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命的暗湧 第二節(1 / 1)

沒有關機,隻有不斷的等待音。她緊張地等著,等著,忽然電話就被接通了:“西西啊?”是王浩然的聲音?紀憶愣了:“啊,是我,我找季成陽。”“他去洗手間,”王浩然說,“放寒假了?要來醫院看他嗎?”醫院?紀憶完全不在狀態,就是有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很快追問:“他在醫院嗎?哪家醫院?”“301,”王浩然的聲音告訴她,“我問過他,他說你們院兒裡是有班車到這裡的——”王浩然完全一副她本該知道情況的語氣。紀憶沒等他說完,就追問出了病區和病房位置。他住院了嗎?完全沒打算告訴自己嗎?她根本等不及定點的班車,直接跑出去攔了的士,就去了301。她很少來這家醫院,應該說自從她小時候在中日友好住院過後,她就很排斥醫院。豈料,越怕越容易出差錯。紀憶下了出租車,走進301後,竟就在心亂如麻的狀態下,茫茫然跟著一堆醫生病人走進一部電梯。電梯一層層停下,人越來越少,等到最底一層時,就隻剩下了她一個人。門悄無聲息打開,靜悄悄,陰森森的。紀憶這才發現自己坐錯了樓層,本該上樓,卻跑到了地下。她瞬間愣住,對醫院的恐懼忽然就蔓延開,一邊罵自己糊裡糊塗,一邊推開樓梯間的門,一層層拚命跑上去。唯獨最怕醫院,還偏偏在醫院迷了路。最後跑到一層,猛地推開木門,看到滿是人的空間才算徹底鬆了口氣。結果經過這麼一番折騰,她心更亂了,也更怕了。不止怕醫院,還怕季成陽真有什麼事。她這次不敢再分神,到了季成陽住得這一層。這裡本就沒幾間病房,又都關著門,靜悄悄的。幸好有充足的陽光從窗戶投進來,灑滿了整個走廊。她慢慢走到季成陽的病房門前,發現門是虛掩著的,就順手推開了。房間裡沒有王浩然。隻有坐在沙發上的他,被兩個護士擋住大部分身體。她走進去的時候,其中一個白衣護士正在低聲和他說話,勸著什麼:“季先生你可不能再抽煙了啊,我們都被醫生罵了。還有啊,不能再生氣了,你這病最忌動怒。”另一個護士也小心翼翼玩笑著,說:“是啊,剛才聽到您發火,我們都嚇死了。”她腦子裡嗡嗡的,剛才誤闖醫院底層的恐懼,混雜著對他的擔心,讓她有些思考緩慢。她甚至忘了去叫他,直到護士忽然發現她:“小姑娘你是來探病的嗎?”“嗯……是,我是來看他的。”護士笑笑,開始收東西。“西西。”他叫她的名字。護士讓開身的一瞬,紀憶終於看到了季成陽的上半身。有陽光穿透玻璃落在房間裡,落在沙發上,也落在他身上,而他就穿著醫院的病號服,坐在沙發上,雙眼蒙著白色的紗布。就這麼一眼,她就像被人用鐵錘狠狠砸中了胸口,疼得氣都不敢喘。眼淚刷就流了下來。“你怎麼了……”“過來,來我這裡。”季成陽聲音很平穩,對她的方向,伸出手。紀憶走到他身邊,看到他抬高手,似乎想摸索到自己的手,馬上就把手主動遞給他。季成陽緊緊攥住,把她拉到自己身前站著。怎麼忽然就這樣了……她眼淚完全止不住。一滴一滴,全都落在了兩個人的手背上。然後就恍惚著,聽到季成陽說:“不許哭了,眼睛沒什麼事,隻是暫時失明。”眼淚止不住,怎麼可能因為他一句話就停住。每個人可能都有過這種哭法,就是一哭就收不住,到最後幾乎能被自己眼淚嗆到,止不住,不停抽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管誰勸都不管用。紀憶年幼時,曾有過那麼一次。這是第二次。季成陽勸了兩句,聽到她一直抽泣著,莫名就有些急躁,可還是壓抑著:“乖,不哭了,做完手術就會好。”“百,百分百,會好嗎?”她抽泣,說話就斷斷續續地。想要控製自己情緒,完全沒可能。季成陽不是個習慣說謊的人,確切說他有一定的道德潔癖,從不說謊。他沉默著,忽然就不說話了。紀憶看著他白紗布以下的半張臉,更慌了:“告訴我實話,好嗎……”“是腦腫瘤壓迫了視神經,暫時失明,所以要儘快安排手術,”季成陽還是決定說實話,“手術完應該會好。”她完全沒想到,會有更可怕的詞出現。還能有比這更可怕的事嗎?腦腫瘤,光是這三個字出現在他身上就覺得很殘忍。怎麼可能是腫瘤,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沒有任何征兆……“是……癌症嗎?”“是不是惡性腫瘤,要手術後才能確認。”季成陽很快叫來護士,讓人給她叫一輛出租車,開到樓下送她回去。紀憶來時花了半個多小時,在這個房間沒到十分鐘就要被送走,她不願意離開,可沒有借口,尤其在季成陽還這麼堅持的情況下。她不是他的家人,找不到借口陪伴。“我明天能再來看你嗎?”紀憶緊緊盯著他。季成陽鬆開手。她在他麵前,唯恐他搖頭,或者說個“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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