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蕭等人也策馬出來,但沒上前,站在了畢興磊兩邊。闌日頭越來越高,大地濃烈燦爛,在畢應策馬奔出之際,龍鷹瞬息昂首,戰意酣然。畢應加快馬速衝去,揮槍便砸,用儘力氣的一擊被迎麵而來的沈冽抬槍格擋,雙兵碰撞,冷兵器交擊出錚然脆響。畢應心頭猛地一驚,不僅他所有的力氣被頃刻化儘,長槍傳來的力感更震得他虎口發麻。駿馬各奔南北,畢應快速調轉馬頭,並迅疾扭腰,回身刺去,耳邊卻聞驟然風聲疾呼,他心下大叫不好,趕忙往後下腰,避開橫打而來的銀槍。銀光自他身上橫掠,刺眼奪目,他的雙耳近距離聽到這清潤鳴滑的破空聲,寒意刹那自脊背陡起。他的坐騎快速跑離沈冽,他於起身途中同時縱馬掉頭,長槍忽然脫手擲去,目標是沈冽的戰馬。全場發出驚呼,龍鷹快速右轉奔出,沈冽以極快的手法變換左右手握槍姿態,左手銀槍一轉,銳聲呼嘯,砰的一聲,將畢應的長槍打了出去。闌兩股巨大的力量發出劇烈撞擊聲,銀霜如烈電,畢應的長槍飛馳出去,撞落在地,應聲斷作兩截。一切發生僅在須臾,下一瞬,龍鷹已跑出去數十丈,被沈冽勒停調轉馬頭,它狂奔了回來,一路高歌嘶鳴,能量旺盛,一路衝向畢應,張力激昂。眾人瞪大眼睛,看著這颯然而歸的一人一馬。所有人都清晰感受到一陣殺意,但這並不是沈冽的殺意,好,好像是這匹馬的!它似也不是受到驚嚇而跑,更像是感受到了刺激,為尋求更多挑戰,因興奮而高歌。沒有了兵器的畢應掉轉坐騎,朝畢家軍方向跑去,畢蕭將他的兵器扔出,畢應接住,迅速調整握姿,朝沈冽攻去。他才一回身,便如見奔雷至跟前,烈馬疾衝而來的速度掀起大風,淩厲迅猛,沈冽的銀槍一挑,畢應還沒握熱的兵器脫手落地,緊跟著,寒芒直指他喉間,稍一吞吐,便見血濺。闌畢應周身僵硬,不敢動彈。因止勢太快,龍鷹人立而起,昂首發出意猶未儘的暴躁鳴聲,但又不得不服從主人。沈冽俊容陰冷,眉眼不怒而威,手中長槍穩穩指著畢應,壓抑住心底的嗜血殺戮。“沈將軍!”畢興磊和一乾武將們叫道。畢應容色繃緊,一眨不眨地看著沈冽。沈冽收槍,淡淡道:“你確實厲害,至少遠勝洪元傑,你若去北元,我保你有大作為。你若要離開畢家軍單闖,我可以給你三百匹馬,千斤糧草。你二選其一。”同樣都坐於馬背上,因龍鷹高大,沈冽亦高挑秀拔,畢應看他,仍需抬頭。闌畢應冷冰冰道:“為何這麼好心,要給我馬和糧草?”沈冽道:“我想看看,你能闖出多大作為。”畢興磊驅馬上前:“沈將軍!”沈冽朝他看去,畢應無地自容,煩躁地將頭轉向一旁。畢興磊停下道:“沈將軍,六郎一腔肝膽,自是去北元誅殺外寇!我們與北元奸賊不止是國仇,更還有家恨!六郎,你隨不隨我們去北元?”畢應不語,半響,他忽地抬頭道:“沈冽,我輸給你,可能是你馬好!你這些馬都來自何處?!”沈冽道:“賀川荒地上有一座城池,名叫浪風郡,浪風郡東南有一座隗漢馬場,那裡的馬都是一等良駒。”闌畢應一愣:“可是在塞外?”“是。”畢興磊忙道:“賀川?夏家族人流放過去的賀川?”“嗯。”“沈將軍莫非是去找他們的?可找到幾人?”沈冽眉心輕合,聲音變低:“他們在被流放至賀川途中,多數已身故。”畢興磊痛心道:“偌大一個國公府啊……”闌沈冽看向畢應:“若你覺得是輸在了馬,那我再給你一個機會,我下馬與你一戰。”“夠了,不打了!”畢興磊叫道,也朝畢應看去,“畢應,你還嫌不夠丟人嗎?你當敢作敢為,敢輸敢認,我畢家男兒不是輸不起的!現在你直接選,是要隨我們去北元,還是你自己去闖!”“畢應,”畢蕭打馬上前,也道,“我們畢家死了多少男兒在塞外?我們的大伯、四叔、五叔,還有你親二哥,和你爹那條右腿,這累累血仇,你都忘了?畢應,這些仇,你報是不報?”畢應切齒,唇瓣緊抿,不想說話。畢興磊道:“好,你不說話,那就由我說了算。沈將軍,我們去北元,畢家軍上下都去!”“對,”畢蕭道,“上下都去!”畢興磊回身,衝身後的士兵們高聲叫道:“畢家兒郎們,我們將去北元,去戰外敵!我們的兵馬不足以與塞外盜匪們的百萬大軍相抗,但是我們能殺一個是一個,能殺兩個是兩個!我們將為先輩正名,為英烈複仇!而不是龜縮這東南河京,成日和宋致易打那沒有血性的仗!”闌畢蕭高聲叫道:“對,去北元!殺元人!用北元盜匪們的血,祭我們畢家軍軍旗!”一眾副將們隨之高嚷:“去北元!殺元人!”身後的士兵們隨之也高聲叫道:“去北元!殺元人!”“去北元!殺元人!”“去北元!殺元人!”“用北元盜匪們的血,祭我們畢家軍軍旗!”……闌沈冽大帳在北麵十裡外,程解世在大帳中備好一切,親兵快速來報,程解世便迎了出去。畢興磊和畢蕭,還有阮舉慶等人隨沈冽過來,程解世迎去:“將軍!”畢應走在人群最後,他本不想來,但軍情策劃一直是他關心的,與其事後聽旁人轉述,那還不如親自過來一聽。進了大帳,眾人發現沒有酒席,長長的桌子上全是冊子和行軍圖。沈冽沒有多客套,直接開門見山,將行軍圖推至畢興磊跟前,跟他說起西北如今局勢。畢家軍等人一時難以適應,除卻沈冽過快的節奏,更還因為在河京這些年,他們消息閉塞,如今脫節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