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叔不知道自己學堂上的好學生王沛良心裡麵的想法,卻也看到他課堂之上頻頻走神。比起之前上課的認真態度比較起來,讓王三叔眉頭直皺。反觀他一旁的王淳之卻沒有受到王沛良一點影響,依舊該學習的學習,比起王沛良來,定力十足。王三叔走過去,給王沛良頭上來了一個結實的爆栗,疼的王沛良小聲“哎呦”了一聲。上課走神被老師當場抓住,王沛良連忙端正自己的態度。可是隻有他內心深處知道,他的心境已經不複曾經的認真心態了。考取科舉之路一直是他的前進目標,士、農、工、商,他們現在正位於“農”這社會的第二階級,而科舉之路,可以讓他們成功晉升為“士”。可是現在,王沛良眼前仿佛看到“士”的階級在搖搖欲墜著,讓他再也沉不下心學習。好不容易熬到下課,王沛良戳了戳自己身旁的大佬,“你以後打算怎麼辦?也要走科舉之路麼?”“不,我既然已經當了族長和村長,精力自然要放在這一上麵去,至於科舉之路,還是交給族中彆的子弟走吧。”王淳之道。王沛良睜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居然不打算走科舉之路,就因為兩個族長和村長的職位?”“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再說了,以我現在的年齡,管理一個家族和村子就足夠費力了。”王淳之道。王沛良啞然,低頭看了看兩人的身板,的確,現在想的再多也是無用功,他們現在所能做的太少,太少。等中午下課後,王淳之帶著王沛良前往王家村的麥場上,麥場的麵積非常大,此時正滿滿當當的坐著王家村大部分的人。王淳之兩人過來的時候,不少人都看向了他們,正想招呼他們一起坐過來,就看到王淳之和王沛良去了最前麵。那是正站著一群村中德高望重的長輩們。“淳之,你來了。”長輩們見了王淳之熱情道,連忙讓他站到了他們的旁邊。有長輩低聲問道,“淳之,你真的有把握麼?”“有的。”王淳之道。聽到的長輩們稍微放了一點心,王善才老爺子這個前任族長和村長站出來講話:“今天我們說的是如何讓地裡麵的糧食增產的辦法。”這個話題一出,麥場上麵嘈雜的聲音不由一靜,數息後,瞬間爆發出了更大的議論聲,隻是這一次他們的話題都圍繞著糧食增產的話題展開。村民們互相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老村長,你說的是真的麼?真的有辦法能讓咱們地裡麵的糧食增加產量麼?”村民們大聲問道。就在這時,王淳之站出來道,“各位父老鄉親,叔爺嬸娘們,糧食的增產辦法是我從京城帶回來的。”一聽糧食增產的來源,村民們心中就不由信了大半,畢竟他們大部分人最遠才到隔壁鎮子上,而王家族人不同,他們家在朝中為官的子弟就不少,一直都被他們稱之為“耕讀世家”。王淳之示意大家聲音安靜下來,看到他的手勢,麥場上麵的聲音逐漸寂靜,王淳之這才道,“京城的戶部一直都很憂心民間的糧食產量問題,所以也一直在尋找可以讓糧食增產的辦法……”畢竟戶部管的是天下稅收,糧稅就是其中一筆重要收入,戶部當然會在意。王淳之說道,“如果我們把地裡麵的麥苗比作人,它們也是需要吃飯和喝水的,這點我們大家都懂。”“隻是兩桶水,兩桶水這樣擔過來澆地,不僅極大的浪費了我們的人力,對於地裡麵的莊稼也是杯水車薪。”“我們山東地處北方,地勢平坦開闊,可以通過建造水渠來為地裡麵的莊稼快速的送水……”“水渠?那玩意有用麼?”村民們不禁懷疑道,他們理解中的水渠為土渠,就是在地頭上挖出一條河道來,隻是,土是吸水的啊,水一進土渠裡麵就全沒影了,他們還不如多走幾步路親自去田間灌溉呢。王淳之的提議得到了大多數村民們的反對,王淳之沒有理會,而是接著道,“我說的水渠並非是土渠,畢竟土渠的耗水量太過龐大,而我們北方基本都負擔不起。”畢竟,北方的水係實在不像南方那樣發達。“我在這裡給大家舉個例子,一桶水澆灌到地裡麵後,很快就沒了蹤影,而我們要是把一桶水給倒入水缸裡麵,水是不是也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個例子對於百姓們算是常事,王淳之身後的一位長輩迅速反應了過來,“淳之,你說的可是給水渠換一個材質?”土是吸水的,可是石頭、磚頭、瓷器卻是不吸水的。可是眾人還是不太明白王淳之為地頭修建水渠的用意,畢竟不管是開采石頭還是燒製瓷器什麼的,可比大家夥擔水澆地浪費的功夫多多了。王淳之繼續道,“我先給大家講解一下水渠的好處,有了不吸水的水渠之後,我們地裡麵的莊稼就能喝飽水,不至於再像以前,但凡我們偷一點懶,它們就會發黃打蔫,收時減產……”他這話讓不少村民們心裡感同身受,心裡產生十分強烈的認同感。種莊稼可不得回回都精心照料著,比他們喂養孩子還要讓人操心。“當然,因為水渠的材質問題,大家夥們開頭肯定會難上一點,可是等我們地頭的水渠建好以後,我們以後打水就不需要再回來的跑動,把時間大都浪費在了半路上。”“水渠是用來運水的,可以極大的減少大家的人力,可以讓大家把時間節省出來去做彆的事情。”“修建水渠一事並不是強製性的,誰修建誰受益,到時候我會把想要修建水渠的人家路線圖畫出來,到時候大家按照這個路線修建就行。”王淳之道。他沒讓大家對修建水渠一事進行舉手表決,而是直接把村民們規劃成了兩撥人。一聽修建水渠需要大家夥們出力,不少村民們都遲疑了起來。畢竟村中青壯勞動力是非常珍貴的,而修建水渠一事,顯然花費的時間不會很短。不過修建水渠一事並不是強製性的,頂多就是水渠路線沒有規劃到自己的田間地頭罷了。“淳之,就隻有修建水渠這一個辦法麼?”長輩們疑惑道,總覺得糧食增產一事不可能這麼簡單。“當然不是,事實上水渠隻是糧食增產的第一步,後麵我們還需要找出能讓土地快速恢複肥力的肥料,這點需要集中我們王家村所有的糞便。”王淳之道。他的話讓不少長輩們暗自點頭,他們就說糧食增產一事怎麼能少的了肥料呢。百姓們眼中的肥料,以人畜的糞便為主,配合草木灰、木屑、果渣等,總之,有什麼往地裡麵倒什麼。這個時候百姓們基本已經有了漚肥的概念,但是基本不成係統。當然,這隻是在民間,而朝廷,早就已經有了漚肥的具體步驟,隻是一直都沒有得到推廣而已。真正關心糧食增產問題的百姓們大都沒什麼文化,也總結不出什麼方法來,而有能力推廣糧食增產方法的人又大都目下無塵,並不會把心思放在這個事情上。畢竟身為“士”階級,大都已經脫離了無法溫飽的處境。王淳之給了村民們三天的時間讓他們回家好好的考慮一下,三天一過,他開始繪製水渠圖紙,路線一定,就再也不能更改了。這個時限讓不少村民們心中一緊,趕緊回去和家人還有村子裡麵相熟的人商量一下到底要不要為水渠一事出力。等到晚上的時候,已經有一批做好決定的村民們找上門來,決定加入水渠修建一事。畢竟水渠一事要是真成了,他們以後灌溉農田可就方便多了。王善才在一旁提點王淳之道,“剛才來的那幾個都是村子裡麵的“大戶人家”,家中不缺勞動力,抽掉出一兩個來完全沒問題。”因為身上擔子輕,所以做出這個決定並不是非常艱難。王沛良過來找王淳之,發現他家門口有一個身影在來回徘徊著。他仔細辨認了一下,才認出這位的身份,“王嬸子,你有什麼事情麼?進來說吧。”王淳之爺孫兩人也聽到了聲音,王善才老爺子大聲對外道,“良子,是你王翠翠嬸子麼?趕緊請她進來。”站在王淳之家門口一直遲疑著沒進去的中年婦人麵皮黑紅,神情局促不已,低頭小聲道,“我,我就不進去了。”“嬸子,你和我一塊進去吧,族長爺爺都請啦。”王沛良堅持道。被人再三邀請,王翠翠心中猶豫,最後一咬牙,腳下直接跨過了王淳之家的門檻。就像是突破了心中的一層障礙一般,王翠翠不再抵觸,跟著王沛良一起進了屋。“王叔,小族長。”王翠翠低頭小聲喊人道,不敢抬頭看屋子裡麵的人,兩根手指頭暗中攪弄著,心中煎熬不已。“翠翠啊,你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在叔麵前還客套什麼。”王善才看著王家的這位晚輩聲音溫和道。“叔,我就是有些不好意思……”王翠翠道,隨後她悄悄看了王淳之一眼,鼓起勇氣道,“那個,小族長,咱們村不是馬上就要修建水渠了麼,我家也想修,你看我行不行?我雖然力氣沒有男人那麼大,但是乾活還行。”王淳之道,“嬸子你是說你也想去修水渠?”“是,是啊,你看中、不中吧?”王翠翠有些結巴道,心中因為王淳之沒有表明的態度而備受煎熬。王沛良在王翠翠身後,也就是王淳之的對麵無聲的做著口型:家中沒有成年男丁。王淳之眸色不由一深。王家村既然有男丁多的“大戶人家”,自然也有人口稀少的“貧困戶”,王翠翠顯然就是其中一家。王淳之沒有為難這位長輩,道,“好,嬸子家的地在哪裡?我記下來。”“謝,謝謝,小族長真是太謝謝你了。”事情塵埃落定,王翠翠感激不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