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516章 涼州大決戰(十七)(1 / 1)

曹賊 庚新 1638 字 19天前

夜色,籠罩洮水上空。狄道的夜幕陰沉沉的,令人感到無比壓抑。城頭上,黑漆一片,隻見人影晃動,猶如鬼魅。在城門樓下方,一排血淋淋的人頭懸掛在上麵,在風中不停搖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一具具無頭死屍,被丟在城外,讓人有一種毛發森然的感受。遠處,西涼軍大營燈火通明。曹朋在黑暗中,手扶垛口,麵色陰冷。他靜靜的站在那裡,周身散發的寒意,甚至比這西北的風,還要讓人難受。一身白衣,在風中獵獵。不僅是曹朋披麻戴孝,城上所有曹軍,皆是如此打扮。“公子,香案準備好了。”龐明身披孝衣,走到曹朋跟前。曹朋點點頭,又看了遠處西涼兵大營一眼,眼中閃爍濃濃恨意。他轉身走進了城門樓的大廳裡,隻見廳中已經被布置成了一座靈堂。白色的布幌子,在風中搖曳,透出一副悲慟之氣。正中央的香案上,擺放著王猛的靈位。王猛戰死後,屍體隨大火無蹤。曹朋也找不到她的屍體,隻能以靈位來替代。他走上去,從龐明手機接過香,在靈前跪下,用一種近乎壓抑的聲音道:“世父,侄兒今天,已為你討回了些許利息。然則馬賊不死,侄兒絕不收兵……請世父保佑侄兒,能在這狄道城下,手刃那馬賊首級,為世父報仇雪恨。侄兒二求世父,保佑虎頭平安無事。待戰事結束,侄兒必親自去尋訪虎頭哥的下落……侄兒向你發誓,若虎頭哥有萬一,侄兒就用讓那白馬和參狼兩羌十萬人性命,祭奠你和虎頭哥在天之靈。”在曹朋身後,龐明靜候。而大廳外,白駝兵一字排開。曹朋的聲音,從漆黑的靈堂中飄出,眨眼間傳遍了整個狄道城頭。那清冷的誓言,令人不由得毛骨悚然。龐明甚至可以聞到,彌漫著湟中上空的血腥之氣。“誓殺馬騰!”“誓殺馬騰!”“誓殺馬騰……”也不知是誰先喊出來,好像瘟疫般,瞬間蔓延。狄道城頭上,回蕩著曹軍那聲嘶力竭的呐喊聲,誓殺馬騰……遠遠傳了出去。“掌燈!”隨著曹朋一聲令下,狄道城頭,頓時燈火通明。“誓殺馬騰!”呐喊聲此起彼伏,令遠處西涼大營中的西涼兵,不由得膽戰心驚!※※※西涼大營裡,愁雲慘淡。不少西涼兵躲在背風之處,瑟瑟發抖。沒辦法,營帳不夠……這聽上去似乎有些突兀,行軍打仗,怎可能連軍帳都沒有備齊?可事實上,卻正是這種狀況。由於是從安故匆匆返回,所以就沒有準備太多輜重。想想也是,到了狄道之後,大可以讓狄道負責安排營地,又何必攜帶那麼多的輜重,耽誤時間。可誰也沒想到,狄道竟然失守了!沒有了狄道,三萬大軍就隻能在瑟瑟寒風中,生火取暖。許多人緊靠在一起,相互取暖,相互安慰……“沒事兒,主公已派人往安故,最遲明天,就會有輜重送到。”“你說的那是狗屎。”一個西涼兵忍不住罵道:“咱們這麼多人,安故怎可能備齊軍帳?就算明天送過來,也是先讓那些當官的住宿。幾千頂軍帳,沒有幾天時間,怎可能湊整齊?”周圍眾人,頓時息聲。看著眼前的篝火,耳邊回響著劈啪的聲息,一個個心中茫然。遠處,中軍大帳外聚集了許多人。但見從帳中進進出出,每一個人都麵色凝重。一個醫生從帳中出來,神色疲憊不堪。西涼眾將連忙圍上去,緊張的問道:“先生,我家主公安好?”那醫生苦笑,“這射箭的人,好生歹毒。每支箭上,都裝有倒鉤……好在發現的及時,否則以將軍傷勢,未必能受得住。還好,箭矢已經取出來,不過將軍還未蘇醒,恐怕需要將養些時日。”“那……”“放心吧,不會有性命之憂。”醫生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小校,神色慌張的跑出來。“先生,情況有點不對勁……請先生快去看看。”“怎麼了?”“主公一個勁兒的打擺子,而且傷口似有膿水流出,好像,好像是毒箭。”那醫生聞聽,大吃一驚,“不可能!”他仔細檢查過那些箭鏃,已確定了上麵並沒有塗抹毒藥。可是聽了小校的話,醫生也有些緊張了。他連忙轉身,匆匆走進了中軍大帳裡。隻留下西涼眾將,一個個神情緊張。大帳裡,點著火盆。地上扔著十幾支被截斷的箭支,上麵鮮血淋淋。馬騰躺在榻上,昏迷不醒。醫生走上前,“掌燈!”小校們舉著火把,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將馬騰身上的布條取下。馬騰肩膀上,手臂上,大腿上,十幾個箭孔觸目驚心。也不知是怎麼回事,此時從傷口中,有膿水往外冒,還夾雜著一股惡臭的氣息。醫生連忙讓人取來清水,小心翼翼的擦拭傷口。半晌後,他眉頭緊蹙,直起腰來,看著那小校道:“確是膿水……”“啊?”“不過,沒有中毒。”“那怎麼會……”“這個,就恕在下學藝不精,看不出端倪。按道理說,將軍箭傷雖重,卻不應該這麼快就出現膿水……問題,恐怕還是出在那些箭上。”說著,他彎下腰,用一塊布條,撚起一個箭簇,在火光下仔細觀察。箭鏃是非常普通的狼舌箭箭鏃,稀鬆平常。不過箭鏃上,似沾著一些暗黃色的東西。一開始,醫生還以為那是鏽跡。可現在看來,恐怕不是鐵鏽那麼簡單……把箭鏃放在鼻子下,醫生輕輕聳動了幾下鼻子,眉頭不由得緊蹙起來……“怎麼了?”“氣味好大。”“什麼氣味兒?”“你聞聞。”醫生把箭鏃給小校,那小校小心的接過來,也聞了一下。“好臭!”“依我看,將軍這問題,就出在這上麵。但絕不是什麼毒箭,也不知道射箭的人,究竟用了什麼手段。觀將軍這狀況,恐怕沒那麼容易康複。以我之見,最好還是找一個良醫,再好生的診治一番……我開個方子,可以防止將軍發寒發熱。但如果不能儘快找到根源,隻怕是……”醫生沒有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明白無誤。“那就煩勞先生。”醫生下去了!馬騰仍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軍帳外,西涼眾將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主公這一傷,隻怕是很難在奪回狄道了吧。”“是啊!”“那……咱們該怎麼辦?”不管馬騰為人如何,在西涼軍中,還是享有極高的聲望。也許,隻有馬超能和他相提並論。隻是馬超現在也不在軍中,而馬騰又昏迷著,連個做主的人都沒有。有道是,將是軍中膽。一軍主將的存在,影響深遠。當主將不在,軍隊也就成了一盤散沙。特彆是那些將領,也都開始起了小心思。“如果主公……咱們該怎麼辦呢?”“胡說,主公身經百戰,戎馬一生,區區箭傷能奈何他?”“我當然知道那箭傷奈何不得主公,可凡事都有意外……萬一,咱們該怎麼辦?”眾人頓時沉默無語。是啊,咱們該怎麼辦呢?隆冬的風,極冷。特彆是到了晚上,從洮水上遊吹來的西北風,更像刀子一樣,往骨頭縫裡剜。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忽然間,就聽到軍帳裡傳來一個悠長的歎息聲。“主公醒了?”“可是主公清醒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一名小校走出來,輕聲道:“主公已經醒來,請諸位將軍進去。”眾將聞聽,那惶恐不安的心,好像一下子穩定了許多。他們魚貫而入,走進了中軍大帳。就見馬騰半靠在榻上,火光跳動,照映得他那張臉慘白慘白,沒有半點血色,好像死人一樣。看他這模樣,眾將又是一陣心冷。“諸君,坐吧。”馬騰說起話來,有氣無力。他擺手示意眾人落座,而後咳嗽幾聲,道:“今曹賊雖占了狄道,看似占儘上風。不過呢,依我看他們未必能撐得住……孟起在鸞鳥,尚牽製住曹軍主力,所以狄道曹軍,必然兵力不多。明日天亮之後,我大軍出擊,強攻狄道……隻要奪回狄道,軍心自然可以穩定下來。到時候,咱們便可以穩住陣腳。”“主公,說的極是。”“不過如此一來,咱們想要奪回金城,恐怕有些難了。我準備讓孟起率部返回,等他到了,就由他來主持軍務,我則前往武都養傷。”眾將聞聽,不由得連連點頭稱讚。若是馬超來主持軍務,那倒是一個最好的選擇。不過,想要奪回武威郡,恐怕就更難了……好在還有隴西和武都兩郡,十七縣之地,倒是比當初在武威郡好很多。而且,守住隴西武都,背靠漢中,可以獲得張魯支持。待休養生息一段時間,兵馬士氣恢複過來,自然可以打回武威去。“我等遵主公吩咐。”“既然如此,待天亮之後,奪回狄道,就拜托諸君。”“末將願效死命……”就在這時候,營外一陣騷亂。從狄道城頭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陣聲浪,而且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什麼事情?”馬騰眉頭一蹙,沉聲問答。“是狄道曹軍在呼喊。”“他們在喊什麼?”“他們在喊……”小校有些猶豫。馬騰怒道:“說!”“他們在喊,誓殺馬騰!”馬騰一怔,慘白的臉,浮起一抹紅光。耳聽著曹軍的喊罵聲傳來,他不由得氣怒攻心,大吼一聲,“小賊欺我太甚,明日,我必取狄道……”說完,隻覺心口氣血浮動。馬騰腦袋嗡的一聲響,嗓子眼一甜,一口鮮血噴出,複又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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