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1 / 1)

戎冀打算“轉攻為守”了:“尊敬的紫姨前輩,我可以鬥膽請教您幾個問題嗎?”“您客氣。”“您認為曾律師的話,有一定的道理嗎?”“世上任何一種觀點和認識,都不會完全沒有道理。問題是,結論是否更接近真理——我隻是說,‘更接近真理’而已。比如說,剛才秋姍認為,是皇糧禦膳房的素餡兒包子有問題;我也可以認為,是那盤西山的野生菌,更加可疑……事實上呢,問題出在到底是‘誰’,請戎大夫和秋姍,吃了這頓危險的‘免費晚餐’?”小町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我認為,就是那個陳招娣的鬼魂所為。我是相信‘冤魂不散’這句民間古話的。”孫隆龍馬上加了一句進來:“聽說鬼是沒有腳的。秋姍大夫,你當時看見那個把食盒遞給你的什麼‘小夏’,她有腳嗎?”秋姍當真回憶起了什麼:“好像……好像那個‘小夏’有腳。而且,腳上穿了一雙很好看的……繡花鞋呢!”戎冀緊張地轉動著腦子,突然,一道亮光倏呼閃過腦海……難道?難道是……她?和他們戲弄了自己?不,不可能——自己曾是那樣真切的感受到了食物中毒的生理痛苦。那整個過程,的確是無法忘卻的切身感受。怎麼也不可能是一場虛幻的心理遊戲吧?不想紫姨開口了:“戎冀大夫,您在冥思苦想什麼?也許,您在懷疑,那不過就是一場……虛幻的心理遊戲吧?”戎冀覺得很不自在——這位高深莫測的女主人,正在道出自己此時此刻的思路——“遊戲?什麼遊戲?難道你們竟然也能夠在,在我的……”戎冀欲言又止。“關公門前耍大刀——戎大夫,為什麼不把您心裡的疑惑和不服,都坦率說出來呢?已經沒有什麼比您前天晚上的遭遇更可怕的了。想想看,一個您壓根就看不到麵孔的女人,企圖下毒謀殺您……”不錯,“關公門前耍大刀”——正是這句頗為失禮的話,戎冀差點兒脫口而出。卻被這位不可小視的白發夫人,再次一語道穿了。難道,這個坐在輪椅上的高貴的銀發婦人,真是一位能夠洞穿他人心理,道出他人心語的……女巫麼?“那天晚上以陳佩蘭的名義,給寒舍送來那一提盒晚餐的人,她到底是誰呢?紫姨大師,皇糧禦膳房做的那幾味小菜,確實非常可口。如果我沒有猜錯,是讓您老人家……破費了吧?!”紫姨不動聲色地笑答:“小意思,談不上破費。以後我還會請您來嘗嘗,我家廚娘的烹飪手藝呢!”戎冀瞪圓了眼鏡後麵的一雙近視眼——這怎麼可能呢?我是戎冀啊——居然,此地還真有人,敢在我戎冀的身上,做了如此精彩漂亮的一場“暗示殺人”的活體實驗?!一股熱血,直衝戎冀的額頂——被這場遊戲玩兒倒了的,竟是自己這憑“暗示療法”安身立命、名揚北平,被洋人博士譽為“中國心理學界第一人”的戎冀!關公門前,還真的有人耍出了一手好刀法呢——“佩服!戎冀五體投地的佩服您。紫姨前輩,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一步了,請容我最後請教您一個問題。”“您客氣——‘關公’大人!”“自視‘關公’不敢。退一步,假定在下真是‘關公’,紫姨前輩您就是我生平見到的‘活諸葛’。我是您的……手下敗將——這我不能不承認了。現在唯有請您指點我,作為一個業內人士,我失敗的原因,關鍵是什麼?”“好一位學而不倦、學無止境的傑出學者。我希望我們在座的每個人,都能夠以戎冀大夫的這種‘誓死求知’的精神為表率呢!那就恕我直言了——您的問題,出在您自己的‘心裡’——注意,此刻我說的‘心裡’,不是你總掛在嘴上的那個‘心理’,而是佛說的那個‘心’裡。”旁人聽著,紫姨的話有點兒像繞口令。戎冀聽懂了,可聽懂的,仍是其“言”而非其“意”。“紫姨,學生洗耳恭聽呢。”“很好。您在自己漫長的研究歲月中,也許過於側重了‘理’,而忽略了‘情’。情者——人之常情而已。我聽秋姍對我描述過你書房裡的藏書,也分析了你一係列間接‘暗示殺人’的操作手法。當然,您運用自己獨到的心理學知識,在醫院曾為很多患有精神疾症的病人,解除過痛苦。這是您發揮心理學‘積極暗示’方法的成功所在。我深感敬佩。”“記得我在日本求學時,導師解釋過著名心理學家巴甫洛夫的一段論述——暗示,是人類最簡化、最典型的條件反射。暗示,就像一把‘雙刃劍’,它可以救治一個人,也可以毀掉一個人。我已恭聽了您對陳佩蘭那兩場‘暗示殺人’全過程的講述和分析——真是精彩之至!遺憾的是,它們違背了您一向以‘積極暗示’治病救人的醫德,相反,以‘消極暗示’的手段,達到了殺人害命的瘋狂目的。”“戎冀大夫,您在假手陳佩蘭實施這兩場心理實驗的時候,我毫不懷疑您是壓抑了自己心中‘人之常情’的本能,高度釋放出的,隻有理性與功利的冷酷智商。但我始終相信,事實將證明,‘人之常情’與您畢竟息息相關……”戎冀真是個聰明人、大學者,還是他第一個恍然大悟:“您從第一步設計出‘環境暗示’,是讓裹著綠被子的一個小女人,渲染出二十六號院兒的恐慌氣氛;進而用被這位胖警官從我家裡找到的物證,一件玫瑰紅色的長鬥篷,施加社會性壓力,從而對我實現了‘孤獨暗示’;在以上兩個暗示的前提下,我非常容易就接受了來自秋姍的‘信賴暗示’,或說是‘依存暗示’……”紫姨打斷了戎冀的話:“您為什麼不願意把它定位成是‘友情暗示’呢?您敗在我手裡的關鍵原因,恰恰是您忽略了人類生命中最為不可或缺的一個‘情’字。當這種‘情愫’在您心中不知不覺被喚醒的時候,可憐您,卻不認識它了!本來,‘友情暗示’在一個人孤獨無援的環境氛圍下,可以轉化為生命力的源泉。可是,我們的秋姍卻不費吹灰之力,把您引導到了足以致命的一場‘危機暗示’中去。”今天晚上,紫町牌友俱樂部的大小成員還是第一次聽到,紫姨在自己的專業領域裡,如此雄辯滔滔——“戎大夫,您平日裡節衣縮食,把自己辛苦賺來的洋錢,煞費心機地藏在駱駝牌香煙盒兒裡,大筆大筆地千方百計托人帶到國外,買回那些珍貴的洋文大部頭。當然,這於一個做學問之人,實在是難能可貴亦必不可少。可我認為,您似乎比較忽略自家祖先最早奠定的心理學基礎,那便是‘人學’——”戎冀在紫姨的點播下,反複回味著“人學”二字。隻聽紫姨繼續說道:“孔老夫子在兩千多年前,為我們留下了‘性習論’、‘學知論’和‘差異觀’,這是一筆寶貴的教育心理學遺產;孟子主張‘性善論’,也很早就提出了關於重視環境和教育在人性發展中的作用;荀子則說:‘形具而神生’,主張‘性惡論’,注重‘化性起偽’。他的《勸學》、《解蔽》、《正名》都對學習、認識人性和思維等心理問題,有著相當全麵、係統的論述;王充的《論衡》中,論述有關感知覺、思維、注意、情欲和人性等心理學思想;還有劉劭著《人物誌》……等等。”“國人常說,人情練達皆文章。戎大夫可謂淵博多才、學富五車,窺視他人心理脈絡,抓得住人性中的所欲、所懼、所忌,或因勢利導,或舉一反三,似乎很是遊刃有餘;偏偏無視了人性中至關重要的……愛之心——這便是您也有無從把握,一度中了我這一介殘廢之人‘暗算’的根本原因了!”戎冀不禁唏噓了——自己在紫姨和她這群追隨者麵前,敗掉的,豈止僅僅是一個心理學家的“專業尊嚴”,連為人之本的善意、良知、道義,也被她做出了否定的證明!自己竟成了一場“暗示”的受體,第一次親身品嘗到了這把“雙刃劍”的無情。戎冀發現,跳動不安的燭光下,包括那隻白色的小狗在內,有十四隻眼睛正炯炯地注視著自己。他的心,正在這注視下,一陣陣地戰栗著……“我承認,自己……是個偏執的學問狂人。除了對學問的探索,我戎冀一無所求。即便我是‘下意識’地犯下了無可挽回的……過失,上天總會原諒,一個在科學領域中,躑躅而行的孤獨者吧?我希望在座各位也理解……秋姍,你能理解我麼?”秋姍沒有說話,一雙眼睛閃著若隱若現的淚光。曾佐聞言見狀,突然冷笑了:“戎冀大夫,請允許我向您提兩個問題。馮雪雁在祥和醫院接受搶救和治療的那次住院,是否曾經與您有過一次以上的交談?”戎冀不由一怔:“也許……是有過兩次,還是三次……”曾佐迅速接話:“長談。對麼?當然,我想主要是那位女士,非常需要傾訴出內心的種種苦悶和困惑。這不奇怪,也正是多虧了您積極的心理指導,她至少是在表麵上,令外界驚異地快速恢複了身心健康,重新投入了社會活動……在馮雪雁離開北平城之前,給我留下了全部財產憑證的有關文件。其中,包括一筆她父親遺贈給她個人的大額美鈔——是存在花旗銀行的。這位夫人注明,自己名下的全部動產與不動產,最終要作為發展中國新興心理學研究的專用基金。在這封委托文件中,我看到了您的大名……”人們奇怪,戎冀並沒有表現出十分的驚訝。他隻是把深不可測的目光,投向坐在暗影中的曾佐——曾佐一口雪白的牙齒,在燭光下微微閃著詭異的光芒:“可是,用您的行話說,這封委托文件,也如同一個陰險的‘暗示’——馮雪雁果然不是等閒之輩,她‘有情有義’地告訴一位未來的基金管理者,務必等她的前夫高子昂,找到了‘應有的歸宿’之後,才能具體啟動這筆基金。我的第二個問題就是,戎冀大夫,您是否早已經知道了……馮雪雁女士這封委托書的具體內容?”戎冀一言不發。十九號院兒裡的十四隻眼睛清楚地看到,在那張文質彬彬的瘦臉上,居然出現了兩條因為牙關緊咬而鼓起的肌肉……紫姨用溫和的語氣,又說了一句“行話”:“也許,所有最近發生在皇糧胡同二十五號院兒的不幸事件,隻是某種‘潛意識’的產物。戎冀大夫,但願我的分析,是正確的。”“不,紫姨前輩,您的分析是善意多情的,但不正確。所有一切,都是‘意識’而非‘潛意識’的產物。這位曾佐律師,他才是真正的大心理學家。謝謝各位的好茶和好意,我想,我該走了……”紫姨和她的牌友們目前著戎冀向大門口走去的背影……忽然見他又轉過身來,給在座的人們深深地鞠了一躬。三天以後的早晨,秋姍在自己診所的門口,看到了一隻眼熟的小藤籃,小花臥在裡麵,瞪著一雙無辜的圓眼睛。在它身下,還是鋪著那件薛婷護士編織的翠綠色的毛背心,毛背心的下麵,蓋著幾個鼓鼓的駱駝牌香煙盒和一封信:“小花同學:”“小花是個好孩子,我把它拜托你了。經過三日三思,我決定把自己的全部藏書和學術筆記,捐贈給我們母校的資料室。這些為數不多的銀錢,留一點兒給小花做夥食和醫藥開支。其他的,請代我轉交東郊精神病慈善福利醫院。陳佩蘭也許需要這些養病的費用。”“與你重逢在皇糧胡同,我第一次產生了“有個家,多好”的潛意識。之所以說,仍是“潛意識”範疇的思維活動,因為我隻是曾經在入睡後,夢見過你……”“我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那天晚上,我從紫姨的十九號回到二十六號時,在門口,我看見了一個小個子女人的陰影。什麼都沒有看清楚,隻見她的腳上,穿著一雙好看的繡花鞋。不過,我已經不在乎她到底是誰了。也許,這無非就是一個“暗示”罷了。遺憾的是,我無心再與任何人做遊戲了……”秋姍默默無言地抱起藤籃裡的小花……秋姍送走了最後一個患者,就在暮色中,沿著皇糧胡同向二十六號院兒走去。半路上,她遇到了那兩個孩子——小町和隆龍。他們正是要來找秋姍一起到十九號院兒去“玩兒牌”,見這位姐姐神情有些恍惚,便跟在她的身後,一起走著……二十六號院兒的大門,從裡麵反鎖著。敲門,無人應答。隆龍從二十七號人家的圍牆,翻進了二十六號院兒,從裡麵為秋姍和小町打開了大門——戎冀躺在自己的臥室裡,從左手腕上一個傷口裡流出的大量血液,已經染紅了屋裡的地板。隻有隆龍一個人發現,戎冀的右手裡,握著一把頗為眼熟的小刀子——秀氣、精巧、鋒利,刀柄環上係著一束翠綠色的絲穗……孫隆龍帶著這把小飛刀,直奔皇糧胡同張九的家。出來開門的是個手下人:“孫大偵探,您來巧了。要不我正要去大都偵探所求見呢。這是我大哥叫小的親手交給您的東西——”孫隆龍接過一隻沉甸甸的紮口布袋兒——不用打開看,心裡全明白。“張老板這會兒在家麼?”“您來晚了一步。今兒個淩晨,大哥帶著瀟瀟小姐,雇了輛馬車,回鄉下去給小姐的母親上墳。這不,轉眼就是中秋了……”隆龍心裡明白,自己兩次請張九的女兒瀟瀟幫過忙,一次在二十六號的後門,讓她裹著床軟緞的綠被子;一次讓她給戎冀家送去那隻三層的木漆食盒——這,顯然都是衝著戎大夫去的。自己就是什麼都不說,人家猜也猜出來了……陳招娣還懷著他張九的親骨肉,如此不明不白的“猝死”,血都不曾看見一滴。除了當醫生的,誰有這麼高明的“做人”手段?孫隆龍第一次感覺到了內心的……忐忑不安。可是,秋姍姐姐看到戎冀的屍體時,曾經自言自語似的說:戎冀的遺書,就在自己的手裡,隻是不能給除了紫姨之外的第二個人看就是了……中秋節的晚上,是孫隆龍做東。除了紫町母女,誰也不知道因為什麼,推辭不掉小渾球兒這份孝敬牌友們的心。皇糧禦膳房給十九號院兒送來了滿滿一大桌子的雞鴨魚肉、蔬菜瓜果……連何四媽和老獨頭都被一起請上了餐桌。天空,一輪銀盤遍灑清輝。按照紫姨的要求,這一桌節日佳肴,被安排在院子裡。自然是為了一邊兒賞月,一邊兒酌酒……到底都是中國人,好的就是這麼一口——酒桌上,紫姨出酒令,不必為難老獨頭,讓他儘情坐在一邊兒埋頭吃菜喝酒之外,每個人都得輪流說句吟月的詩詞。規矩是古今中外不限,卻不能沒有一個“月”字。抓鬮輪到了小町子先說,她撿便宜,開口就是一句最熟、最俗的:“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下麵輪到的竟是何四媽,人家也不怯場,開口唱道:“月兒彎彎像隻船,劃回娘家不回轉。女兒好比飄零雨,嫁風隨雲淚洗衫。”小町樂了:“四媽您瞧,今兒個晚上頭頂大滿月的,您偏要唱‘月兒彎彎’。”何四媽舉杯仰頭飲儘:“姑娘,這月兒圓心不圓,月兒它就真圓了麼?”大家都知道,何四媽是個苦命的女人。這一首民謠,也不知伴隨著她度過了多少月色寂寂的夜晚……輪到孫隆龍了。大家心裡都在猜,這不學無術的小渾球兒,土的洋的,到底能說出個啥來——“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不錯不錯,虧你還沒有忘了啟蒙的國文課本。”又是小町帶頭湊趣。她總覺得,今年賞月的氣氛,悲情過濃了些。接下來,便輪到了秋姍。不想人家卻開了個樂頭:“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曾佐目光幽幽地掃了秋姍一眼,下麵就輪到他說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大浦大約聽得出,曾佐的句子那是連著秋姍那兩句的,他也琅琅地接語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嘛!我可就這一句,彆讓諸位再見笑我了。容老夫少開口,多吃酒,行不?”紫姨樂了:“大浦行,這句接得正經不錯,就賞你一句三杯。”何四媽今兒個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紫姨屬您學問大。嚴探長一句三杯,那就罰您三句一杯,多唱幾句好聽的月亮歌來,給大夥兒聽聽——”“罷,三句一杯也夠喝了。不過,誰要是能即刻說出,我念的這首詠月詩,一共用了多少個‘月’字,今兒我還有賞。”紫姨打賞,那還能不是好玩意兒啦?在座幾個人,不由都豎起了耳朵——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隻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昨夜閒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儘,江潭落月複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花搖情滿江樹。紫姨一開口,秋姍立刻就知道,這便是張若虛那首著名的《春江花月夜》了。可是還沒等她的腦子轉過彎兒來,紫姨話音剛落,隻聽一個低沉嘶啞的陌生嗓音,從角落裡響起:“十四個‘月’亮。”這下,十九號院兒裡所有的人頓時為之目瞪口呆了——即刻開口報出數來的人,竟是坐在角落裡的老獨頭?!紫姨心裡明白,這老獨頭不像他人,聽自己念詩的時候,總會被詩詞的意境分散了精神注意力。僅僅在對一個“月”字的發音上,老獨頭的聽覺高度集中——這就是心理學上的“以一念代萬念”的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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