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1)

痛失一瓶醬料後,東宮專業蹭飯小分隊氣氛低迷。這幾日分的醬越來越少了,吃慣了前幾日的口味,再蘸那一點點醬,真覺得這饅頭吃得沒滋沒味兒的。於是百姓們發現太子一行人那朝氣蓬勃的精氣神兒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蔫頭耷腦,神情沮喪。看來行刺一事還是讓他們心裡有根刺吧。尤其是太子,這些時日勞心考力,卻被偽裝成百姓的刺客刺殺,應當是十分難過的吧。太子確實是很難過。“都是孤的錯。”他歎道,“若不是為了保護孤,清章也不會將醬瓶投擲出去以救孤。”大家想到以後的日子隻能啃白饅頭,回程路上又得吃水煮乾饃,就紛紛沉默。“殿下,這不是您的錯。”謝珣受不了他們這幅怨婦模樣了,站出來寬慰道。“嗯。”太子點頭,神情瑟瑟然,“伯淵啊,你說,這損失了一瓶,你就隻剩下三瓶了。”謝珣直覺有點不對勁兒,蹙眉看向太子,正欲答話,忽然感受到了一圈人飽含希冀的眼神。太子見他不吭聲,繼續感歎,一邊搖頭一邊道:“三瓶,隻有三瓶了,那麼小的三瓶……”謝珣:……這是在套他話嗎?難不成他還會把醬瓶子藏起來晚上偷摸摸蘸饅頭吃?!“咳,內子並未想到我會將這拌飯醬分享給大家食用,所以隻做了我一個人的量,按一個月的量來算的話綽綽有餘。”謝珣無語道。太子讚同地點頭:“啊,確實是,表妹也不會想到這點。”雖然表麵讚同,但內心無比感歎,薑舒窈又不是沒見過東宮這群人(包括他在內)的厚臉皮,為啥這點都想不到?看來還是他們行事太克製了,未曾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謝珣眉頭抽了抽:“殿下,慎言,內子與您並非表哥表妹的關係。”太子嘻嘻哈哈道:“弟妹,弟妹總行了吧。”他站起來摟過謝珣的肩,“伯淵,咱倆誰跟誰啊,不必拘謹。”謝珣:……算了。太子與同僚們都是青年才俊中拔尖兒的那群人,於政事上大有所為,可為何平素行事會如此跳脫,時常讓他生出無力之感,有種下半輩子要和他們共事會帶不動他們的錯覺。一群人苦哈哈地把拌飯醬吃完了,連瓶身上的附著也沒有放過,這邊事畢,在此處停留三日整歇,大家就準備回京複命了。來時趕路,回時也不能耽擱,隻是不需要那麼著急了。這次河堤貪汙一案,太子一黨辦事可謂儘善儘美,加固了河堤、收了民心、抓住了貪官汙吏,當然,還順便把一群刺客捆吧捆吧往京中押去了。因著太子險些遇刺,太子不敢再輕車簡從了,由駐紮在州府附近的小將親自率軍護送他們回城。這邊日子苦哈哈,度日如年,而薑舒窈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安寧平和。自從周氏跟著她學廚以後,兩人每日琢磨吃食,得閒出府逛一逛,十分自在,隻有在夜深人靜時摸著空蕩蕩的床板,才會想起在外吃苦辦公的夫君。想到這裡,薑舒窈十分愧疚,畢竟督管修築河堤是個苦差事,更可能會遇到危險,她怎麼著也得惦記著他吧。就在她愧疚到達了頂峰時,一封加急信送到了謝國公府。徐氏最先收到消息,聽到“加急”二字就是一激靈,再聽是走太子的路加急送過來的,更是慌了神。謝理也失了往日的鎮定,他是官場老油條了,第一反應就是思考河堤貪汙一案的背後利益關係,此事牽涉眾多,更何況還有太子在場,多少人都盯著他們的,莫非……而且家信送到的同時,還有太子的口信:莫要聲張。他手一抖,茶盞差點掉了。“你送給弟妹去,此時不必告訴母親。”他沉思一番,肅容道。徐氏慌張地點點頭,定了定神,匆匆忙忙往三房趕去。薑舒窈正在想著謝珣呢,就看到徐氏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發著抖把信遞給她。“這信是太子派人加急送來的,太子還說莫要聲張。”徐氏托盤而出,好讓薑舒窈在拆信前心裡有個底兒。薑舒窈心一沉,想到自己這些時日小日子過得舒坦,毫不惦記夫君,更是心裡刺痛。她深呼吸幾口氣,顫抖著手拆開信,映入眼簾的首先是——密密麻麻的、擠過來及過去的、你一句我一句的筆跡不一的字跡。……???薑舒窈懵了,仔仔細細一看,在第一行找到了謝珣的字跡。說了些敘家常的話,問她是否安好,他一切都好,很快就會歸京。寫到這兒,筆鋒一轉,正欲寫下一些細膩的少男思念心思時,突然頓住。接著,就是一行瀟灑的字體闖入眼裡。“弟妹可安好?”薑舒窈那個緊張迷惑的心思被砸了個七零八碎,耐著性子看完了太子的絮絮叨叨,無非就是他們有多淒苦,遇到了刺客有多心驚膽戰,重點是醬沒了以後有多可憐巴巴。後麵就是藺成了,也是套了會兒近乎,七拐八拐提到了醬上麵。後麵接著跟著各種字跡,有自稱是她隔房四舅母的侄子的,有自稱是她母親在江南時閨中密友的兒子的,一個家信,硬生生被他們糟蹋成了同學錄。到最後,信紙寫滿了,寫不下了的也會在犄角旮旯也擠出了一行字。千言萬語,總結下來就是六個字:感謝東宮有你。薑舒窈讀完信,表情比拆開信前還要沉重。太子的“莫要聲張”,應該也是覺得此事做的太過於丟人了吧。徐氏嚇得不敢呼吸了,小聲道:“弟妹,可、可是有什麼噩耗……”薑舒窈回神,搖搖頭:“並不是。”徐氏見她表情依舊沉重,咽了咽口水:“那你為何這幅神情?”薑舒窈歎口氣,目光眺望遠方:“我隻是在努力壓製下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罷了。”比如,東宮這套班底,太子這個位置能坐穩嗎?太子此次險些遇刺,東宮官員是不是應該反思一下平常不靠譜的行事作風呢?在東宮眾人踏上回程路的第二日,薑舒窈的“愛心包裹”成功抵達。謝珣收到她送來的包袱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群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圍住了。“咦,怎麼包袱這麼大,裡麵包的可是個木匣子?”“若是裝醬料瓶,怕是得有十瓶了吧!”“嘶——”有人倒抽一口涼氣。“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藺成得意洋洋,“就知道醬瓶醬瓶,你難道就沒想過有比醬瓶更好的東西嗎?”他搖搖折扇,風流倜儻,仿佛當代謀士:“比如說,醬罐!”眾人發出沒見識的讚歎:“藺兄高見,藺兄高見!”謝珣撥開他們,麵上一派冷淡漠然,實際內心的小人在跳腳了——煩死啦煩死啦。他將包袱放在桌上,小心地拆開,裡麵果然是一個木匣子。他的手放在木匣子的鎖扣上,所有人的眼神跟著移過來。謝珣:“……這是我夫人寄給我的物什,我現在要打開了,你們是不是該回避一下?”確實是不太好,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默默地走出房間,給謝珣留下一排蕭瑟的背影。謝珣這才將木匣子打開,最上麵一層放著兩張信,一張是敘話的,一張是叮囑。謝珣先拿起敘話的那張信仔細地讀了一遍,薑舒窈的字依舊難看,但在謝珣眼裡,確是十分可愛。她寫信不像常人那般喜歡咬文嚼字,而是想到什麼就寫什麼,一張信讀完,仿佛是她站在他麵前說了會兒話一般。謝珣臉上露出笑意,多日的疲憊在此刻散得一乾二淨。謝珣少年初識情滋味,難免青澀,將一封信讀了一遍又一遍。在屋外等著的一行人沒耐心了:“怎麼這麼久?”“要不,去看看?”有人提議。他們點點頭,偷偷地探出腦袋,就見到謝珣正捏著信細細地讀著,笑時如雲銷雨霽,眼眸燦若星辰,全然不似往的冷臉。剛才氣勢洶洶準備繼續用一張厚臉皮闖天下的眾人咽了咽口水。“那什麼,誰剛才說要去問問他的?”在最前麵的那個人立刻後退三步,站在第二位的人一臉懵,醒神後跟著撤退,然後就輪到第三個人一臉懵……負責護送他們回京的小將軍踏入客棧,就看到了這詭異的一幕——一群人在走廊上打著圈轉悠,不知道在乾什麼。他抱胸,臉上露出費解的神色。京裡那群貴公子一個個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麼跟腦子不好使似的?謝珣讀完家信,才拿起第二張信來讀。這張信就寫的公事公辦多了,叮囑送來的醬和熏肉的簡易做法。熏肉?謝珣放下信,打開匣子底層,果然見到了一大盒切好了的熏肉。熏肉經過醃製、蒸煮、熏製,隻要放於乾燥的地方,伏天也能十日不生蚊蠅。謝珣想了想,把醬料罐拿出來,然後把木匣子和好,放到陰涼處。暫時還是不要讓外麵打圈的人知道的好,否則不知道又得鬨出什麼啼笑皆非的事來。他抱著醬料罐出了屋門,正你追我我追你不亦樂乎的眾人紛紛頓住。他們視線下移,看到了謝珣手裡的罐子,露出滿足的神色。一群人老老實實跟在謝珣背後下樓,小將軍已率著副將們坐了下來,行伍出身的他們身上帶著與京中捧著長大的貴公子們完全是兩個樣。“明日一早咱們就啟程。”小將軍連六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京裡來的文臣,“莫要拖遝,若是啟程時有人未至,我們也照樣趕路。”這話一說出口,剛才還笑嘻嘻準備打招呼的人笑臉就僵住了。連六說完,也不理他們,吩咐小二上菜,囑咐道:“要肉。”東宮眾人自不可能和其他兵將們坐一起,最後隻能和連六同坐一桌。飯菜自然緊著這桌,小二噔噔瞪擺上來幾碗燉肉。連六一日不吃肉心裡就燒得慌,見燉肉來了,咽了咽口水,想著要多搶點肉,而且要隻吃肉,其餘的米啊羹啊他根本吃不下去。正欲動作,被人攔下:“太子殿下還未來。”他一愣,太子居然要和下屬們一同用膳?還未消化這個事實,就看到東宮那群嬌生慣養的貴公子舉舉手,對小二道:“給我拿兩個饅頭。”“我也要,拿三個,大的!”“直接給我們上一籃吧!”他:……到底誰才是嬌生慣養的那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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