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和諸葛亮已經率兵離開新野,退居樊城。曹操來到新野時,縣邑的大街小巷空空蕩蕩,連一聲狗吠都沒有,各個民居的臥室和廚房七零八落,扔滿了雜物,還沒有塵封,似乎可以找到主人們在此生活的氣息。縣廷前道路上則車轍縱橫,似乎拖走了很多軸重。縣廷前小山上的亭子裡,原先劉備站立的地方,曹操如今也站在那裡,縱目麵前連綿的群山,舒長了聲調道:“好一番景致,劉備在此住了七年,果然安逸。日月如梭,我不見他,也已經十多年了。”旁邊的賈詡笑道:“安逸足以亡身,如果劉備在這七年中,也像主公那樣日日動勞,征戰辛苦,又何至於今天倉皇逃竄?”曹操大笑道:“假使劉備據有整個荊州,又怎肯安逸?”他手指不遠處的豫山,“當年夏侯將軍就是在那裡吃了劉備的苦頭罷。”夏侯停紅著臉,圓睜獨眼,大嚷道:“末將不過中了他的詭計,要是兩軍陣前交鋒,硬碰硬廝殺,誰會怕他。”群臣哈哈大笑。曹操親熱地拍拍夏侯惇的肩膀,道:“夏侯將軍勇猛有餘,謀略不足啊!”夏侯惇把頭撇向一邊,顯得很不服氣,這時一個士卒從山下疾步跑上,大聲道:“啟察丞相,有荊州使者持節到達,說要親自向丞相遞送降書。”曹操喜出望外:“哦,果然不費吹灰之力。給我召上來。”不多時,使者被帶了上來,他雙腿下跪,兩手舉過頭頂,將一支長七八尺,上麵綴著紅色耗牛尾巴的節信獻上。曹操心情大好:“貴使免禮,今日到來,有何見教。”那使者道:“我家主公聽見王師次於江漢問罪,急忙派臣來向丞相解釋,前此中原大亂,王路不通,因此對天子貢職多胭,如今丞相已經肅清河北,王路通暢,我們主公理當重述臣職,為此遣臣特獻上漢節,以表忠心。我家主公自己也在襄陽灑掃以待丞相光臨。”曹操笑道:“荊州能夠順天應人,重返大漢,孤欣喜何似。君回去告訴劉將軍,隻要衷心臣服,孤一定向皇帝陛下奏明,讓劉將軍繼續擔任荊州牧。”使者喜道:“多謝丞相。另有一事需要告訴丞相,現今劉備駐守樊城,仗著自己勇猛,一向驕橫跋息,不聽我家主公指揮,丞相如果來襄陽途中,遇見劉備軍隊抵抗,可以順勢擊滅。”曹操笑道:“既然是劉備不聽指揮,那自然和劉將軍無關。”使者道:“多謝丞相理解,我家主公在襄陽急等我回信,因此不敢久留,先此告辭了。”曹操道:“不忙,貴使先去傳舍歇息,待孤明日親自為貴使餞行。”使者道:“臣官職低微,豈敢勞動丞相。”曹操道:“貴使不必客氣,君為使者,則如劉將軍親臨,孤豈能慢待。”使者伏地道:“那臣多謝丞相了。”使者滿麵欣喜地退出,曹操笑問群臣:“我大兵才至新野,劉琮就派使者來降。想荊州列城數百,帶甲十萬,怎麼如此軟弱,會不會有詐?”群臣都麵麵相覷,有的說:“或許有詐。”有的又說:“應該無詐。”爭論不休。賈詡堅定道:“丞相,臣以為非詐。”曹操哦了一聲,望著賈詡,示意他說下去。賈詡道:“劉琮小兒,未知軍事,今丞相以威武百勝虎豹之師降臨,他豈敢阻擋?況且現在又有漢節為信,不容有詐。”曹操點點頭,沉吟不語。第二天,曹操在縣邑的都亭擺下酒席,為使者餞行。使者心頭熱乎乎的,乘著安車火速馳往襄陽。他不敢走官道,因為這件事是蔡瑁和蒯越等一幫荊州重臣暗中策劃的,身在樊城的劉備並不知曉。但是,他的命不好,當他走到樊城北麵的檀溪附近時,遇到了張飛率領的激巡衛隊。短暫的抵抗之後,張飛摩下的士卒抓住了使者,送到劉備跟前。劉備掃了一眼從使者身上搜出的書信,大驚失色。張飛提出異議道:“大哥,或許是反間計呢?也不能輕信啊。”劉備一想也有道理:“三弟,你現在還真是心思填密,我們需對那個使者嚴加盤問。”張飛欣喜地拉住諸葛亮道:“軍師,大哥說我心思填密,你怎麼認為啊。”諸葛亮敷衍道:“三將軍心思填密,我讚同主公的意見。”張飛哈哈大笑:“我這就去提問那個使者。”這時,關羽走了進來,拿著一封信交給劉備:“大哥,剛才有襄陽使者送來密信,說是務必要親手交給大哥親拆。”張飛嚷道:“又來了使者,剛才我抓到的是不是假使者,問問這個新來的使者便知。”劉備猜測這封信也和剛才這件事有關,果然,他一拆開書信,眼前就出現這麼一行字:“左將軍麾下:”“日前家兄蔡瑁惑於蒯越、文聘等諸小人,意欲投降曹操,已遣使者去新野納降。妾聞此消息,五內俱傷。雖為君夫人,奈今夫君已股,權威日損,況為女流,無能主事。將軍得此書信,當急思良策。若發兵攻襄陽,妾亦讚同。何去何從,早下決斷。”劉備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他大喊一聲,將書信拍到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