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解釋一下？”走出醫生辦公室，易正梵眼睛眯起，臉黑得嚇人。殷甜甜無法直視易正梵針芒一樣的目光，隻有打哈哈：“那個……那個……我就想拉你做一下檢查，沒彆的想法……”易正梵抽了抽嘴，恨聲道：“還好你不是讓我做治療！”“你怎麼知道我想讓你做治療？”殷甜甜兩眼冒小星星。易正梵的表情簡直要暈倒，他已經放棄跟殷甜甜再多說一句話。作戰計劃失敗，還浪費了那麼多表情和本來就不怎麼多的腦細胞，殷甜甜很傷心：“我們去看肉肉吧，探視時間快過了。”易正梵瞟了一眼殷甜甜，抬腿就走，殷甜甜撇撇嘴，在後麵跟：“喂，你給我慢點喂！”易正梵不理她，健步如飛。還沒到門口，殷甜甜走在樓梯口就聽到有吵鬨聲從病區那邊傳來。似乎是女人在吵吵鬨鬨，中間還夾雜著幾個大人大呼小叫的聲音。“媽媽！媽媽！”殷甜甜突然聽見小孩的哭喊聲，這聲音是小肉球的聲音！殷甜甜條件反射般迅速衝上前去，把走在前麵的易正梵一下子甩出老遠，下一刻，她在拐彎處看到一群穿著白色衣服的醫生和護士正在拉扯著什麼，周圍還有病人和家屬圍觀。殷甜甜心一驚，看到旁邊的地上一個人站著揉眼睛的小肉球。“肉肉！”殷甜甜一個箭步上去抱起他，焦急地問：“怎麼了？”“大驚小怪個啥？”旁邊一個中年大媽瞥了殷甜甜一眼：“這娃兒他媽發病了，之前揪著他要摔死他來著。”殷甜甜心驚肉跳地看著手裡抱著的小肉球，“肉肉沒事吧？！”小肉球趴在殷甜甜肩膀上，把頭埋進去捂住臉看不清表情，但殷甜甜知道他是在哭。他渾身都在抖，估計是嚇壞了。殷甜甜心裡後悔，早知道就陪著他一起進去了，哪怕他媽見到生人就發病，也好有人及時保護他。易正梵之前不明白這女人怎麼突然跑得比兔子還快，於是疾步跟了過來，恰好聽到中年大媽剛才那句話，站在一旁有些沉默。“不要哭。”小肉球有些沉，殷甜甜有點吃力地伸出手揉了揉他圓溜溜的小腦袋，輕輕地哄：“男子漢才不哭。”估計是嚇得不輕，再加上那邊他發病的媽媽驚叫聲不斷，小肉球始終不肯再把臉抬起來。殷甜甜抱著小肉球坐到椅子上，像搖嬰兒一樣地搖他，可能是心理上覺得或許這樣會好一些。易正梵就這麼靜靜看著他們，一個不斷地碎碎念哄著，一個趴在她懷裡，小手緊緊攀住她的脖子。“家屬過來。”小肉球看起來好些了，不再那樣渾身發抖。殷甜甜正想繼續哄，就聽那邊有醫生叫他們。殷甜甜抱著沉沉的小肉球過去，“在這裡。”“醫療費什麼時候交？這是醫院，不是福利院！”醫生一見殷甜甜，皺了皺眉，拿出一張醫療清單。殷甜甜接過一看，清單那個數字差點讓她直不起腰。“不是有醫保和低保嗎？還有他爸爸留下來的錢？”殷甜甜問。何況她已經把這個月工資基本上都用在這個上麵。“你以為住院是吃飯啊？”醫生顯然很不耐煩。殷甜甜咽了一口唾沫：“小孩子剛剛找到幼兒園開始正常生活，能不能再寬限一段時間？他家情況很特殊，我有居委會的家庭情況說明書。”醫生臉上掛起一絲諷笑，指著小肉球：“那我也沒辦法，怪就怪他生在這麼個家庭，爸爸不管事，媽媽還得了這種病……”“救死扶傷不是你們的職責嗎？政府給醫院的補貼不能用在這樣的病人身上嗎？”殷甜甜打斷他，嚴厲質問。她分明感覺到懷裡小小的身軀聽到醫生剛才那番話之後狠狠一抖。醫生翻了個白眼：“隨便你好了，誰叫這一家人……”“醫療費多少？”一句一錘定音的話，叫所有人都看著殷甜甜旁邊那個說話的男人。淡漠的神情，底氣卻是十足。是易正梵。他伸手拿過殷甜甜手裡的醫療單，“刷我的卡好了。”“不用……”殷甜甜話沒說到一半，卻被他的眼神打了回來。她何嘗沒有想過要他幫忙……但自己帶著一個小肉球住在他那裡白吃白喝，還叫他付了小肉球上學的費用，已經不能再麻煩他了。易正梵麵若冰霜：“半個小時之後有人來結清醫療費，至於你這樣的醫德，”他頓了頓，爆出粗口：“滾。”醫生張了張嘴，一看易正梵儀表相貌皆是不凡，本來想反駁幾句叫易正梵難堪，卻又不小心瞟到了他手上的鑲鑽腕表，自認理虧，隻得悻悻走了。“還有什麼好看的？”易正梵淩厲的目光掃視四周一圈，周圍圍觀的人被他的氣場所震懾，都各自散開了。易正梵自然而然地從殷甜甜手裡抱過小肉球，垂下眼眸：“去看看媽媽。”殷甜甜看不清他眼睛裡的神色，但此時醫院裡白熾燈光夾雜著微暖的陽光照射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溫柔的剪影。殷甜甜站在一旁，突然感覺到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的身軀緊貼在一起，恍惚中有一種叫父子的溫暖感覺。經過幾個小時的安撫，小肉球算是緩和了下來，由易正梵和殷甜甜陪著他跟自己的生母說話。殷甜甜一直都是活躍氣氛的耍寶神器，把一個病房裡的所有人都逗得哈哈大笑。小肉球也加入了賣萌的行列，小小的眼睛裡也開始有了開心的笑意。易正梵雖然表情不多，但嘴角也開始微微上翹。從醫院裡吃完護工餐出來，已經是下午兩點。小肉球和易正梵算是和好了，一路上走向停車場總是“蜀黍”、“蜀黍”叫個不停。“蜀黍！”“嗯。”“蜀黍！”“嗯。”“蜀黍！”“嗯……”“蜀黍！”“閉嘴！”易正梵倒是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神色。但殷甜甜知道，他是開心的。走到車前拉開車門，剛準備坐進駕駛座的易正梵突然又把門關上。殷甜甜有些詫異，“車壞了？”易正梵回過頭來，臉上的神色叫殷甜甜心裡小小為之一震。這是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表情，不同於滿臉桃花的勾引，亦或是聞之心顫的諷笑，更不是呆兮兮的傻笑。易正梵的嘴脣彎起的弧度勾起了所有的溫暖：“我們走回家。”這男人是要發什麼瘋！給司機叔叔打了個電話讓他把車開走之後，易正梵就像紅軍長征一樣帶著殷甜甜和小肉球兩個人往家的方向走。小肉球還好，殷甜甜本來之前就被折騰得夠嗆，體力不支，半小時走過來，隻有一種叫做“累死累活”的感覺充滿了她的大腦。偏偏小肉球還要鬨彆扭，要一手牽著一個才肯走。於是殷甜甜的狀態演變過程是這樣的：被牽著走→被拉著走→被拖著走→被抬著走？（你想得美）人行道兩邊是小商鋪，售賣各式各樣的東西。路上經過一家小零食店，小肉球好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二話不說就跑進了人家的店麵，仰著小臉一聲不響地看著收銀的女孩子。殷甜甜怕他孫猴子大鬨天宮，趕緊牟足勁跟在後麵進了零食店。……順便，蹭蹭座位坐。收銀員見大人跟在後麵來了，一臉笑意討好地看著殷甜甜：“真可愛，你兒子嗎？”殷甜甜還沒回答，就聽到小肉球大喊：“麻麻，我要這個棒棒糖！”殷甜甜恍然大悟，她說小肉球怎麼捨得逛零食店了，原來是看到收銀台上插著幾根拳頭那麼大的棒棒糖。“這些家裡都有，不要買。”殷甜甜想著自己這個月經濟緊張，於是哄他。小肉球卻不吃這套，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家裡的棒棒糖沒有這個大！”說話間，易正梵也走了進來。“蜀黍，我要吃棒棒糖！”小肉球一見易正梵來了，立刻見風使舵，屁顛屁顛地跟在易正梵後麵喊。易正梵臉色平靜，腦子卻不知道在抽什麼風，他俯下身來摸小肉球的頭：“叫巴巴。”小肉球糾結著想了想，仰著臉甜甜地叫了一聲：“巴巴，我要吃棒棒糖！”有奶便是娘！易正梵看起來很滿意，掏出一張毛爺爺，買了三支大棒棒糖，拿在手裡逗他。“巴巴，給我……”小肉球把兩隻白白的小手攤開向上舉著。易正梵挑了挑眉，摸摸他的頭：“乖，出去給你吃。”小肉球眼睛骨碌碌地轉，小臉笑開了花：“謝謝巴巴！”這家夥，竟然哄小孩還有一套。殷甜甜看了心裡開心，歡天喜地地跟易正梵賣萌：“巴巴，我也要吃棒棒糖！”易正梵轉過頭來，帶著滿臉意味深長的賤笑：“乖，回去給你吃。”“……”殷甜甜麵紅耳赤，無恥！收銀員笑得憋紅了臉，指了指門口，原來易精分已經牽著小肉球走出店門。殷甜甜氣急敗壞地跟出去，看到易正梵正半彎著腰伸出手，讓小肉球先選了一個，自己手上留了兩個。似乎是感覺到這邊的目光，他轉過身來，瀟灑地對她揚了揚手中的棒棒糖。甜滋滋的感覺一直從心裡漫到臉上。這樣的景象，似乎……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