說王河東做的事情不地道,他們要是有這麼一個兒子,死了都不會瞑目。如王河東所想,再次回到學堂以後,同窗的目光多多少少都變得奇怪起來,有嘲諷,有同情,更多的還是不屑。這種目光讓王河東如鋒芒在背,宛若一根根刺般紮在了他的心上。王淳之和王沛良正在上課,朗讀的空隙中,一道尖銳的聲音隔著牆壁傳來。“你們有什麼資格鄙視我?”“當初在知道貞節牌坊的時候,你們一個兩個的不也都想給自己母親請命一個貞節牌坊,甚至有人還曾遺憾自己母親不是寡婦過。”“現在用這種不屑的眼神看著我,就好像自己多清高似得。”“我們頂多半斤八兩,誰也彆看不起誰。”王河東聲音尖銳道。“閉嘴,你這樣不當人子的人怎麼配和我們相提並論……”“我才沒有想過給自己母親請命貞節牌坊的事情呢……”之後又傳來數道急急反駁的聲音,隨後就是桌椅碰撞的聲音。負責教授王淳之和王沛良學堂的先生麵帶微笑,手上青筋暴起,道,“繼續,大聲朗讀背誦。”朗朗的讀書聲漸起,很快就蓋過了隔壁學堂的喧囂聲。王沛良趁機寫小紙條傳給王淳之:隔壁的人打起來了。王淳之點了點頭,嘴上依舊有條不紊的背誦著。直到課堂結束後,眾人才知道隔壁發生了什麼事。王河東回到學堂後,收到不少同窗不屑與之為伍的眼神,精神大受刺激,激動之下,就直接把所有的臉皮都給徹底的撕破,進而發展成眾人惱羞成怒群毆王河東的事件。先生們已經請了學子們的家長過來。“學堂裡居然有那麼多推崇貞節牌坊的存在?”王沛良心下一沉道。這次眾人群毆王河東的原因,更多的像是在遮掩自己曾經的黑曆史。“典型的修學不修心。”王淳之嗤笑道,“你看,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有無數道德敗壞,卻學問高深的斯文敗類成功立足於這個世上。”王沛良歎了一口氣,想要反駁,卻不知該怎麼說出口。世人總以為學問好就代表著人品也好,其實這是不對的。學問和人品,這是完全不相乾的兩碼事,一個人的人品不能用學問來辨彆。“走吧,去看看。”王淳之站起來道,王沛良下意識的跟隨。“馬上就是下一堂課了,我們走了沒事吧?”王沛良有些擔憂道。“我們可是去做正事的。”王淳之道,把身後眾多豔羨的目光甩在身後。王沛良低頭跟隨,想著先生要是問起來為什麼翹課,就直接推到王淳之身上,他是族長,先生們拿他沒辦法。想到這裡,王沛良心中不由微感惆悵,以前的他哪裡會想到自己這個三好學生也會有光明正大翹課的一天,這都是大佬的錯。王淳之和王沛良兩人到的時候,被先生們叫過來的家長正在數落著自家的孩子。他們之前看王河東家笑話的時候還以為王河東隻是特例,卻不曾想,他們家的孩子居然也升起過這個荒唐的念頭。而王河東之所以會把這事付諸於行動,那是因為他學習好,比他們的孩子有自信和底氣。“你個臭小子,居然也想給你娘請命貞節牌坊,你把我這個爹置於何地?”一個身材壯實的莊稼漢子衝著自家兒子獰笑道,蒲扇大的手立馬就招呼到了孩子的屁股上。被自己父親當眾打屁股,那名學子心中的羞恥心簡直爆表,連忙向自己父親求饒道,“爹,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就是想想,你也不看看你兒子的成績,這輩子就是熬死我,頂天了一個窮秀才。”王河東這個被群毆的人落單,孤獨的站在一旁,他看了看門外,他的長輩並沒有被先生請過來。“你們兩個怎麼過來了?”見到王淳之和王沛良兩人,先生皺眉道。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現在應該是課上時間才對。“先生,從今天的事情看來,我認為我們學堂中應該添加一門思想品德的課程,而不是隻讓他們鑽研學問,卻不會做個人。”王淳之對學堂先生道。王家先生聞言不由一愣,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王淳之,“你是以學堂弟子的身份提議,還是以王家族長的身份命令?”前者的態度可有可無,後者的態度卻無法讓人忽視。“自然是以王家族長的身份。”王淳之道。伴隨著他們的交談,家長和孩子們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都支著耳朵在聽著。“小族長,啥是思想品德課程?”有不懂的村民開口問道。王沛良道,“簡單概括為幾個詞:富強、文明、和諧、公正、法治、敬業、誠信、友善。”至於民主、自由、平等什麼的,並不適合出現在這裡。“除此之外還有八榮八恥。”“總而言之,是教導學子好好做人的一門課程。”王淳之道。王家先生聽了若有所思。其實他們也很注重學堂弟子的品德問題,但無奈,他們並非每天都跟隨在弟子的身邊伴隨著他們成長,而一個人的性格,是會被生活各方麵影響並形成,他們當先生的,能做的最多的就是傳授自己的學問。“除此之外,學堂內也很缺乏競爭,比如可以選擇擇優錄取。”“愚鈍的,隻需要學會基礎的讀書認字,深入鑽研就不必了。”王淳之道。王家為什麼要建立學堂,為的就是培養出來更多的讀書人。比如秀才、舉人,這類功名是可以給家裡麵免除賦稅的。王家免除賦稅的土地全都變成了家族祭田,這是對家族培養他們的應有回報。隻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是讀書的料,那些怎麼都學不進去的學子無疑是在浪費家族內的資源。如果王家很有錢,讓他們全都讀書也就算了,但是現在的王家並不具備這一實力,自然不能放任他們浪費家族的資源。大麵積撒網不可取,那就走精英路線。“淳之,你這是什麼意思?”一名和王河東年歲相當的學子麵色慘白的問道。“我覺得家族學堂還負責培養愚鈍的族人,實在是有些浪費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多教導有天分的外姓孩子。”王淳之道。“可是那些外姓人不是我們王家的人,王家學堂隻能是王家一族的權利。”那名少年唇色蒼白道。“你在害怕。為什麼?”“是因為資質愚鈍,生怕會被家族學堂退學?還是嫌棄回去田裡乾農活,變成自己曾經鄙夷過的泥腿子?”“這才幾代,你們就忘記了耕讀之家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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