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甜鹹之爭,網絡幾大有名戰爭之一。在吃這件事上,吃貨是絕不肯讓步的,甜鹹黨撕了好幾年也沒爭出個高下。鹹豆腐腦,灑上蔥花榨菜碎,淋上醬汁辣油,配上一根炸得酥脆蓬鬆的熱氣騰騰的油條,足矣讓人幸福到產生“今天也是元氣滿滿的一天呢”的錯覺。而甜豆腐腦更容易吸引嗜甜的人群,軟嫩滾燙的豆腐腦淋上糖汁,入口即化,帶著清新的豆香味,既可以稱作主食,又不失為一道甜品。此時已有紅糖的出現,用甘蔗做成,原料天然,味道醇香清甜。《本草綱目》中曾記載紅糖“凝者如石,散者如沙。砂糖性溫,和脾緩肝”,有藥用價值。薑舒窈兩樣都做了,隻看哪樣符合老夫人的口味。老夫人吃著沒甚新意的早膳,雖然沒有看過那兩碗豆腐腦,但總覺得心裡記掛著,一頓飯吃得極不自在。徐氏站在旁邊伺候老夫人用膳,自然不必擔心有人發現她在偷看那晚豆花——那白嫩嫩顫巍巍的豆花上淋的是紅糖吧,看著比豆腐更滑嫩,不知口感如何。徐氏光是想想糖汁與比豆腐還嫩的熱豆花的味道就要咽口水了。她作為一個多年侍奉婆母的孝順兒媳,自然看出了老夫人的不自在,但她也不會多嘴說什麼,更不會幫薑舒窈討好老夫人。她眼神往甜豆腐腦上瞟,心想涼了可不好吃了吧。兩人各自思量著,屋外突然急匆匆衝來一人。“娘!”謝珮人未到,聲先到。衝進來發現老夫人還在用早膳,敷衍地行禮問安,笑嘻嘻地靠了過來。老夫人一項寵她,見狀無奈道:“今日怎麼起得這麼早?”“娘,您忘了嗎,今日我要和賀婉瑤她們出去打馬球。”“你呀你。”老夫人戳戳她的腦門,“平日沒見你不貪睡過。”謝珮縮著腦袋躲過:“我就是來和您說一聲,我馬上出門了。”“急什麼,用過早膳了沒?”老夫人一眼看穿謝珮是剛起,估摸著準備在路上用些糕點墊墊肚子就行了。“沒呢……”謝珮不情願地回答道,她娘知道她沒用早膳肯定不會放人的。果然,話音剛落老夫人便吩咐人擺飯。謝珮急急忙忙的,哪有功夫等丫鬟們來回大廚房擺飯的,瞧見桌上擺著的兩碗豆腐腦,道:“我就吃這個吧,這是什麼?以前還沒見過呢。”徐氏和老夫人都愣住了,沒人回答。謝珮見狀遲疑道:“這不能吃?”老夫人神色尷尬,說道:“倒也不是。”“那就成了。”謝珮在吃食上沒什麼講究,反正吃粥也得喝一碗,吃這個也是一碗,都一樣。她隨時拿過鹹口的豆腐腦放在跟前,聞著味兒新奇道口:“這可是燉的豆腐?”老夫人欲言又止:“差不多吧。”謝珮舀了一勺豆腐腦放入口中,舌尖猛地被燙著了,下意識張開嘴想哈氣,又記著儀態,連忙閉上了。滾燙的豆腐腦極其嫩滑,還未咀嚼,便順著喉嚨滑下,一路燙到胃裡。謝珮懵了,嘴裡還留下醬汁鹹香的回味,她卻感覺什麼也沒吃著。一抬頭,見老夫人和徐氏又在看她,疑惑極了。今天她們是怎麼了,古古怪怪的。她一項不喜歡動腦子,有什麼就問什麼:“這個……不是這麼吃的?”徐氏搖頭,突兀地問道:“味道如何?”謝珮沒在意,又舀了一勺,吹了幾下才送入口中。這下總算嘗出味兒了,燙、嫩、滑,這是她的第一感覺。原來豆腐也可以做的這麼嫩,好像水似的,入口即化,不用咀嚼便能吞咽。簡單的醬汁味並不會掩蓋原本的清爽豆香,既有滋有味,又不會太鹹膩不適合清晨食用。“好吃。”她點頭,拌了拌豆腐腦,三下五除二吃完,胃裡熱熱的,渾身都舒服了。明明方才不覺得餓,現在倒吃得開胃了。她吃完後擦擦嘴:“這是大廚房哪個廚娘做的,當賞。”老夫人噎了一下。徐氏知道小姑子的脾氣,自然不想接口回答惹她不快。於是兩人都沉默了。還是旁邊站著的嬤嬤見這麼沉默著下去不太行,站出來答道:“回四小姐的話,是三夫人做的。”三夫人?謝珮愣住了,誰?她眨眨眼,幾息後反應過來,聲音陡然變得尖銳:“是薑舒窈做的?!”她整日忙著裁衣賞打首飾給手帕之交寫信等等……都快忘了這號人了。老夫人並未斥責她沒規矩,居然直呼嫂子閨名,隻是解釋:“這確實是你嫂子送來的早膳。”心裡倒不太相信是薑舒窈親手做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送早膳來做什麼,大廚房是沒廚娘嗎,還是娘這兒稀罕她這碗吃的了,不就是豆腐嗎?”謝珮生出一股子羞惱,自己居然吃了薑舒窈送來的早膳,還誇讚好吃,現在吃都吃了,也沒法吐出來,真是丟人。她麵前空空的小瓷碗,想多說幾句難聽的話也說不出口,嘴唇張張合合,猛地站起來,悶聲道:“我先走了,娘您慢慢用膳。”她滿臉羞紅地跑了,留下徐氏和老夫人一臉尷尬。這頓飯用得實在是不愉快,老夫人沒了胃口,揮手叫人撤菜。徐氏也沒必要待在這了,行禮告退。出了壽寧堂,徐氏看著撤菜的丫鬟遠去的背影,微微蹙眉。老夫人用過的飯菜自然都會進潲水桶,但那碗豆花估計會便宜大廚房的丫鬟了。徐氏想著那碗甜豆腐腦,暗道可惜。……謝珣午膳是和同僚在東宮用的,一頓飯用得是心不在焉,吃口雞絲想著昨晚的雞翅,吃口米飯又想起昨晚的炸醬麵。這些菜式口味實在寡淡了些,且最精細的菜品還輪不到他們吃,是以還不如在家吃得好。藺成吃完自己的份例,抬頭見謝珣還剩一大半,關切地問道:“伯淵,你可是有心事?”謝珣回神,搖搖頭,放下筷子道:“隻是胃口不佳罷了。”藺成露出一臉心領神會的神情,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謝珣是同輩中青年才俊的佼佼者,天子親點探花朗,文武雙全,霽月清風,卑以自牧,當得一聲“博物君子”的美稱。郎豔獨絕,世無其二,京城的少年郎誰不奉他為楷模。可這般郎君,卻娶了那樣的女子,真是……藺成以前見過薑舒窈,此女打扮怪異,舉止粗俗,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能配得上謝珣。想到謝珣成親一月有餘,每日都要麵對這樣的妻子,怕是日日煎熬吧。他提議道:“今日下值後,我們邀上友人去醉霄樓小酌幾杯,你看如何?”謝珣挑眉,搖頭道:“改日吧,今日家中有事,我想早點回去。”今天薑氏說要同他一起用晚飯,咳……他既然應下了,就沒有讓彆人枯等的道理。藺成點頭,欲言又止,再次拍了拍謝珣肩膀。謝珣被拍得莫名其妙,看著藺成鬱鬱離開,收回視線瞧了眼自己的肩膀,沒想通是怎麼回事。下值後,謝珣與同僚道彆,騎著馬往家趕。到了謝國公府門口,見天色還早,想了想,沒下馬,多溜達了幾圈才重新回到府門口。下馬後,往後院走也是慢悠悠的,走到一半,遇見了自己的大侄子謝曄。“三叔,這麼早就用了晚膳消食呢?”謝曄何時見過自己風度翩翩的三叔溜達過,大為新奇。謝珣本就冷氣森森的臉更冷了幾分,瞟了謝曄一眼,恢複正常步速雍容閒雅地飄走了。謝珣生氣了。不是跟謝珣生氣,是跟自己。他在心虛什麼,刻意什麼?自己這輩子做什麼事不是堂堂正正的,不就是比平日早回來了嗎,至於拖著時辰怕薑氏以為他饞她那口完飯嗎?到了聽竹院,謝珣已經反思好了,神態自然從容,剛跨入院子,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香味。看,也沒回來多早嘛,晚膳已經備上了。這股香味飄滿了整個院子,有那貪嘴的小丫鬟放下手裡的活計,跑小廚房附近探頭探腦,見謝珣從院門那邊走來,嚇得一哄而散。謝珣又開始不自在了,現在薑氏應該在小廚房,他是直接去東廂房等著還是去小廚房看看她?他站在院子中央思索。院裡飄著濃濃的香味,小丫鬟們蹦蹦跳跳跑遠的,廊下一個丫鬟也見不著了。夕陽西下,晚霞如薄紗,朦朧而絢麗,為屋簷樹梢鍍上一層暖色。想著以前冷清、井然有序的聽竹院,謝珣有些茫然。原來成親後的日子便是這樣,落日餘暉,米飯羹湯,人間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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