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為宇田賢二郎處理好了傷口後,警方的人員才到。不過幸好方婷婷沒有受傷,一切正常。而當宇田賢二郎做完筆錄,李心潔也趕到了醫院。“怎麼有人會追殺她?”李心潔開口就問道。“我也不清楚。”宇田賢二郎有意隱瞞,他還不能把整件事情的原委告訴警方。李心潔不相信宇田賢二郎的話,可是她一時間也想不出宇田賢二郎究竟想隱瞞一些什麼事情。她把宇田賢二郎帶到一旁,避開眾人,這才又說道:“如果你不說實話,我很難幫你。”“我現在唯一需要的是休息,你要幫的人是她。”宇田賢二郎說著指了指躺在病房裡的方婷婷。李心潔見宇田賢二郎態度堅決,顯然並不像合作,她隻好放棄追問。“我一定會調查清楚。”李心潔有些生氣的說道。“那再好不過。我現在可以走了嗎?”宇田賢二郎的態度還是不溫不火的。“你還需要跟我們回警局,做個人物拚圖,便於我們追查凶手。”李心潔說完揮揮手,讓兩個警員帶宇田賢二郎回警局。張嘯天並不是好酒的人,不過現在他下班後卻時常流連於酒吧。因為酒精確實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能讓人在短時間忘掉一些事情或者人。而現在的他,確實需要去忘記很多東西。他喝酒沒有特彆的偏好,隻要能喝醉,便是好酒。一個人,一瓶酒,坐在吧台,一直喝到那些他不想想起的人和事都消失在腦海裡。這天晚上,他依舊一個人泡在酒吧裡,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酒。然而,卻突然有一個女人來到了他的身邊。“給我一杯酒。”女人很漂亮,裝扮的也很時髦,特彆是一對閃亮的耳環,更是引人矚目。“你真是陰魂不散啊。”張嘯天斜眼看了一眼女人,原本已有的三分醉意,也清醒了不少。這個女人不是彆人,正是局長的千金,自己的屬下李心潔。“酒吧打開門做生意,某非隻準你來?”李心潔自己倒了一杯酒。“哦,那這一次算是偶遇麼?”張嘯天一邊笑一邊又喝下一杯酒。“那也不能全算。”李心潔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小口。“不和你鬥嘴了,你究竟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張嘯天看著李心潔,全然沒有了白天裡領導的樣子。“我當然是要知道真相!”李心潔語氣堅決。“真相?”張嘯天有些嘲諷的問道。“不錯,三條人命,不能就這麼糊裡糊塗的了了。”李心潔說話依舊是那麼咄咄逼人。“真相就是已經結案了,如果你有什麼不滿,應該找你的爸爸,而不是來騷擾我。”張嘯天喝了一大口酒。“可陸山是你擊斃的,而我已經問過宇田賢二郎,他說當時陸山是背對著你,也就是你根本就沒法判斷陸山是不是要傷害人質。”李心潔質疑道。張嘯天的眼角不經意間抽搐了一下,不過他還是不以為意的說道:“既然你知道了這麼多,你現在更應該去找局長了,何必來問我。”“我覺得你不應該是那樣的人。”李心潔忽然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張嘯天聞言卻笑了一聲。“在警校的時候,就聽說過關於你的很多事跡,你破了那麼多大案,甚至有些案件都列入了警校的教科書。可以這麼說,在很多警校學生的心目中,你就是他們的偶像和榜樣!”李心潔越說越激動,就好像自己珍愛的寶貝被人奪走一般。“女人,真的是很羅嗦!”張嘯天一氣把手中的酒喝了個精光,然後站起身了,就往酒吧門外走。李心潔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終於也嗆著把杯中的酒,一飲而儘。宇田賢二郎在警察局折騰到晚上十點多,才回到家。妻子陳佳躺在床上,卻看到丈夫手臂綁著繃帶走了進來。“你這是怎麼了?”陳佳急忙從床上下來,跑到宇田賢二郎的身前,一邊問一邊摟住他的手臂。“今天真是倒黴,下班的時候被一個搬運工撞到手臂,刮傷了。”宇田賢二郎早就想好說詞,他可不敢和妻子說是槍傷。“怎麼這麼不小心!沒事情吧?”陳佳的神情裡既有責怪又有痛惜。“沒事,去看過醫生了,小傷口。”宇田賢二郎一邊說一邊扭動胳膊,示意無礙,不過其實卻痛得他冷汗直冒。“那要不你跟大哥請兩天假,好好休息一下?”“不用了,一點皮外傷而已。”宇田賢二郎跟著便扯開話題,“你不是一直在選新房嗎?選好沒有?”陳佳立刻笑了起來,來了興趣,拉著宇田賢二郎,把她看中的各個樓盤的情況都說了一通。宇田賢二郎在一旁連連點頭,半點也插不上話。“老公,選哪個?”陳佳一臉期待的神情。“你做主吧,投資的錢我拿回來了。”宇田賢二郎說完,心裡隻覺得一陣莫名的刺痛。趙鑫幾乎一夜未眠,早上來到單位也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樣子。他的手緊緊的握著公務包,劉揚慧給他的單證就在裡麵。他坐在辦公桌前,手裡公文包似乎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就在他恍恍惚惚之時,科長王宏盛卻出現在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趙,你怎麼了?”“哦,王科,我沒事,昨晚沒睡好而已。”趙鑫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說道。“業餘生活要注意分寸,不要影響到工作。”王宏盛板著臉的教導道。趙鑫唯唯諾諾的點頭。“龍興貿易那邊的新遞交的加工手冊,你核查了沒有?”王宏盛的臉色變得和藹起來,輕聲的問道。趙鑫聞言卻是額頭滲出汗來,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說道:“還沒有,正準備做。”“儘快吧,企業催了,現在時代不同了,要講究服務質量啊!”王宏盛的眼神頗有深意的看著趙鑫。“我會儘快的。”趙鑫一刹那間仿佛感覺到自己陷入了一個難以脫身的泥沼裡。趙鑫這一天都在做思想鬥爭,直到下班了,心裡也還沒個主意。他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找個人出來商量一下,而現在唯一能給他出主意的,就隻有早已離開海關的好友宇田賢二郎了。宇田賢二郎在單位裡已經好幾天沒看到宋海隆,就連組長鄒誌海也就匆匆在公司裡露了兩三次麵。鄒誌海也並沒有對自己說什麼,隻是眼神中露出一種不同尋常的目光。現在他已經算是與宋海隆一夥公開決裂,除非能一舉扳倒他們,否則即使是周軍也幫不了自己。不過讓他心焦的是方婷婷依舊沒有醒過來,唯一有些安慰的是經過昨天的事情,警方已經介入,並安排了人員在醫院看守。臨近下班的時候,他接到了趙鑫的電話,約他晚上出來喝酒。本來他想拒絕,不過電話裡趙鑫的聲音卻有些反常,情緒低落,似乎有事情要告訴自己,於是他應承下來。晚上九點,宇田賢二郎如約來到“歡樂時光”酒吧。這裡以前是他們一幫同事朋友們經常聚會喝酒聊天的地方,不過如今卻物是人非。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郭遠被殺,自己被“開除”,趙鑫也調了崗位……這次再來的時候,竟然有種恍如隔夢的感覺。宇田賢二郎一進門,就看到了在角樓裡喝酒的趙鑫。“怎麼不等我,自己就先醉了。”宇田賢二郎笑著坐到他的身邊。“哪有那麼容易醉。”趙鑫為他開了一瓶酒。“兄弟,看你情緒挺低落的,和女朋友吵架了?”宇田賢二郎試探著問道。“這個賤人,彆提她,陪我喝酒。”趙鑫一口氣喝了一罐啤酒。宇田賢二郎也陪著他喝了大半罐,他很少見一向性格溫和的趙鑫以這樣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她一直都在利用我。”趙鑫眼神裡流露出悲傷的神情。“怎麼這麼說?”“你真的不知道嗎?你不是和她一個部門嗎?”“我在公司不過是個打雜的,每天填填單,打打字,去業務部這麼久,沒見過你女朋友幾次。”兩個人都沉默了很久,隻是喝酒,聽著音樂。“你們公司一直在做一些非法的業務,你知道嗎?”趙鑫突然開口問道。“有這種事?”宇田賢二郎明知故問。“你剛進去,不知道也不奇怪。不過……我……我現在被拖下水了。”趙鑫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啤酒罐捏扁了。“看你的樣子,你不說我也猜到了,是不是劉揚慧拉你下水的?”宇田賢二郎本就懷疑劉揚慧接近趙鑫的目的,現在果不其然。“我不想的,你知道我的為人,隻有一次,真的隻有一次,為了幫她,我才做的。”趙鑫既難過又傷心。“不會隻有一次那麼簡單,你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他們又要你幫他們第二次吧?”趙鑫沮喪的點了點頭。“宇田賢二郎,你說我該怎麼辦?”宇田賢二郎沉默了,他現在的心情實在是複雜。趙鑫之所以會問他,一來是把自己當好朋友,二來是自己已經被海關緝私局“開除”。可現在的情況是自己依舊是局裡的人,現在知道自己的好友參與了走私,於公於私都心痛無比。而且以後倘若查處龍興貿易走私的案件,趙鑫一定難脫乾係,就算有再多理由,也無法開罪。思前想後,他也想不到一個辦法能兩全其美。不過現在首先要阻止趙鑫越陷越深,如果讓他配合自己的工作,指證龍興貿易走私的罪行,或許能得到寬大處理。可是自己的身份能否向他透露?一旦他拒絕自己的提議,後果就不堪設想。宇田賢二郎想到這些,一時間也疑慮重重。“這事確實是相當棘手,進退兩難,一時間我也想不到好的辦法,我看你是不是先請幾天病假,拖延一下,我再幫你想想辦法。”宇田賢二郎現在也隻好讓趙鑫先拖延著,讓他有充足的時間好好計劃一番。“真的會有辦法嗎?”趙鑫不放心的看著宇田賢二郎。“會有辦法的。”宇田賢二郎摟了摟他的肩膀。趙鑫自己已經沒有半點主意了,他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到好友宇田賢二郎的身上。“你呢?最近怎麼樣?”趙鑫忽然問道。“我?還不是老樣子。”宇田賢二郎自嘲道。“你和藍瑜事,打算怎麼解決?”宇田賢二郎聞言愣了愣。“我聽劉揚慧說的。”“我們是不可能的。”宇田賢二郎再次聽到藍瑜的名字,心還是會糾痛。“你為什麼和嫂子結婚?”趙鑫最傷心的不是自己被拉入走私的泥沼,而是劉揚慧的無情,他的犧牲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他對愛情,對婚姻都產生了莫大的質疑。宇田賢二郎喝了一口酒,才答非所問,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你和一個女人在一起三四年,卻不結婚,那就是個混蛋。可如果你還沒準備好就去結婚,就比混蛋還混蛋。”宇田賢二郎和趙鑫一直喝到晚上十一點才散場。趙鑫坐著出租車先行離開了,宇田賢二郎覺得有點頭暈,打算散步回去,也可以解解酒氣。雖然已經臨近深夜,但街道上依舊還是燈紅酒綠,路上也三三兩兩的走著行人,大多也都是剛從酒吧或者ktv裡出來的。夜色下,吹著清爽的涼風,使人分外的享受。宇田賢二郎也享受著暫時屬於自己的寧靜,拋開腦中那些紛紛擾擾。他很久沒有這樣喝酒了,淡淡的醉意,讓他格外的放鬆。從這裡走回去,是很長一段路,但他並不心急,走走停停,饒有興致的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走著走著,他朦朧的眼睛裡卻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藍瑜!是藍瑜?難道我真的醉了麼?她怎麼會在這裡?宇田賢二郎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那確實就是她,那麼熟悉的身影,那麼迷人的臉蛋,不是她還會是誰!宇田賢二郎想叫住她,但終究沒有開口,隻是遠遠的跟在她的身後。為什麼要這麼做?宇田賢二郎根本沒有考慮這個問題,或許隻是一種本能。藍瑜走進了一間酒吧,宇田賢二郎也跟著走了進去。酒吧裡燈光迷離閃爍,宇田賢二郎找了一個角樓坐了下來。藍瑜絲毫沒有發現有人跟在她的後麵,徑直的走到一個吧台。雖然視線很不好,但是宇田賢二郎依舊能夠清楚的看見,和藍瑜坐在一起的竟然是張嘯天。他們兩個為什麼會約在這裡見麵?宇田賢二郎的酒一下子醒了,心中的震驚,難以言喻。他換了個離他們更近一點的座位,試圖想聽到他們交談的內容,但是卻根本不可能。酒吧裡的音樂雖然說不上震耳欲聾,但想隔著十幾米聽清彆人的談話,也絕無可能。可宇田賢二郎又不敢靠得太近,怕被他們發現。令宇田賢二郎更加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兩個人會麵的時間異常的短暫。藍瑜的臉色冷峻,張嘯天卻是一副愕然的樣子。不到五分鐘的時間,藍瑜就站了起來,甩手而去,留下神情呆滯的張嘯天。看見藍瑜離去,宇田賢二郎也急忙起身跟了出去,但走到門口,卻見藍瑜已經匆匆上了一輛出租車。宇田賢二郎終於忍不住,衝上去,想問個清楚。但他還沒跑兩步,卻被人拉住。“彆魯莽!”宇田賢二郎回頭一看,拉住他的竟然是李心潔。“你拉住我乾什麼?”“你先跟我過來。”李心潔不由分說,把宇田賢二郎拉到一個僻靜處,才說道:“你衝上去問她,她會告訴你嗎?”宇田賢二郎愣了愣,確實如此,藍瑜有心隱瞞,自己就算去問,也不可能得到答案。“你這樣去,隻會打草驚蛇。”宇田賢二郎聞言,漸漸冷靜下來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李心潔放開他的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淡淡的說道:“我跟蹤張嘯天。”“你……”宇田賢二郎幾乎有點不敢相信,李心潔竟然如此大膽,調查起自己的上司。“我說過,我一定要找出真相!”李心潔對於宇田賢二郎驚訝的表情毫不理會。宇田賢二郎忽然想起什麼,急忙問道:“你知道他們剛才談了些什麼?”李心潔卻搖了搖頭,說:“我也沒聽到啊。”宇田賢二郎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先彆說他們,我覺得你也有很多事情瞞著警方。”李心潔突然話題一轉。“聽不懂你說什麼。”宇田賢二郎話雖這麼說,但神色間已經有些不自然。“你以前是緝私警察,怎麼會突然被開除的?”李心潔卻步步緊逼,看著宇田賢二郎問道。“既然你調查過,自然知道是為什麼,何必問我。”宇田賢二郎穩定了自己的情緒,神色如常的說道。李心潔打量了宇田賢二郎一番,說道:“你真的很像,很像……”宇田賢二郎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很像什麼?”“臥底。”李心潔的目光直視宇田賢二郎,仿佛看穿了他一般。宇田賢二郎卻笑了起來,“你這個女警想象力可真豐富,你以為拍電影啊!”對於宇田賢二郎的反應,倒是出乎李心潔的預料,不過她也不再糾纏這個問題,隻是意味深長的說道:“不管你是哪一邊的人,我現在都勸你最好小心一點。”說完,也不理會宇田賢二郎的反應,拍拍手,就轉身走了。在夜色的涼風下,宇田賢二郎看著離去的李心潔,額頭上緩緩滾下一滴晶瑩的熱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