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浦瑩在傑斯汀餐廳的包廂中隔桌對坐,搖曳的燭影映照著桌上閃亮的刀叉、考究的盤具以及高腳杯中蕩漾著的木桐堡乾紅,再配上娓娓放出的法國情歌天後Helene Segara唱的Encore une fois(《前緣重續》),即便剛才大餐有些肥膩,我的心也被她營造出來的細膩氣氛一下子攫住,不由自主地飄飛回學生時代和她在一起短暫的日子。她的眼神依然像以前一樣冷峻和傲氣淩人。而我也如過去一樣,每次看到她寒冽的表情時,總是渾身不得自在。就這樣,我倆在吃飯時始終不鹹不淡地講著話,而我也不免頻頻猜度她約我出來的目的——雖然好久沒有見麵,但她是我們每次同學會上必談的話題,我也知道她開辦的演藝經紀公司正蒸蒸日上,而以她的性格,決不會無事生非約我出來相見的。“約我出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我終於忍不住問。“你還不了解我的脾氣,一切事務,儘在我把握之中,能有什麼事?就是想你了,想見見,不可以?聽說你老婆夠厲害嘛,把老奸巨滑的聞廷緒同學也抓進監獄了?”“你可千萬彆委托她幫忙啊!”我趕緊苦口婆心地勸誡道,“最近我們遇上的幾個委托人,不是自作聰明被捕,就是牽連出妻子兒女的案子,搞得人家都總結出規律了,說凡是我們的委托人,肯定多多少少有犯罪的嫌疑。”她哈哈大笑,把杯子裡的紅酒一口飲儘,旁邊的gar(法語:男孩,法式餐廳對男侍者的稱呼)趕緊風度翩翩地給她斟上,她拿起餐巾拭拭嘴角說:“喂,還記得我的名言?”“怎麼會忘?咱倆分手時你說過的,‘我相信上帝是不公平的,因為他隻偏愛我一個人’,對不對?”“不是這句。”她自負地瞟著我。“‘除我之外,世界上的一切人物皆是渣滓。’”我想了想,又複述道。“沒錯,你的腦子還算好使。”她笑了。“這麼令人反胃的話,終生難忘啊——現在依然這麼認為?”我也笑了。“依然這麼認為。”她把杯中的酒再次飲儘,淡淡說道,“除我,都是渣滓,也包括你。”“你呀,臭脾氣真是亙古不變。不過我不得不佩服你的頭腦,大學時候把英語八級、日語一級、法語四級、德語六級居然過了個遍,簡直是神一般的人物,我確實完全配不上你。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壞脾氣應該改改了,跟我這麼說無所謂,跟彆人難免引來忌恨。”“去他的忌恨,彆忘了,世界因我而轉。來,為這個為我轉動的大個兒地球,乾一杯。”我也舉起杯子,杯與杯相碰,發出清脆的碎裂般聲音,我看她把酒喝完,也一飲而儘。“快說吧,找我出來,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我再次問道。“我和你老婆相比,究竟誰聰明?”她也再次岔開話題。“不同的風格,你是用強力控製事物,她是能深入人心,引導你不自覺按照她的思路走。”“所以聞廷緒這個自作聰明的家夥,活該有此下場!真想有機會同你老婆一決高下!其實我這次找你,不是想讓你老婆幫忙,而是想讓你。我早說過,除我之外,儘是渣滓。所以這麼多年來我利用我的聰明才智控製利用了許多渣滓作為墊腳石,這才一路飛升。”她的臉紅彤彤的,顯然帶著一絲醉意說,“正是因為有你們這麼多loser(失敗者),我才有今天的地位和身份,但是你們這些家夥被我拋棄後總會不服我的天資聰穎,會嫉妒我、怨恨我,甚至竟然想報複我——不錯,最近這些日子,我遭遇了好幾次意外,我明白是有人想謀害我……“兩周前的一晚我心情不爽,就和幾個朋友去泡吧,因為喝得有些多,就想打車回家。那時候已經是半夜三點了,當我在路邊等車時,猛然間一輛黑色汽車連前燈都沒打就朝我直衝過來,幸虧我身手矯捷跳到了一邊。那輛車呼嘯著從我身邊飛馳過去,我那時酒勁被驚得醒了一半,趕緊借著路燈光看了一下那輛車,居然發現後麵的車牌被遮上了!“這件事情剛過去沒兩天,我一天晚上忽然被噩夢驚醒——說實話這真是上帝對我一人的恩佑,你們這些個渣滓享受不到的——然後在寧靜的夜裡就嗅到一股淡淡的煤氣味。我一骨碌爬起來,跑到廚房裡,果然聽到嘶嘶的煤氣聲。我急忙打開窗子,叫醒一樓的保姆朱姨和助手貝麗,她們趕緊關掉煤氣總閥,然後報了警。警方檢查一遍,發現煤氣表附近被人裝了一個小的裝置,它會在一定時間之後自動打開,泄漏煤氣。我詢問朱姨,她說白天我在外麵的時候,有兩個人說是煤氣公司檢修管道的人進來過,在廚房鼓搗一番就走了。我大罵她一頓,她真是豬腦子!然後呢,那些笨蛋警察在我家守了兩天就走了,每次打電話他們都說正在調查情況,到現在還沒有結果!他們的腦容量真是比你的還少……”“喂喂,”我究竟有些不舒服地打斷她的話說,“不用跟我相比吧?”“你少打斷我的話好不好?上學時候就這種壞毛病!”她凶巴巴地瞪著我繼續說,“大前天,我和五個朋友——其實是什麼狗屁朋友,都是敗在我手下的一群loser罷了——我們一起聚會,席間我打開了一瓶Evian的礦泉水,嗅了一下就覺得氣味不對——你也知道我天生就有世界上最敏銳的鼻子——我於是就把那瓶水放到了包裡,然後整整一頓飯借口胃疼,一點東西都沒有吃。回家之後,我叫朱姨抓來了一隻貓咪,然後喂它喝了那水,誰知道到了今天,那隻貓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大吃一驚,問朱姨要剩下的水,想送去檢驗一下,誰知道生著豬一般頭腦的她居然把它當垃圾扔掉了!“這件事情讓我徹底警覺起來,回想以前的兩次遭遇,我才發現它們發生的時間也都是在同這五個人相聚之後——泡吧的那晚是和這幾個人一起去的,而冒充煤氣檢修的那天白天,也是這幾個人約我出去打橋牌!今天白天又和他們聚了一次,幸好至今還沒有出什麼事故。我忽然覺得不踏實,就想到了你。因為後天這五人中的一人要舉行一個假惺惺的慈善晚宴,我們其他人都在受邀之列,所以為了規避風險,我想讓你陪我去。”“為什麼是我?”“因為你是讓我最放心的一個人,無論如何你都會保護我的,對不對?”“我儘量申請一下吧,還不知道老婆同不同意。”“彆裝了,我早打聽到你老婆外出辦案,和警局的幾個人出差了,一星期都回不來,所以今天才約你的。我早說過,一切都在我把握之中。”“好吧,就幫你這個忙。”“不是幫我忙,我也不會認為這是你對我的恩惠,我隻是在利用你,明白麼?”她高興地咧嘴笑了。“明白,但是拜托,你什麼時候說話嘴能不臭?”我也報以微笑,“能跟我簡單說說那幾個人的情況麼?你為什麼認為他們要置你於死地?”“廢話,因為他們都是被我踩過的渣滓嘛!”浦瑩依舊不改她盛氣淩人的語氣,“既然你問了,就給你稍微歸納一下。總體來說,他們大致分為三男兩女,彆覺得我用‘大致’這個詞奇怪,你也知道,演藝圈總有一些男不男女不女的東西們。第一個是我原來的助手,叫米眉,聽這個名字彆以為他是個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其實他是一個女裡女氣的男人,說話動不動就翹個蘭花指什麼的,惡心得要命。當時請他做助理是因為看好他的人脈關係,後來將他手裡的資源搞到之後,我立刻就找個借口把他解雇了,搞得他現在都無人起用,連狗都不如。這個人一向口蜜腹劍,雖然還裝作是我跟屁蟲的樣子,但心底肯定恨透了我。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小人,路子也廣,最擅長搞些個陰謀詭計,跟你沒法比……”“彆又跟我比好不好……”“辛茜睿你知道吧?就是那個新出道不久,我們公司捧紅的歌星,這小妮子脾氣火爆得很,純粹一個男人婆。她剛紅了沒幾天,就想跟我談條件,上半年被我打入冷宮,還處於封殺階段呢。她走投無路,這些日子又拚命巴結我,像塊狗皮膏藥一樣粘著我,垃圾!我呢,是看不慣這種渣滓的,所以既然她得罪了我,就必死無疑,狗急了難免跳牆,要說想反咬我一口同歸於儘嘛,也有可能的。“關莎莎也是大名鼎鼎,眾所周知的演員吧?咱們上大學的時候,她就紅了。誰知道這家夥倚老賣老,去年居然敢當麵批評我。結果呢,哈哈,不錯,網上流傳的有關她的種種劣跡就是我授意透露的。現在這個人聲名狼藉,對我卑-躬-屈-膝,你說作為一個老資格的家夥,淪落到如今的田地,她對我能不恨之入骨麼?“還有一個老家夥,就是我以前工作過公司的老總王寶寶,這個名字是不是聽起來令人反胃?沒錯,那家夥真是人如其名,活寶一個!我從他公司帶走了一大批資源和人脈,現在他們已經被我壓得幾乎沒有活路了。最近他經常跑到我這邊來搖尾乞憐,我都懶得正眼瞧他。作為他來講,看到以前的部下高高在上的樣子,心裡絕對不會風平浪靜吧,哈哈!“李康,我公司原來的副總,這家夥最奸猾,背著我吃裡爬外。他收了王寶寶的好處,替他們公司通風報信,我發現後找了個彆的借口開除了他,然後將他在外麵的劣行故意走漏給他妻子,現在他家每天雞犬不寧。還有,我基本上已經堵上了他投靠彆的公司的路子,王寶寶也背信棄義拋棄了他這個臥底。所以他隻好天天來求我,祈求我能施舍給他一點嗟來之食……”我憤憤然打斷她的話說:“你果然樹敵無數,我倒是驚訝你怎麼能安安穩穩地活到今天?”浦瑩傲慢地笑了:“因為我是上帝的寵兒,更何況我擁有渣滓們沒有的獨一無二的頭腦。”“得得。”我說。她招手結了帳,甩手給了gar一大筆小費。我陪她走出門外,到了停車場,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從一輛“彆克”車裡趕緊鑽出來朝我們打招呼。“這就是貝麗,我的私人助理。她雖然叫貝麗,但是長得一點都不美麗哈哈……”我抬頭看看貝麗,她果真是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孩,不過舉止平穩謙恭,和浦瑩的張狂簡直是天壤之彆。我不得不慨歎浦瑩確實知人善任,找這樣一個助手,果然能夠取人之長補己之短。貝麗皺著眉頭看看浦瑩,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剛才對自己的羞辱,隻是關心地說:“浦總,我看你喝了不少酒,還是坐我的車送你回家吧,這幾天本來就出了不少事兒,要多當心彆人。”浦瑩朝她臉“呸”了一聲,將手中的車鑰匙砸到她身上罵道:“就不該小心你?我還說你不可靠想害我呢!自己開車滾蛋!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的朋友?告訴你,他是我最放心的人!”我看到貝麗眼中閃爍著委屈的淚水,她小心翼翼提防似的看我一眼,然後不聲不響地把那串落在地上的車鑰匙撿起來遞給浦瑩,自己鑽進那輛“彆克”,大聲發動車子,揚長而去。“你想跟我示還是怎麼的?回去再教訓你!”浦瑩在她的車後麵大聲罵喊一番,然後回頭對我說,“沒事,她跟你一樣,習慣被我罵了,我開車送你回去吧。”“我可沒有習慣你罵人,況且我也不敢坐你的車,酒後駕車啊!”我笑著說。“竟然敢不相信我?!喂,你知道我的酒量吧?這點紅酒算什麼?沒事,來吧,說實在話,這些日子彆人開車我都不敢坐,不放心啊!喂,你坐我後麵座位上,出車禍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放心好了!”我鑽進了副駕駛的位置,笑著說:“彆說些個不吉利的話,你以為我是怕死鬼麼?沒事,在這裡陪你聊聊天。”“彆以為這樣我就不認為你是渣滓。”她笑著發動自己的紅色“寶馬”跑車,車又穩又快地向前開去。“那個貝麗人不錯,你以後少那樣罵人家。”我提醒她說。“喲,心疼了?要不送給你算了?哈哈,她是個識大體顧大局的人,已經習慣我這種風格了,放心。這個孩子當初是個孤兒,我資助她上的大學,畢業後不好找工作,我就讓她跟我。她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彆看我罵她,其實拿她當親妹妹一樣。普天之下,估計也隻有她不爽了敢給我臉色看,你也瞧見了,她剛才氣勢洶洶開車而去的樣子,分明是跟我賭氣嘛。”她頓了一下,接著說:“不過她以前迷戀過李康那個混蛋,他騙說要離婚和她結婚,其實就是想利用她來獲取我的情報。結果她發現李康還跟許多女人混在一起,一怒之下就和他分手,還把他吃裡爬外的事情告訴了我,這樣我才把李康搞成現在豬狗不如的樣子。但是,唉,感情啊,女人終究要為感情所累,這件事對她打擊巨大,脾氣也變壞了,以前哪裡有這種被我罵兩句就憤然而去的情況呢!”“你呀,有時候也要注意個方式方法……”我歎口氣道。我看到她回頭剛想反駁我的話,忽然感到車身一震向前躍去,隻見她臉色大變,腳不斷踩著下麵的刹車和製動裝置,手僵硬地一扭方向盤,車飛快朝路邊衝去。“糟糕!這汽車被人做過手腳了!製動係統根本不聽使喚,方向盤也似乎不好使了!”“怎麼辦?”我急忙喊。“放心!我死也不會傷著你的!”她聲嘶力竭地大叫著。車以飛快的速度朝著路邊的一棵大樹衝去,她用儘全力一擰方向盤,硬生生將自己駕駛座位對準樹乾撞去。我的身體被巨大的衝擊力推搡得要騰空飛起,但又被安全帶使勁抻拽回到座位上。前窗玻璃發出巨大的碎裂聲,在我麵前嘩啦一下變成了一幅錯亂編織的網紋,我胃裡的食物被擠壓出來,“哇”地噴在這幅羅網上麵。車終於停了下來,發動機也已熄滅。借著外麵微弱的路燈光線,我看到旁邊的浦瑩歪倒在座位上,人事不省,滿頭鮮血。我強忍著疼痛,掏出自己的手機,它還堅強地閃著亮光。我先打通急救,叫了救護車,又撥通了林瑛的電話。“喂,林瑛麼?我出事了,你快過來……還有,不要告訴沈諭……”二林瑛推門走進病房,看我正躺在床上,露出兩腿讓護士敷藥,便拍拍我頭說:“放心,剛才問過大夫了,你那個朋友隻是有些輕度腦震蕩,加上撞到了鼻子。所以雖然血流滿麵的樣子很唬人,但身體沒有大礙。”“那就好。”我腿上的擦傷被護士抹的藥水刺激得生疼,不禁吸了口涼氣。“我說,你小子行啊!趁著沈諭剛出差就私會老情人,出個車禍除了蹭破點兒皮,其它都毫發無損,說實話我都有點懷疑是你策劃的謀殺呢。”“少拿我逗悶子!不過千萬千萬要替我保守秘密啊,被沈諭知道我肯定得脫層皮——但是,有人想對浦瑩下手看來真是確有其事,情況我那會兒也跟你詳細說了,是不是該對她有點保護措施呢?她那個人我了解,自傲得很,如今居然來求我幫忙,情況必然嚴峻了。”“還敢當我麵說了解人家!當心我向沈諭告密,看看誰的情況更嚴峻!不過,剛才接到事故鑒定中心的電話,他們仔細檢查了一下製動係統,發現有一個齒輪的螺絲和另一個零件不知去向了。根據你說的情況,他們判定是這兩個小部件半路脫落,導致了製動癱瘓。而這兩個零件恰好是特殊加固的部位,所以有很大可能是人為因素。針對浦瑩目前的狀況,我已經派警員裝扮成護士,對她的病房進行監護了。對了,她的助手叫貝麗的也來了,在病房外麵守了半宿了,那個人可靠麼?”“從我現在知道的情況看,應該是個可靠的人。”“那就好,反正已經安排警員監控了。況且浦瑩現在雖然已經逐漸清醒,但仍需要進一步觀察,而且為她的健康著想,目前也不能接觸外人。”“事態肯定更嚴重,我總這麼感覺,因為她傲慢無禮得罪的人太多了……”我歎口氣說。林瑛開車送我到了樓下。我拖著被藥水塗抹得花花綠綠的兩條腿,冒著寒風鑽進樓裡,打開家門,沉甸甸躺到床上,這夜的疲累使我不暇回想,頭剛碰到枕頭就睡了過去。急促的電話鈴聲把我驚醒,我揉揉惺忪的睡眼,這才發現昨晚連窗簾都忘記拉上。初冬清晨的陽光肆無忌憚地透過窗子,晃得我睜不開眼。我拿起電話,裡麵立刻傳來妻子嚴厲的責問:“快說!昨晚去哪了?半夜打電話都沒人接!”“林瑛那邊有案子嘛!叫我過去看了看,你也知道我有過目不忘的天賦……你可以問她……”我支支吾吾搪塞道。“叫你去和她查案子,她腦子進水了?早就懷疑你倆關係不正常!哼!等著的,我給她電話好好教訓她一頓!”妻子裝作氣呼呼的樣子,“啪”地掛斷電話。我的心被嚇得怦怦直跳,心想反正回籠覺也肯定睡不成了,不如再去醫院看看浦瑩那邊情況如何。一走進住院部昏暗的走廊,我就看到貝麗正在裹著大衣坐在浦瑩病房對麵的塑鋼長椅上打盹兒。我透過病房門上的窗子向裡麵看去,隻見警局的餘以清戴著眼鏡,穿著護士服坐在裡麵守著尚在沉睡的浦瑩。小餘抬頭看到我,調皮地做個鬼臉,擺出一個“噓”的手勢,意思讓我不要暴露她的身份。我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便退回到對麵,坐在貝麗一旁的座椅上。“你是警局的人?”貝麗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忽然開口問我。“這……還不是,隻是和警察都是朋友而已……”“經常聽浦總提起你,說你是個值得信任的人——走吧,一起去吃點東西吧,她基本沒有大礙了,剛才還開口說話了。我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了。”我倆剛要起身,忽然聽見一陣喧嘩從樓道裡傳來,抬頭望去,隻見一群人嘰嘰喳喳地拿著鮮花和禮品往這邊走來。一看到貝麗,有個個頭不高,歲數不小,但動作中儘含嬌媚的男人便大聲喊道:“哎喲,找對了!貝小姐就在這兒呢!”貝麗極其厭惡地皺皺眉頭,我看了看這幾個探望的客人,那個嬌柔搖擺的男人毋庸置疑便是浦瑩說過的米眉了。此外,關莎莎和辛茜睿雖然保持著明星那種遮遮掩掩的做派,戴著墨鏡,豎起高領,壓低帽沿,但我也能一一辨出。另一個白白淨淨,油光粉麵,頭發半禿的矮個兒中年人,想必就是正陷入絕境的演藝公司的老總王寶寶。而剩下的那個高大成熟,麵貌端正但眼神飄忽的男人,貝麗根本不瞧他一眼,所以肯定是和她有過情感糾葛的李康無疑。我真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見到了這五個人,而他們似乎完全無視這是在需要安靜的醫院裡,依舊是自說自嚷。尤其那個米眉,嘮嘮叨叨嘴裡從不閒著,真是抵得上五百隻鴨子。貝麗簡單跟他們說了下浦瑩的情況,當聽到她性命無礙時,幾個人都“哦”地促頓一聲,不知道究竟是寬慰還是失望。這時值班的護士和病房中的小餘開門出來,警告他們不要喧嘩,沒有什麼事情早些回去。小餘還對貝麗說,浦瑩想喝朱姨熬的銀耳蓮子羹,叫她打電話給家裡做好了帶來。貝麗點點頭便去給朱姨打電話,幾個客人見場景不尷不尬,便紛紛告辭而去。我和貝麗坐在離醫院不遠的“永和豆漿”裡,雖然肚子在咕咕直叫,但由於心事重重,所以麵對眼前熱乎乎的食物居然沒有胃口。我們胡亂往嘴裡塞了些東西,然後便如同太古的原野一樣,無聲無息地對坐,默默低頭喝著熱飲。“其實有時候,我都真想殺了她!”她忽然咬牙切齒地說。我嚇了一跳:“你是說浦瑩?”“對!那個人的言行舉止傷害著所有的人!她太傲慢了,趾高氣揚,不可一世,對人或利用或戲弄,極儘羞辱之能事。而但凡惹過她的人,必要置人於死地。難道她沒有一點感情麼?”“她不是沒有感情,她是太自大狂了。從小就恃才傲物,加上人生曆程過於一帆風順,所以誰都看不起,總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了無謙恭之心。用她的話就是,除她外彆人都是渣滓。”“她好在尚沒有自認為神靈的地步。”貝麗嘲諷地笑了一下,“她說話做事從來不考慮彆人的感受,我也是個有自尊的女孩子啊,我也有驕傲的資格啊!”“那五個人怎麼樣?”我為緩解氣氛,岔開話題問道,“就是那幾個剛剛來探望她的朋友?”貝麗冷笑一聲:“朋友?或許凶手就在那幾個人中間!王寶寶,就是那個禿頂男人,他看上去是不是有點像和藹的老太太?但他的心可沒有表麵那麼善良。關莎莎不用說你也認出來了吧?她可真沒有辱沒演員這兩個字,純粹變色龍一樣,什麼樣的環境便演出什麼樣的角色來,背後醜事一堆一堆的。浦總就是靠揭露了一些內幕才整倒她的,其實還不止如此,比如說,她為了前途,曾經無情拋棄了自己的一個私生女的事情,你們都不知道吧?”我驚訝地搖搖頭:“你們找到那個女孩了?”“沒有,我們確實找來著,隻是毫無蹤影,那個孩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多狠心的偉大的母親!真是連垃圾都不如!”我忽然想起她是在孤兒院中長大的事情,趕緊緘口不語。她頓了一下又接著說:“米眉那個塗脂抹粉,女裡女氣的家夥,看一眼就讓人渾身不舒服。李康,這個偽君子,我不想評價他。除了辛小姐,她也是孤兒院出來的孩子,所以我特理解她的內心,她外表的傲慢強硬其實都是為了掩飾自卑的心靈……”我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話,我看了一眼是林瑛,便急忙接了起來。“喂!在哪呢?剛才沈諭跟我興師問罪了!你小子,居然說昨晚一直同我一起,你想讓她回來把我大卸八塊啊?我左說右說她還是怒氣衝衝的,我這個黑鍋背得冤枉啊……”我趕緊向她千恩萬謝,林瑛笑著說:“喂,說正事,根據浦瑩幾次遇險的情況,我們對那五個人做了一個針對性的了解,發現李康是個汽車迷,王寶寶本來就是機械專業出身,米眉確實和社會上許多不三不四的人來往頻繁,至於辛茜睿,我們發現她以前是學護理的,有一定的藥物學基礎……”“關莎莎呢?”“她在這些方麵似乎沒有什麼疑點,本來就是戲劇學院畢業的,不過我們也在調查……你在哪裡……什麼?在醫院?太好了,我也馬上就到,住院部門口等我!”我和貝麗會合了林瑛,三個人到了病房前,敲敲門,小餘趕緊出來說:“病人還在睡覺,她家的保姆用保溫桶送來了蓮子羹,剛走。”林瑛納悶地問:“我們怎麼沒遇到她?”“哦,是從那邊的樓梯下去的。”小餘一指說。我們點點頭,剛要進去看看,忽聽貝麗驚訝地“啊”了一聲,我們循著她的手指看去,隻見樓道裡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手裡拎著一個保溫桶朝我們走來。“朱姨!”貝麗急忙跑上去問道,“你剛才不是把羹送來了麼?”“沒有啊?”朱姨一臉莫名驚詫的樣子,“我剛到這裡,這不還找病房呢……”“不好!”林瑛“啪”地推開門,一個箭步衝進病房裡去。三假朱姨送來的那桶蓮子羹內,經化驗果真含大量的三氧化二砷成分。所幸的是假朱姨前腳剛走,真朱姨後腳便到,而正在睡覺的浦瑩還沒有用餐,因此又逃過一劫。不過儘管如此。身為警官的林瑛還是異常惱火,狠狠訓斥了看守病房的餘以清一頓。餘以清委屈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說她從未見過朱姨,況且本來有浦瑩要吃蓮子羹的事情,有人送來也順理成章,自己根本不會多想。林瑛又問她那個假朱姨的模樣,她說因為樓道裡燈光暗淡,加上那個人帽子戴得很低,豎起棉服領子遮著臉,而她正好那時沒戴眼鏡,所以沒注意到很多的細節。不過從身材的高矮胖瘦來看,那個人和朱姨很是仿佛。她來去匆匆,邊說話邊吸溜鼻子,嗓音沙啞,好像感冒的樣子,所以餘以清也沒有多問。林瑛皺著眉頭說:“既然當時貝小姐給朱姨打電話要粥時,旁聽的也就是那幾個人,所以那個假朱姨的身份基本就可以限定在他們之中了。”我想想說:“我見到了那五個人,從小餘說的身材來看,關莎莎確實同朱姨很像,況且她本身也是演員。”貝麗笑了一下說:“演藝圈裡的人,多多少少都會一些化妝裝扮的技巧吧?我看王寶寶和米眉也有嫌疑,他倆的個頭都和朱姨差不多,稍微打扮一下也可以裝成餘小姐描述的那個樣子,從假朱姨沙啞的嗓音來看,男扮女裝倒很有可能。”林瑛點點頭說:“下午我親自去調查一下他們幾個人當時的不在場證明——對了,言桄說過,以前浦瑩還遇到過一起礦泉水下毒案,是麼?”貝麗點點頭說:“那是四天前的事情,當時王寶寶約他們幾個人去他的新家聚會。他們參觀了一圈,回到餐桌上按位置坐好。浦總拿起她麵前擺著的一瓶水,嗅了一下就皺起眉頭來,然後就說自己胃不舒服,飯都沒吃就告辭了。浦總到了家,就吩咐朱姨拿那水喂貓,貓那時候大概口渴,把倒出來的一小瓶水都喝得精光……”旁邊的朱姨畏畏縮縮地接過話茬說:“我當時沒有多想,就把剩下的瓶子和水就當垃圾扔了。誰知道第二天,我就發現那隻貓呆頭呆腦的,就對貝小姐說了……”貝麗有些怨惱地說:“我本來就對她拿小動物試毒的方法不滿,那隻貓咪太可憐了。朱姨說如果中毒,吃點生仙人掌能解毒。她跑到外麵花園裡找了些仙人掌,削了兩塊。我們倆抓住那隻貓就喂,貓痛苦地拚命掙紮,差點抓破我手。喂了仙人掌,過了不久它就吐了一次。我們以為見了效,把毒物嘔出來了。誰知道第二天早上一看,它的身體已經涼透了。”“貓的屍體在哪?”林瑛繼續問。朱姨看到戴大簷帽的人,嚇得慌慌張張地說:“我看它可憐,就把它埋了……”林瑛看到她害怕的樣子,笑著說:“朱姨,你彆怕,我們不會針對你的,你埋的地方還記得麼?”“當然記得,就在花園裡的大樹下麵。”“那這樣,我叫小餘跟你去,把貓的屍體挖出來,我們要做一次化驗。”朱姨如釋重負地急忙答應說:“好好!同誌,隻要能幫上忙的,您就儘管使喚我。您知道,我們這些老百姓,就怕沾上衙門裡的人……”小餘領著絮絮叨叨的朱姨走了,貝麗歎口氣說:“她也是個苦命人啊,雖然處事比較顢頇,但卻是個手巧的人。聽說以前還是勞模,後來工廠倒閉下了崗,隻好在中學當清潔工,給彆人當保姆。唉,人是個好人,知道我從小是孤兒,一直特彆照顧我,不言不語的。就這樣,她也不免天天被浦總罵得暈頭轉向。”林瑛也不忿地對我說:“你那個張狂的同學啊,這件事情過去之後也該好好收斂一點了!”值班醫生這時從病房裡出來,對我們說:“哪位是言桄?病人想跟你說話。”我推門進去,看到浦瑩已經坐了起來,雖然麵容有些憔悴,但還是做出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喂!看到啦!我的運氣是不是頂呱呱的?雖然現在頭還有點疼,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剛才跟醫生商量過了,我這個樣子出院應該沒有問題了,況且明天我還想去參加那個慈善晚宴呢!”“你瘋啦!躲避那些人都來不及呢!”我吃驚地說。“我想好了,與其這樣被動防守,還不如拿我當誘餌,把那個想謀害我的渣滓引出來,一了百了呢。反正有你和貝麗在身邊,再加上警方的人,我比較自信能萬無一失的。”“這個我們不能作主吧?你等下,警局的人就在外麵,我叫她進來商量一下。”我把林瑛叫了進來,聽完浦瑩的要求後,她沉思一會兒,點點頭說:“這樣也好。隻要那個凶手再次出招,肯定能露出馬腳。我看,明晚讓小餘也和你們一起去,警惕性高一些,不要過於冒險。”“可是我還有些擔心。”我看了浦瑩一眼說。“放心吧,我的命自有老天照顧,彆人是無能為力的!”浦瑩依舊傲氣地說。我剛進家門,就聽見電話鈴叮鈴鈴響個不停,聲音的急促感讓我想起尾巴著火滿地亂竄的耗子。我趕緊小心翼翼地接起電話,果然妻子正在那頭氣衝衝地喊:“喂!又跑哪裡去了?你?!”“和林瑛商量案情……”我心虛地說。“又是跟她!我說呢,她找個案子把我騙到外地出差,原來是為了你倆私會啊!先找她算帳,回頭再收拾你!”電話“砰”地掛斷,我感覺心臟又跳到了嗓子眼兒附近,於是趕緊找點熱水猛灌兩口,好把它咽回到肚子裡去。誰知道我的心神還沒寧靜下來,電話鈴又像催命一樣響了起來。我哆哆嗦嗦伸手拿起電話,和聲細氣地“喂”了一聲。“老大,是我!”那邊傳來了林瑛的聲音。“啊,”我長籲一口氣說,“原來是你呀!沈諭沒給你打電話?”“沒有啊?怎麼了?我就是想告訴你,下午我跑了一圈兒,把五個人的情況都詢問了一遍。假朱姨出現的那個時間裡,李康宣稱自己一個人在家;王寶寶不在北京,我們給他打電話,他說正在涿州影視城,那個時間自己正在高速路上;關莎莎說自己心情煩悶,開車出去兜風了;辛茜睿說自己去國貿買東西了,還給我們看了一下她的購物成果。但是……”“但是實際上他們都沒有確切的不在場證明,對不對?連辛茜睿的購物成果也可能是冒充的,或者彆人替她買來的。”我想想說。“沒錯,發現你越來越聰明了,所以我們還需要進一步調查。對了,那隻貓的屍體我們做了解剖,結果發現屍體裡也有足以讓貓致命的砷成分。”“但是,砒霜的發作周期有兩天之久麼?”我納悶地問。“彆忘了貝麗她們喂過一次仙人掌,加上貓的嘔吐,可能減緩了一些毒性發作。”“嗯,案子似乎越來越詭異了。”我頓了頓又說,“還有,你不知道沈諭的厲害,萬一她給你打電話問咱倆的事兒……”“你彆自作多情了!咱倆能有什麼事兒!”林瑛也“啪”地把電話使勁放下,聲音之大震得我耳朵都嗡嗡作響。“現在女人們都流行摔電話了……”我歎口氣,自嘲地笑笑說。四我還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慈善自助宴會,大廳裡燈火通明,明星雲集。若我是一個追星族,必定會看花了眼。但是我有任務在身,所以絲毫不敢懈怠,總之從走進這間宴會廳起,我就趕緊提起精神,擦亮眼睛,和貝麗與小餘一起守候在浦瑩左右,赫赫然成了她的保鏢。浦瑩穿一件紅緞晚禮服,再加上精致到位的化妝,顯得神采奕奕,根本看不出她是一個剛剛遭遇過車禍,從醫院出來的人。我們來之前,林瑛頻繁囑咐為了安全起見,要儘量少用宴會上的自助飲食,所以朱姨特地拎了一大包飲料和點心陪在我們後麵。我們看到王寶寶、李康和關莎莎正在不遠處聊天,浦瑩便上前招呼。另外三個人看到她不禁大吃一驚,都假惺惺地恭喜她早日康複。王寶寶指著遠處搖搖晃晃拿著酒杯到處找人喝酒的米眉,半玩笑半譏諷地說:“小米聽說最近簽了一家大公司做總經理助理,今天高興地到處跟人喝酒,大家可要當心他點!”關莎莎看到浦瑩喝著自帶飲料,陪著三個不離須臾的“保鏢”,帶著自家的保姆,不禁開玩笑揶揄道:“浦總,最近王總他們不是正計劃要重拍《西遊記》麼?我看你去扮王母娘娘算了,這氣派,誰都學不來的,嘖嘖……”我看到浦瑩臉上有點掛不住的樣子,以我對她的了解,我知道關莎莎的這番話強烈刺激到了她傲慢的內心。果然,她回頭對我們說:“你們放心好了,反正我也不會吃這裡的食物,不必這麼前呼後擁的。我同王總還有些比較私人的事情要談,你們——是不是回避一下呢?”關莎莎見激將法有了效果,陰陽怪氣地又說了幾句話便晃悠到其他地方去了。我們見浦瑩和王寶寶走到了大廳角落一個用楓木欄圍起的平台上,坐在一張小圓桌旁,便也不好再度靠近,隻好兵分兩路:小餘坐在浦瑩對麵不遠處的一張擺著果筐的木桌旁,正對著她進行監控;我和貝麗則坐在平台的右側台階旁,從浦王二人的側身注意著周圍的舉動;朱姨見我們都分彆站好位置,再加上大概從未見過這種大場麵,所以尷尬地左停停右望望,最後晃晃蕩蕩地拎著那個裝滿飲食的大包走到了小餘那邊。我和貝麗坐在那裡邊盯著浦王兩人,邊注意著大廳裡的情況。此時樓上的三角鋼琴上正流出柴科夫斯基《胡桃夾子》中的俄羅斯鋼琴曲,優美動人,大廳中央的舞池裡,已有嘉賓翩翩起舞。貝麗指著靠近舞池附近一張桌上獨身一人,形影相吊的辛茜睿,歎口氣說:“辛小姐可憐得很!她出道後拚命自扮清高來掩飾自己的低賤出身,自尊心強得厲害,但這又有什麼用呢?在演藝界有時候要的不是實力,而是勢力!你看她現在多可憐!”“是不是因為她惹惱了浦瑩,所以才會這樣?最近報刊上很少看到有關她的消息了,炒作冷淡了許多。”“其實倒也不光是浦總,她自己也有原因,誰讓她要強得過火來著。浦總封殺她之後,她還到浦家大鬨,結果被浦總揭了老底,罵得她抬不起頭來,滿臉淚水地走了。”“老底?”“啊,她不也跟我一樣,是孤兒院出來的孩子麼?受人資助上的大學。那幾年有個‘春暉行動’,聽說過麼?就是組織對孤兒院孩子一幫一的助學活動,我和辛小姐都是這個活動的資助人就是浦總……”“辛小姐的資助人呢?”我問。“她自己都說不知道,也不曉得是有意隱瞞還真是匿名資助。總之那天浦總罵她是野孩子,從小沒受過教養的,把她搶白地咬著嘴唇忍住不哭,血都流出來了。說實在話,浦總那話我都聽了一陣陣想哭,畢竟,也算是兔死狐悲吧……”她忽然停住說話,目光像被什麼吸引住了似的,死死盯在舞池裡。我循著她的目光看去,是李康,他居然在興致盎然地拉著一個漂亮女人的手,在舞池中跳得正歡。我呆呆地回看她的臉,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正在這時,我看到小餘在那邊招手,示意我過去的樣子。我快步走了過去,小餘皺著眉頭說:“朱姨剛才吃了這張桌上的一個南果梨,覺得胃裡不舒服,去洗手間了。你幫我看一下她帶的飲食包,彆讓人趁機做了手腳。”我從包裡麵摸出一罐橙汁來,笑著說:“半天滴水不進,早渴壞了。”小餘白我一眼說:“就知道吃喝,一點出息都沒有。你看看人家沈諭,她可是我們人人崇拜的偶像呢!唉,一對夫妻,做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她這番話氣得我拿易拉罐的手一抖,橙汁被震了出來灑個滿手。小餘看我笨手笨腳的樣子,捂著嘴直笑。這時我看到朱姨從平台右側台階上一路小跑趕了回來,心想這包也有人照管了,還是趕緊去洗手間洗手要緊,於是站起身來,向還在笑的小餘做出個的姿勢,趕緊奔洗手間而去。路過大廳的時候,我忽然發現醉醺醺的米眉正在和關莎莎坐在一起,拉著她的手,端起酒杯非得要灌她喝酒的樣子。隻聽關莎莎酸溜溜地說:“小米呀,我剛才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是,你今兒高興,但你把老姐我灌醉了有什麼用?你看看人家浦總,飲料都自己帶,那才叫尊貴呢!你要是有本事能去跟她喝一杯,大姐陪你喝一瓶也樂意!”“這個女人真會挑撥是非。”我厭惡地看他倆一眼,繼續緊走幾步,問廳裡的侍者洗手間的位置。正在手忙腳亂往自助餐區上菜的侍者伸手指了一下不遠處的一個門,我趕緊推門進去。令我驚訝的是,這個門後有兩條昏暗的走廊,我有些心急,也沒有顧上看指示牌,就對著正前方那條三步兩步走過去。我忽然聽到前麵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急忙停住腳步,定睛一看,隻見這裡並不是洗手間的所在,而在我眼前的是擁抱在一起的一對男女。大概是我的腳步驚擾了他們,他們慌慌張張地抬起頭來,我不禁愣住了,那兩個人不是彆人,正是貝麗和李康!我趕緊說聲“對不起”,匆匆退了回去,從另一條走廊裡找到洗手間,將手上的汙漬洗去,發現自己的額頭上早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我又重新回到了歡歌快舞的大廳裡,遠遠看去,訝異地發現浦瑩所在的小平台上不知怎麼圍了許多人。我的心裡“咯噔”一下,趕緊跑過去一看才放了心,原來喝高了的米眉果真受了關莎莎的挑唆,舉著兩個多半杯的雞尾酒,非得要敬浦瑩一杯不可。浦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彆扭的扶著椅子,轉過身去對著喋喋不休的米眉,臉色很是嚴峻,我知道她心裡現在不知道有多厭惡這種場景。小餘緊緊守在她的身邊,隔開旁邊的王寶寶、還有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辛茜睿,以及貝麗同李康二人。貝麗看到我,臉色一紅,趕緊閃到小餘後麵避開我的目光。“對不起,我自己帶來了喝的——朱姨,帶沒帶酒,給我拿一些來。”朱姨答應一聲,趕緊跑過來,怯怯地說:“浦總,沒有帶酒的,你剛出院,不能喝酒……”米眉仍舊扭著身體,不依不饒地說著:“浦總,我跟你鞍前馬後這麼多年,最後連一杯酒的交情難道都沒有?再說了,你浦總不是天不怕地不怕麼?怎麼現在成了驚弓之鳥了?哈哈,你不就是怕有毒麼?這樣,我把兩杯酒混合一下,再分成兩杯。呶,現在兌好了,我給你喝口看看——怎樣,安然無恙吧?……浦總,你的魄力可是大不如前了啊……”浦瑩冷笑一聲說:“你也知道,我喝雞尾酒從來都是兌純檸檬汁的。所以,還是對不起。”米眉忽然指著對麵果筐木桌說:“哈哈,天助我也!那桌沿上黃黃的是什麼?不正是一個檸檬麼,你等著!”他把兩杯酒放下,跑到果物桌前,把那個檸檬拿過來,用手撕開一點皮,然後使勁攥攥,把擠出來的檸檬水分彆滴到兩個酒杯裡,舉起來,對浦瑩說:“浦總,這下你如果再推托的話,那我真的無地自容了——好了,不廢話了,我先乾為敬!”他把酒杯兀自遞給浦瑩,自己舉起酒一飲而儘。我忽然發現浦瑩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惶的神色,她的目光直直地盯過去,越過翻起酒杯向大家示意“滴酒不剩”的米眉,停留在對麵的果物桌上。米眉得意洋洋、搖搖晃晃地將空空的酒杯朝大家炫耀一番後,對還舉著酒發愣的浦瑩笑道:“浦瑩,以往總聽到彆人說我像個女人,今天我就讓你看看男子漢的氣魄,哼……”他忽然痛苦地掐住自己脖子,使勁張張嘴,還沒有再說出一個字,“撲通”一聲就直挺挺倒在我們麵前,在地上痙攣了一下後,扭曲著麵孔再也一動不動。圍在周圍的女士們都不約而同地陣陣尖叫著朝後退去,浦瑩手中的酒杯“啪”地落地,玻璃和酒四濺開來。貝麗和朱姨急忙上前護住浦瑩,小餘一邊高聲喊著“大家不要慌”,保護著就碎裂酒杯中殘存的酒,一邊對我喊:“言桄,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和警察!”我急忙擠出人群,附近的混亂讓我打不了電話。我隻好退到大門口,剛拿出手機,忽然門被砰地推開,林瑛領著兩個警察走了進來。“那裡怎麼回事?這麼亂哄哄的!米眉呢?我們調閱了浦瑩那晚從酒吧出來遇到汽車衝擊的路口錄像,查出了那輛遮掩牌照的汽車主人。他是個吊兒郎當的小混混,是受了米眉指使去嚇唬她的!米眉呢,我們要拘捕他!”我放下電話,有氣無力地說:“恐怕不用了,他,可能已經死了……”五“喂!你怎麼會把浦瑩拘留起來?”我怒不可遏地衝進林瑛的辦公室,大聲地質問她道。“實在找不到頭緒啊!根據你們兩口子的破案定律,委托人一般都多多少少有些問題。所以啊,抓起來碰碰運氣嘛……”林瑛半開玩笑半正經地說。“不可能!你們給她定的罪名是什麼?我不都跟你說了麼?米眉的死純屬他受人唆使!我去洗手間的時候,分明聽見關莎莎在鼓動他去找浦瑩喝酒!再說了,浦瑩不是也解釋過麼?她之所以沒立刻喝那杯酒,是因為她一直對著那張果物桌而坐,因此注意到那麼顯眼的位置根本沒有那個毒檸檬!你們不也確認使米眉喪命的氰化物來自於那個檸檬麼?這也間接證明了,浦瑩根本沒機會走到那張桌子旁,把一個毒檸檬放在那裡!”我拍著她的桌子,把上麵的茶杯震得驚慌失措,前竄後跳。“哎呀!瞧你的凶樣子,這麼護著她,莫非是舊情未了?其實我這真是身不由己啊,接到要逮捕她的命令了,隻好遵照執行……”都這時候了,林瑛居然還向我擠眉弄眼開玩笑。“你……你這是枉法!你這是糊塗!你這是濫竽充數!再說,你平時不是挺敢做敢當的麼?又有誰的命令你能放在眼裡呢?”我繼續奮力敲打她的桌子,那隻茶杯早被嚇得戰戰兢兢,一個勁兒“嗒嗒”作響。“是我的命令——我的命令,難道你敢不放在眼裡麼?”門“吱扭”一聲被推開,我回頭一看,妻子居然站在眼前!我登時像那隻杯子一樣淒淒惶惶,汗出如漿。回頭看看林瑛,隻見她壞笑著說:“可彆怪我啊!誰叫你老說跟我每天在一起,我被你們家這口子一天打八十個電話怒罵,早就不想背這黑鍋了。何況這個案子沒想到如此撲朔迷離,早想請高手出山了。”妻子踱進來,坐在椅子上用犀利的目光狠狠打量著我。我趕緊跑過去,邊給她捶背邊說:“你看你不打招呼就回來,要不我怎麼著也得去車站接你吧……”妻子白我一眼道:“可不敢勞你大駕——估計把我逮起來你也不會這麼急吧?放心,我讓林瑛把她拘留起來隻是為了保護她,防止凶手再度出招。”“林瑛要敢抓你,我把他們局子點了!”我趕緊辯白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昨天就回來了,沒敢回家,怕撞見不該撞見的事情。”妻子說到這裡忍不住都笑了,“今天去了趟辛茜睿出身的孤兒院,搞到了一份資助清單。沒錯,她收到的確實是匿名捐助,‘春暉行動’是通過孤兒院把款項轉給受資助者的。你們看看這個清單,裡麵大有文章呢!”林瑛拿起來,仔細瞧了瞧說:“是啊,按照常規辛茜睿應該每個月收到500元捐助的,可前年的7月份到11月份,每個月隻有300元,直到12月份才恢複正常。這說明……”“說明資助人在這幾個月內,肯定出現了窘迫的經濟狀況。還有,孤兒院的負責人告訴我,其實辛茜睿不隻是上大學如此,她從很小開始就一直受到匿名捐助,有錢,有衣物,甚至玩具之類的。”“我有些懂了。”林瑛點點頭說。我們把浦瑩送回家的時候已是正午,推開家門,果然看見受邀而來的王寶寶、李康、關莎莎、辛茜睿都坐在客廳裡。朱姨準備了清香的茶和點心,他們幾個人正和貝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其實一路上浦瑩都試圖同妻子攀談,但妻子卻總是不理不睬——若是有看不慣的人,她可從來不管什麼禮節世故。於是浦瑩的尷尬直到踏進自家大門才得以消除,屋裡等候的人無不站起來,熱情地或者裝作熱情地歡迎她清清白白地解除拘禁回來。賓主寒暄一番,紛紛落座,林瑛對關莎莎說:“大明星,有關於你的一個好消息,我們盤問了一下相關人員,他們證明米眉出事前後那段時間,你一直沒有接近過那張桌子。”“那我就放心了!”關莎莎長出一口氣說。“但是你為什麼要慫恿他去找浦瑩敬酒呢?”妻子忽然發難問道。“這……”關莎莎看一眼浦瑩,滿眼羞紅地說,“我那天多喝了幾杯,腦子秀逗了。小米當時老纏著我,我隻是想找個借口把他支開而已……浦總,您千萬不要誤會……”浦瑩冷冰冰地轉過頭去。妻子笑了一下,終於對浦瑩開口了:“你喝雞尾酒必加鮮檸檬水麼?”“不錯。”浦瑩顯然還有些不習慣她的問話。“奇怪的習慣,不過,什麼樣的人都有嘛!還想問一句,你這個怪裡怪氣的習慣,都有誰知道?”“隻要不傷天害理,我有什麼樣的習慣輪不到沈小姐指責吧?”浦瑩終於開始反駁,“我想,在座的諸位都知道吧?經常和你們一起參加宴會來著。”客廳裡的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點點頭。“那就是說,你們這些人,都有可能見浦瑩快要被勸酒勸動的時候,把一個毒檸檬放到米眉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好順利下毒嘍?”“可是,我當時使勁盯著這幾個人,他們如果想把毒汁注射到檸檬裡,再放在桌子上,我應該有所察覺啊!”旁邊跟來的警員小餘插嘴說。妻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說:“小餘,這個案子的凶手,比你我想象中聰明得多,也狡猾得多。其實,真正的聰明,不是處處遮掩,處處設防,因為設計的環節越多,出問題的幾率也越大,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高。真正狡猾的凶手,是用大智若愚的手段,似不回避但又能做到真正不引人懷疑。阿加莎·克裡斯蒂寫過《殺人不難》,裡麵的那個凶手,誰又能一開始就想到呢?“好在再狡猾的狐狸總會留下味道。我們仔細回顧一下這個案子,浦瑩最初從酒吧晚上出來遇到的飛車驚魂不必說了。經事實查明,那是死去的米眉為了嚇唬她找了幾個‘哥們兒’所玩的伎倆。但是凶手恰恰看到了這個可以借用的機會,看到了有這麼多人憎惡浦瑩,厭恨浦瑩——當然某些人也該反思一下,自己為什麼做人這樣失敗——而凶手渾水摸魚,一逞所快,也可以取得瞞天過海之效。所以呢,凶手迫不及待地行動了。“首先是煤氣事件。兩個自稱是煤氣公司的人,光天化日之下,趁浦瑩外出打牌的時候,騙開朱姨的門,去廚房鼓搗了一番,安上了一個簡單但有效的裝置,導致半夜煤氣泄漏。那麼,我們可以想象一下,一個無錢無勢的人,很難找到這樣精明強乾的兩個賊人的。所以,第一點,我們可以判定,指使者必然是有一定財產和私勢的人。“然後看看那起貓中毒事件,浦瑩和你們這幾個人聚會,發現桌上擺著的一瓶水氣味不對——說到這裡我真要佩服某些人的嗅覺,連無色無味的礦泉水中一丁點無色無味的砷化合物都能嗅出來,不去緝毒真是屈才了——於是她把礦泉水帶回了家,給一隻可憐的小貓喝了。兩日之後,無辜的小動物暴斃,那水證明有毒,貓的屍體也檢驗出了可以致它死命的砒霜的成分。從這第二點可以看出,凶手必定是那天參與聚會的人之一。但基本上枉死的米眉可以被排除在外,因為他第一次吩咐那個‘哥們兒’說隻是嚇唬她一下,以他的膽量,不可能第二三次就痛下殺手的。所以,範圍就縮小到了你們四個在座者:李康、王寶寶、關莎莎、辛茜睿。“下麵再說假朱姨送粥的事件,當貝麗打電話給朱姨要粥時,你們四個全部在場。然後裝扮成朱姨的人來到醫院時,你們四個人提供的不在場說明,隻有王寶寶的有效。我們已經派人去涿州調查了,當時高速公路收費站的攝像頭確實錄下了他繳費的鏡頭。根據時間推算,他不可能假扮成朱姨再去醫院。所以,範圍圈便縮小到了你們三個人。“宴會上米眉中毒的事情,不用說大家也明白這是衝著誰去的。而關莎莎,我們已經調查過了,她整個宴會一直都同彆人在一起,所以範圍圈隻剩下了兩個人:李康和辛茜睿——貝小姐,麻煩你告訴我們一下,李康為什麼不可能下毒吧?”貝麗紅著臉說:“其實,自從言先生走後,我就去找李康,質問他為什麼要當我麵和彆人女人那麼興高采烈地跳舞。他說這是故意演給我看刺激我的,然後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言先生也撞見過我倆在一起——嗯,我可以證明,之後我倆一直在一起,雖然站在浦總身邊,但他根本沒有接近過那張桌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辛茜睿的身上。“不,不!這是不可能的!”辛茜睿從沙發上彈跳起來,大聲辯道。“不要做無謂的辯了。”妻子笑著說,“辛小姐,你雖然沒有在檸檬上留下痕跡,但你卻在那張果物桌上的檸檬旁邊留下了指紋!反過頭來再說浦瑩車禍那件事,那輛車又是在你們幾人之後出的事情,而經過我們對你的調查,你從小在孤兒院就收集了許多汽車模型之類的玩具!你也是一個汽車迷!”“你們都在胡說!你們在誣陷人!你們都是無能的東西!”辛茜睿憤怒地著。“辛小姐,證據確鑿,諒你也無法申辯。跟我們走一趟吧,省些力氣錄口供時候再說吧。”林瑛站起來,走到她麵前,亮出了明晃晃的手銬。“站住!”忽然一個聲音厲聲喝道。我們都驚訝地轉過頭去,發現朱姨堅毅地從廚房出來,站在了大家麵前。“放開她,米眉是我誤殺的,你上麵指控的種種未遂的謀殺,也是我親手設計的,一切都跟這個女孩子無關。我恨這個女人,”她指著浦瑩,不動聲色地說,“這個自以為是,目空一切的女人,她有什麼權利用那麼惡毒的語言對待一個在孤兒院裡長大的,自尊心強烈的孩子?謀殺雖然是我一手操作的,但是我想,殺掉這個驕傲的女人,也可以說是為民除害。我沒有什麼後悔的,抓走我吧,放掉無辜的孩子。”“朱姨,這種事情可不能亂講,我們辦案是需要證據的。”妻子冷冷地說。“證據麼?當然有,我可以領你們去找還沒有用完的各種毒藥,還有我來破壞煤氣管和汽車的工具等等。”“那好,帶我們去吧。”林瑛把冰涼的手銬戴在了她的手上。辛茜睿詫異萬分地注視著她,似乎不明白這個跟自己毫無瓜葛的女人為什麼會如此勇敢地站出來幫助自己。不過我發現了,她倆的眼睛和臉龐,拋開年齡和歲月風霜造成的隔膜,真得很像很像。尾聲“這麼說來,朱姨真是辛茜睿的母親?”我抓著頭發問林瑛,似乎還在陷入前幾天她倆造的“迷魂陣”中不得解脫。“當然。朱姨也承認了,辛小姐是她的私生女。那時候未婚先孕還比較難以見人,所以朱姨就把她送到了孤兒院裡,後來一直偷偷送錢送物來照顧她。浦瑩把她女兒封殺得事業一路千丈,還當著她麵百般羞辱辛小姐,作為一個母親,當然不能接受了。”林瑛答道。“你怎麼懷疑到朱姨的?”我又問妻子。“兩件事。第一是貓中毒事件,我本來就奇怪浦瑩怎麼會從無色無味的礦泉水中嗅出讀物來,所以肯定是前幾天的遭遇使她神經兮兮,過於敏感。而檢驗發現令貓致死的毒量不多也不少,那麼依照常理來說,貓不會兩天之後才斃命的。而且當朱姨對貝麗說貓很蔫,所以要喂仙人掌解毒說,根據貝麗的說法,貓曾經奮力掙紮過。試問一隻垂危的貓能有多大力氣呢?所以,貓真正中毒不是因為那瓶本來無毒的礦泉水(所以朱姨趕緊把它處置掉),而是後來才被朱姨毒殺的。她的目的很簡單,為了把我們的視線引到那些嫌疑人身上去。“第二個就是因為你啦,還記得你去衛生間是在朱姨從衛生間回來之後麼?而你經過關莎莎和米眉身邊,聽到關莎莎慫恿米眉去找浦瑩敬酒時說‘我剛才跟你說了多少遍了’的話,那說明在你之前,朱姨從洗手間回來,路過他們的時候也必然聽到關莎莎的慫恿了。而像小餘說的,她在米眉勸酒時,一直注意著各個嫌疑人都未見異常。那是因為朱姨沒在嫌疑人之列,還正在桌子旁邊,況且她聽了關莎莎的話,有足夠的時間做準備。即使沒有勸酒的事情,她也會伺機在彆處下手的。”“那麼那個‘假朱姨’也是她自己嘍!她就是利用種種手段轉移我們的視線的。”我恍然大悟地說。“記得貝麗說過,朱姨是個心靈手巧的人。所以我去了她以前工作過的工廠和學校調查了一下,她在工廠就搞的是機械維修,後來轉到機動車輛維修。而在學校當清潔工的時候,也是主管實驗樓的衛生。學校一度懷疑她偷竊倒賣實驗藥品,所以將她找了個彆的名義開除了。而她失業的那段時間,正好是辛茜睿資助清單上捐助金額減少的那幾個月。可是這些不能作為直接的證據,所以我和沈諭隻好利用辛小姐,讓母女之情釣出真凶了。”林瑛說。“我們把這個簡單的案子複雜化了,其實仔細想想,什麼裝扮的煤氣管道工,分明就是她自己弄的,之後找個特彆簡單的借口搪塞罷了。”“就這樣你那個自詡聰明剔透的前女友還上當,她呀,到最後還沒有明白,事情全是她傲慢的脾性引起來的。”妻子鄙夷地說。我突然想起那天離開浦家的時候,浦瑩咬牙切齒悄悄對我說的那句話:“我早晚要好好會會你這個聰明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