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王淳之和王沛良實在無法理解王河東的想法。“到那時,你娘怎麼下地耕種?”要知道,村裡人可沒有士族那麼講究,家裡麵也沒有多少能換洗的衣服。冬天的時候還好說,夏天光著腳丫子,露出胳膊和小腿的女人不在少數,男人隻會穿的更少。一旦有了貞節牌坊,夏天人也得包的嚴嚴實實,能折磨死人。王河東:“我都有能力為我娘親請命貞節牌坊了,難道還會讓她在地裡麵乾活?”王淳之三人愣住,這話說的也是。王胖嬸快速反應過來道,“一旦翠翠有了貞節牌坊,你們母子也不能時常相處了。”“兒大本就該避母,成年的兒子本來和母親相處的時間就不多,並不影響。”“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我家裡人口簡單,除去我之外,另一個能引人閒話的就是我爺爺。”“但是我爺爺還能活多少年?待我成為舉人,那個時候他大半都不在了,就是在,我也能給他另外安置地方居住。”“所以以後我娘身邊接觸最多的無非就是我的大姐和三妹,就算再加上大姨,也影響不到我娘生活分毫。”王河東的思路條理清晰道。王沛良不禁冷笑道,“嗬,你這麼能耐,那你知不知道寡婦門前是非多,有了貞節牌坊後,你家的螞蟻和耗子都得是母的才行,要不然彆人可是會說“閒話”的。”最後一句話王沛良說的咬牙切齒。王河東睜大眼睛,第一次聽說有貞節牌坊的寡婦家的動物都得是母的才行。“可能你會不以為然,但是你也不想想,天下寡婦何其多,但是能獲得貞節牌坊的卻是極少數,大多數還都是死去以後才表彰的,一旦你的母親真的獲得了貞節牌坊,就會有無數的嫉妒和詆毀隨之而來,除非你的母親今後一生都不再和任何男人說話,要不然她絕對承受不了人言可畏的可怕。”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貞節牌坊對於女性來說的確是一種名譽上的肯定,死去的人也就不用說了,嫉妒沒用,隻剩下羨慕。但是活的婦人一旦獲得女子的最高肯定,就會被無數嫉妒的眼睛所盯上,這點不光是女人,男人同樣也是,人性如此。站的高,看的遠,感受到的風也會越大,一旦一個不穩,就會被刮下高台。“貞節牌坊可以被稱之為女子表率,屆時不管是詆毀的,羨慕的,都會要求你的母親一言一行如同聖人一般,你覺得自己的母親能夠完美做到麼?”“一旦她稍有差池,人們就會覺得她名不副實,然後就會有無數臟水往她身上潑。”“相信我,到那個時候,你母親死亡都還是最輕的後果。”王淳之冷笑著說道。人言可畏,王河東這是在把他娘親往大風口上推。後世,女孩子連露個肚臍,都會被人惡意揣測說“騷”,難道古代比現代還具有包容性?不同於現代,女孩子承受謾罵很少會有自殺的,但是古代選擇輕生的婦人,比比皆是。這是不同環境所造成的差異,因為這個時代的女人沒有後世女人那麼多的選擇。王河東聽的嘴唇泛白,“你們這是在危言聳聽,後果不可能會這麼嚴重的,我娘隻要不行差踏錯,就沒人可以攻訐她……”王沛良打斷他的話道,“說來說去,說了這麼多,你怎麼就肯定自己一定會考上舉人?為你娘親請命貞節牌坊?”“我會朝著這個目標努力的。”“所以呢,你就為了一個非常渺小,並且希望不大的可能性讓你娘親活活的守寡一輩子?”王沛良感到不可思議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王淳之對王河東道,這是一個心有傲氣的人,卻不知,世界並不是圍繞著他旋轉的。舉人不是想就能考上的,就為了這麼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而徹底耽誤自己母親的一生,簡直不當人子。王胖嬸再也忍不下去,跑過去朝著王河東的臉上直接扇過去。“良子,你幫我按住他。”王胖嬸怒氣衝天道。不同於王淳之和王沛良,王胖嬸身為女人,她想到的更多。女人一到了年紀,就會對那種事情加大需求,王胖嬸是女人,自然會了解自己妹妹的處境。一般的寡婦家裡麵沒有男人,有時候就會用小玩具來為自己身體疏解。可是一旦有了貞節牌坊,再用那種東西就會被人扣上淫蕩的名聲,這事誰能保證一輩子都不走漏風聲?而女人身體上的反應是自己控製不住的。寡婦的貞節牌坊簡直就是在逼人去送死。顧不得王淳之這個當族長的在場,王胖嬸讓王沛良幫忙把王河東給按住,她則一個巴掌又一個巴掌的打在了這個外甥的臉上。文人最注重的就是一個顏麵,王河東想要貞節牌坊的初心就是能給他長臉,帶來好的名聲,現在被人大庭廣眾之下,貨真價實的打臉,他氣的頭腦發暈,“果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王淳之也過去按住他,對他道,“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小孩子難養,可沒有在罵人。”後世對這句話多有曲解,光看前麵一句,你能說女人還可以是你養的,但是小人呢?總不可能也是你家自己養的吧。女子,小女子,小女娃。小人,小人兒,男孩子。這句話的原本意思指的是小女孩和小男孩,孩子很難養活,體現孩子小的時候,到平平安安的長大非常的不容易。後麵一句: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更是指的是精神上的教養。當然,個人有個人的理解,有的人更是上升到了家國君王的高度。總之,這並不是一句罵女人的話。王河東能說出這麼一句表麵帶著明顯貶意的話,足以證明他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被人打不可怕,可怕的是你還不能打回去。王胖嬸能直接打王河東,王河東卻不能反擊一下,是以他才想在嘴上找回場子。隻可惜王淳之沒給他機會。王河東眼前氣的發黑發暈,對按住他的身體,以便更好的承受王胖嬸拳頭巴掌的王淳之和王沛良道,“你們兩個這是在助紂為虐,我羞與你們為伍。”正常的讀書人會按住自己的“同伴”,幫一個鄉野村婦動手揍人麼?活了十二年,這是王河東這輩子經曆過最離譜的一件事情。“哎呀,怎麼在打人啊?”時間長了,免不了被同村的村民看見。眾人看到王胖嬸大發神威把王河東按在地上揍全都驚呆了。要知道王胖嬸和王翠翠姐妹倆感情極好,連帶著也互相親近對方的孩子,王胖嬸以前對王河東這個外甥可謂是數一數二的好,兩人最大的摩擦也就是在王翠翠婚事上意見不同。被人看到王胖嬸絲毫不怕,她是長輩,揍晚輩是天經地義的事。以前她以為這個外甥是舍不得自己娘親再嫁,所以才一再後退,對他多有憐惜,現在知道他壓根就沒把自己娘親的幸福給放在心裡過,反而一心算計,王胖嬸能忍受的了才怪。就為了那還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的貞節牌坊,他居然活活的耽誤了自己母親那麼多年。有這些年份,王翠翠三個孩子都生了。越想王胖嬸就越為自己的妹妹感到不值。“我今天就要去問問,你們家是怎麼教導晚輩的,居然如此的冷血,想踩在自己母親的屍骨上博得名聲。”“我呸!”王胖嬸一口唾沫吐到王河東的臉上。王河東顧不得再生氣,隻感到驚恐道,“大姨你不能去!”一旦他爺爺奶奶知道他的真實意圖,將不會再站到他這邊。明明是以前他們不想母親再嫁人的,後來也是他們先反悔的。王胖嬸不為所動,拽著王河東的胳膊就往他家拖。有認識的村民早就跑去地裡通知王翠翠,王翠翠聽到自己姐姐打兒子,顧不得震驚,連忙跑回家,“河東,你怎麼惹你大姨生氣了?”王河東嘴巴動了動,臉腫的已經說不出話來,王胖嬸沒有理會自己心急的妹妹,而是對著家裡麵的兩位老人破口大罵道,“王河東這個小畜生說長大以後想給翠翠請命一個貞節牌坊,是不是你們這兩個老的教唆的?”“貞節牌坊?!!”這個名字讓圍觀的村民們如炸開了鍋一般沸騰。而孫子被打,他們則被莫名其妙罵上門的老兩口聽完王胖嬸說的話以後,已經徹底的目瞪口呆。他們的孫子居然想給他的母親請命貞節牌坊!!那個催人命的東西。當聽到這就是自家孫子一直阻攔自己母親再嫁的真正原因,老兩口的精神世界轟然倒塌。人群裡,聽到貞節牌坊的名字,王翠翠黝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雖然她現在是在為死去的夫君守著,但是絕對不想得到一座貞節牌坊。因為那將意味著徹底的斬斷她所有的後路。“河東啊,你這是在活活的作孽啊——。”王翠翠的婆婆聲音淒厲道,哭的泣不成聲,她手打在王河東的身上,一下重過一下。王翠翠的公公腰背一下子變得更加的佝僂,“河東啊,名聲真的不能當飯吃,你小的時候,是你娘用血水把你哺育活下來,你現在長大了,不想著如何去孝敬回報她,怎麼還用刀子割你娘親的骨和肉吃啊?”聽到自己爺爺奶奶對自己的指責,王河東雙眼猩紅,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說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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