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巧巧這幾日忙的頭暈,用過晚飯準備回房再整理一下慕家田產的簿子,女兒片刻也過來了。見她有事要說,放下焦頭爛額的事,笑道:“阿月今晚可吃好了?”“吃好了。”阿月想爬到母親膝頭,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長高了許多,最後還是放棄了,將懷裡的小盒子遞了給她,“娘,賀禮。”方巧巧眨眨眼,驀然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可不就是自己的生辰:“阿月真乖。”打開一瞧,是一盒冰色膏體,放在鼻下輕聞,還有清香,“這是什麼?”“玉露膏,娘親不是整日瞧自己的手麼?阿月看來看去,有幾個小繭子,想著娘親定是嫌棄它。阿月看見寧姨用這藥膏抹臉抹手,問了正好合用,所以攢錢買了一盒。”方巧巧笑笑,想起她忽然做買賣的事,原來竟是為了自己的生辰。不由將她抱在懷裡,女兒這樣好,日後她怎麼捨得讓她嫁去彆人家。阿月墊腳附耳輕聲:“哥哥們也記著娘親的生辰,估摸待會就過來了,要給娘親驚喜呢。”方巧巧好奇道:“那阿月怎麼說了?”“怕娘親覺得隻有阿月好,哥哥不好,都不記得娘的生辰了。”阿月認真說完,弄的方巧巧哭笑不得。可仔細一想,也確實會想的偏頗。隻有女兒記得,兒子卻不聞不問,確實也是件難過事。“驚喜”並非第一位,隻是怕自己多想罷了。過了半會慕長青和慕長善果真過來了,四人在屋裡說笑半日,見夜色晚了,方巧巧便攆他們回屋。擺酒宴,過生辰的,多是家裡得寵的孩子還有老人家。男子三十四十都不擺壽宴,婦人更是如此。今日方巧巧生辰,家裡連菜也沒特地添。往年慕韶華總會記著,晚上回來會帶一味葷菜,算是給妻子過生辰 後幾日,便要在學堂默默啃饅頭了,卻也覺得值當。可在這大宅子裡,廚房裡的事卻不是他說的算。雖說每日都是美味佳餚,但意義卻大不相同。放衙後,又忙活好一陣,才得空回去。匆匆回到屋裡,還沒過子時,見燈火亮著,又是欣喜又是心疼。進了門便喚了聲“巧巧”。可過了半屋,卻還是沒見到人,床那邊也沒。看了一會,見地上有影子投來,下意識轉身,迎麵撲來個人,咚的一聲結結實實撞了個正麵。方巧巧本想驚嚇他,結果被他嚇著了,腦袋磕他下巴上痛的捂了頭,蹲在地上半天起不來,可嚇壞了慕韶華,緊張的舌頭都熨不平了:“我去找藥,你彆動。”“不疼。”方巧巧拉住他,一手還捂著腦袋,抬頭看他,“我倒記得,第一回嚇唬你,也是這模樣。”那時她掉落河邊,被他救回,由鄰人照顧。百無聊賴中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去逗弄那靦腆書生。有一回嚇他,撞了個實在,額頭的青包高聳了三天。不約而同想到往事,兩人都是笑笑。慕韶華乾脆坐在地上給她揉痛處:“日後就算成了老太太,也是個頑劣的不行的老太太。”方巧巧低聲:“不會變的像老祖宗那樣的就好。”到底是長輩,隔牆還有耳,慕韶華可不許她調侃:“果真頑劣。”方才迎麵撞了他,不但頭疼,還碰到什麼東西了。她伸手摸進他懷裡:“可藏了什麼寶貝,咯吱疼我了。”慕韶華笑道:“自己找。”等著她摸走懷裡的東西好得誇讚,可誰想那手上拿著的,卻是斷簪,看的他目瞪口呆,急忙找了找,終於找到剩下半根。方巧巧真是心疼自己的生日禮物,訕訕道:“撞擊過猛……”慕韶華哭笑不得:“明日我再去買個新的。”“不用。”方巧巧拿了過來,雖然拚接不起來,滿滿心意她可知道了,笑道,“這樣就挺好。”容易滿足是好事,但看到妻子這樣滿足,慕韶華忍不住說道:“我會送你個更好的,這都戴不得。”新的也比不過這個,隻是丈夫會更安心,方巧巧點了點頭:“可累了?去洗洗吧。”“等會。”慕韶華仍給她揉著,“編修國史的事即便聖上知道後寬限了時日,在這之前,我仍會儘心儘力,免得被許學士捉了把柄。夜裡晚歸,你真不要再等,早早歇著。”方巧巧倒他懷裡想了一番,低聲:“要是哪天我沒了,你也不要死心眼,記得找個好姑娘,跟我一樣好的,照顧你和孩子,我就放心了。”“說什麼胡話。”慕韶華苦笑,“人生還未過半,怎麼胡思亂想了。”方巧巧歎了一氣,攬著他的腰也不願鬆開:“嗯。”之前怕他變心,現在反倒是怕他“不變心”了。方巧巧真想揍斷穿越大神的肋骨,憑什麼這樣戲耍她的人生。等等——或許她可以找對方理論啊!想到這,猛地抬頭,腦袋又磕在他下巴上。這回,兩人都痛的嘶嘶倒抽冷氣了。視線交彙,驀地笑出聲,一如少年時。---明日就是陸家老太太的壽宴,阿月問了寧如玉,知道他們一家也會去,高興極了:“我們也去。”寧如玉問道:“你爹娘,兩個哥哥都去?”阿月點點頭:“還有祖父,祖母。賀禮都準備妥當了,爹爹先前見到陸伯伯,陸伯伯還讓哥哥和我早點去玩,要不我們一起去,找陸哥哥玩吧。”寧如玉已問得關鍵,後麵的話沒在意,一個勁的應聲。晚上阿月同母親說了,老太太在旁聽見,說道:“不過是客氣話罷了,哪裡能當真。你若早去了,隻會給人添麻煩。”阿月想她可以不先去陸家的,去小船那找陸澤聊天也好。隻是老祖宗板起臉來,唯有放棄。翌日隨家人一起出門。馬車分兩輛,慕韶華和慕宣同在一輛。見父親麵色自那日被自己氣的吐血後一直不曾恢複,隱約見著病態,問道:“您身子如何了,可吃了我送去的藥?”慕宣閉眼休憩,見兒子主動問起,心裡舒服許多:“吃了。”慕韶華本就不是個多話的,慕宣更不是。尋思著要找什麼話繼續說,否則好生尷尬。丁氏見他們如此,真是一個脾氣,淡笑:“你在翰林那樣忙,也該多吃些補身子的。”“巧巧一直有備著。”慕韶華又看向父親,還是冷冰冰的模樣,麵上褶子已見滄桑,比一般老人都要乾裂。他也聽過慕宣往年的事,少年隨父去戰場,三四年才回家一次。邊城風乾日烈,十分辛苦,將人都熬的比同齡的更顯蒼老。在這點,他敬他。是個好將軍,卻不是個好丈夫。到底還是無法完全放不下當年他那樣辜負了母親的事。許久,慕宣緩聲道:“在翰林院如何?”“甚好。”話落,這話題又可以停下了。車廂內再一次沉寂,丁氏暗暗歎氣,都半年了,父子倆卻依舊生疏。跟在後麵的車廂可就熱鬨多了。因宋氏和慕紫都不能參加喜宴,慕立成一家又幾乎成了外人,這種邀請慕宣不許他們去,也隻好推脫有事,沒有一同前來。方巧巧帶著三個孩子勾繩花,十指擰出一個又一個漂亮的圖紋,誰輸了便要唱歌謠,一路都沒停歇。車伕唸了一聲“到了”,恰好輪到阿月,便將紅繩收進隨身不離的小包裡,簡直已成了她的特色裝扮,但彆提有多方便了。下了馬車,已有人前去通報,陸常安親自來迎,惹的前來賀禮的其他人紛紛側目。撐起大琴國的一文一武見麵,到底惹眼。阿月看看左右,沒見到寧如玉,仔細一想,還不到開宴的時候,她哪裡會早來呀。慕長善見她四處看去,問道:“該不會是在找滾滾吧?”兄長把好友叫做滾滾,阿月也習慣了。起先寧如玉還抗議,後來抗議無效,也懶得反駁。阿月點頭:“阿玉也說來的呢,不過呀,以她的性子,肯定是踩著點來。”慕長善見她說的頭頭是道,目光卻還在遊離,笑道:“那你還望眼欲穿的模樣。”“我找陸哥哥。”阿月認識的人不多,學堂的姑娘除了寧如玉,聊的好的也沒幾個。見陸澤的兄妹都在大堂迎客,想著他的怪脾氣,扯扯母親的衣裳,“娘,我能去外頭玩嗎?”方巧巧笑道:“讓哥哥跟著你,不許亂跑。”阿月點點頭,慕長善就帶著妹妹出門了。慕長青站在慕宣一側,走不得,隻能看著弟弟妹妹去玩。剛到門口,阿月一灰溜衝了出去,慕長善跟的慢了半步,剛出門就被人攔住了。寧如玉揚著下巴道:“你竟然也來了。”“滾滾,你什麼時候化身攔路虎了?”“我……”寧如玉語塞,末了擠眉弄眼,“你才是老虎。”慕長善見到寧宏和柳氏,作揖問好。寧謙齊問道:“方才跑在你前頭的是阿月?”這一說,慕長善才發現把妹妹跟丟了,急忙說道:“我去找她,免得跑遠了。”寧如玉要跟上去,被柳氏喚住“不可無禮,先去拜壽”。隻能打住,寧謙齊笑道:“放心吧,我知道阿月去哪了,等會帶你去。”阿月一路跑到江邊,遠遠就看見小船。沒聽見後頭有聲響,回頭看去,哪裡還見哥哥的半點影子。以哥哥的腳步肯定追得上自己,這會不見了,怕是途中見到什麼好玩的,把她撇下了吧。二哥果真是個愛玩的人,罷了,去小船等他吧。敲了敲木船,無人應聲。阿月喚了幾聲,還是沒人。爬上船往裡看去,隻有滿滿的“書床”,不見人影。出來後坐在船上托腮,忘了問陸伯伯陸澤是不是在這了,興許他正好在家裡頭一時沒出來呢。撩開簾子瞧著前頭的小樹林,又不敢亂跑,萬一二哥找不到她怎麼辦。等著等著犯了睏,身子一倒,正麵印著璀璨陽光睡了過去。陸澤從林子裡回來,準備去江邊洗淨了手就回家。還在遠處就見船板有人,頓了片刻。見了那淡綠羅裙,想著該不會是那不得了姑娘,走上前一看,果真是。光源充足,打照紅潤麵頰上,說不出的俏皮。站了一會,還是沒叫醒她。許是睡的熱了,抬手抹了好幾次額頭,陸澤終於輕拍她肩頭:“阿月。”阿月迷糊睜眼,揉了好一會才看清眼前人:“陸哥哥你去哪裡了?”“去林子找東西了。”好奇心上來,坐起身看他手上的布袋,戳了戳。陸澤手勢後挪:“是夜照,氣味大著,彆沾了氣味。”阿月恍然,瞧瞧他,又看看船:“囊螢映雪?”在雪地裡看書,還有聚集螢火蟲做燈的典故她可聽說過,娘親還說過之所以能發光是因為它的尾巴那裡有什麼螢光素。陸澤笑笑:“隻是好看罷了,倒沒這雅興。還是初夏,並不多,隻找了一兩隻,到夜裡能多找一些。”阿月起了興致:“那晚宴過後,我們來捉夜照吧。”“嗯。”陸澤看她麵龐無事,問道,“上回的紅斑可還曾再長過?”“沒有,全好了。”陸澤跳上去,從裡頭拿了一瓶藥給她:“家裡大夫配的,對那些無名毒素很是管用,等他配好了,聽聞你已痊癒,就一直放在這。”阿月接過道了謝,這陸哥哥真好,見遠處來人,瞧了一會,奮力招手:“二哥。”慕長善跟丟了她,彎了好長一條路,直到寧謙齊和寧如玉過來,才知道這路。這會見到妹妹安然,還渾然不知又頑皮的模樣,又喜又氣:“你再敢亂跑我就告訴爹娘,不許你一人去玩。”“嗯!”阿月答的認真,但因是慣犯,慕長善一點也不相信。見著寧家兄妹,阿月跳下小船:“阿玉,寧哥哥。”寧謙齊笑笑,果真在這。再看好友,還是冷如冰塊,這樣嬌俏的阿月怎麼會親近一盤冷麵,實在想不通。小船自然容納不下五個人,幾人在外麵說了會話,便一同回去。午時飲宴,午後搭起戲台看戲聽曲。晚上才是真正壽宴,大戶人家一般會將壽宴辦上三日,陸家從來隻辦一日,接觸過陸家的人,便知是個謹慎不露鋒芒的世家。來客陸續入座,連皇太後和聖上也差人送了賀禮來。陸家有個約定成俗的規矩,除了皇帝,其他皇親一概不結交,因此今日來這裡的,並無王爺郡主。這樣一來,權臣慕家的席位便挨著主家,阿月隻要轉個身,就能碰到陸澤了。在開席前,已戳了他好幾回,問了許多話。陸澤一一答著,問題越發古怪,忍不住說道:“你再問,我便不知怎麼答了。”聽見他“盜用”自己之前同他說的話,阿月輕捂了嘴:“那我不問了。”陸澤看她如此,淡笑:“等會用過飯菜再說罷。”也對,再說就要被長輩瞪眼啦。阿月肅色應聲,這才坐正了。因慕宣坐在一旁,看的清楚。跟那陸七公子倒是投緣……午宴過後,小歇半會,移步後院聽曲。孩童都不愛這些,大人也不拘束,讓他們去前院玩鬨。寧如玉發號施令頗有威儀,很快就組織了一幫孩童,在這院子裡捉迷藏,輸了的人得在大人聽曲時眾目睽睽抓一把瓜子出來。於是他們隻能祈求自己彆那麼倒黴一連輸兩次。這樣好玩的事阿月當然不會不參加,問了兄長去不去,慕長青寧可看戲去。慕長善還沒吱聲就被寧如玉拉過來了,再問陸澤,陸澤定不會加入。想到阿月的迷糊性子,趁著眾人往前集合抽籤,低聲說道:“這院子東角,有個假山很是隱秘,你躲在那,絕不會被發現。”阿月微頓,抬頭看他。這眼神看來,陸澤心頭竟不安了。阿月搖搖頭:“陸哥哥你這樣做不對。”不對?陸澤微皺眉頭,他是不願阿月傻乎乎去攪了大人的興致,於她無益。“既然要玩,就得公平,不然會玩的不高興。”阿月這麼一說,忽然覺得自己在他眼裡肯定變成笨蛋了,可她不願如此,“要是逃命的大事,阿月一定聽,可跟夥伴玩鬨,還是這樣的好。”陸澤看了她好一會,微點了頭:“去玩吧,以後再不會這樣做。”阿月晃晃腦袋,一字一字念道:“孺子可教也。”陸澤麵上微扯,被個小姑娘說教真是不能太無奈。最後寧如玉輸的最多,隻因每次她都忍耐不住。彆人找來的晚了,她探頭去看,結果被捉住。彆人早來,藏不住了,又被捉。接連去了三次,她都要腿軟了,爹爹都要在她身上盯出個洞了。第四次被捉住,十分鬱悶。慕長善說道:“我替她去吧。”眾孩童無異議,寧如玉瞧著他進去,出來時手裡果真抓了一把瓜子,到了麵前就塞她兜裡,十分颯爽的對眾人說道:“好了。”寧如玉看著他,等眾人散了重新去躲,問道:“你不怕你祖父責罵嗎?”印象中慕老將軍可凶得很。慕長善沒答這話,痛心疾首道:“你太笨了,再被捉第五回,還有兜裝瓜子嗎?記得不要再探頭瞧了,沒耐性是大忌。”迎頭被說教,寧如玉哼聲:“偏不聽。”說罷,甩頭就走,看的慕長善頭頂冒煙——氣的。可等到一輪結束,寧如玉卻沒再被抓到。---晚宴還未開始,眾孩童玩鬨半日已是饑餓。收穫了兩大兜瓜子的寧如玉和阿月正吃的開心。就是長輩不許她們咯崩咯崩的啃,怕沒了姑娘模樣,隻能用手剝,略有些虐。婢女陸續端來先行打點的茶點,就等著陸家老太太換了衣裳出來開宴席。男子聚一起說話,婦人也各自聊著事兒。程氏因對阿月上心,也留意起了方巧巧。幾番話下來,想著果真女兒聰明伶俐,母親也沒差去哪裡。本以為是慕韶華貧賤時所娶,應是個大字不識的村婦,但看著,卻不像。直到觸了手,才肯定,確實是做過粗活的。方巧巧聽見一旁李夫人的丈夫也是在翰林院供職,笑道:“那你夫君定是每夜晚歸,忙得很罷。”李夫人自然不會說丈夫頗有空閒,笑道:“應卯放衙,隻有早去的份,從未早歸過家,想著確實有些忙。”方巧巧詫異:“我家夫君子時才歸,卯時又去,已接連半月都是如此。起先以為他與同僚飲酒赴宴,可夜裡回來也不聞酒氣脂粉味,接送的車伕也說不曾去彆處。”她細想片刻,釋懷笑道,“莫不是因為是新入仕,分外忙活。”旁邊一人說道:“我弟弟也在翰林,初初剛入……倒沒忙成那般。”她瞧了瞧方巧巧,“聽聞慕大人要編修國史,想必是因那緣故。”程氏笑道:“巧了,我丈夫當年在翰林,也修過一部,確實是早出晚歸,慕少夫人且放心,可不是花天酒地去了。”眾人聽她打趣,也都笑笑。方巧巧輕歎:“確實聽他提過,卻不知竟這樣忙。不過這我就放心了,隻是我家夫君本就清瘦,熬四個月,怕是要瘦的厲害了。”程氏一頓,脫口問道:“四個月?編修國史隻要四個月?”方巧巧淡笑:“哪裡是隻要,是許學士隻給了四個月。起先隻給兩個月,後來我夫君多求了時限,許學士才鬆口再添兩個月。我當時還想,修國史竟要四個月那樣長,我夫君的能力果真比不上許學士。他說可以,那定是行的。”程氏隱約聽出這話的用意來,抿嘴不再說話。圍坐的婦人仍在說,絲毫沒有察覺到話裡的意思來。方巧巧見程氏默然,便知道她清楚自己的意思。隻是她明白了無妨,要的就是她知道。陸常安主動交好慕韶華,其中必然有他們的用意。那慕韶華被同僚擠壓,他們又怎會坐視不理?以陸家的權勢和威信,去聖上那稍微一提,可比其他翰林同僚提的有用多了。程氏既然是個聰明人,就斷斷不會瞞著方才的話。過了一會,程氏說道:“時日確實太緊迫了些。”話落,兩人眸光觸及,一瞬皆是笑上眉眼。跟聰明人打交道,省心省力,著實是件開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