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鬼？”尹隱求證地看向靈瓏。靈瓏不覺有些好笑，她是不是當自己無所不知了？“我沒聽說這件事。”靈瓏搖了搖頭。尹隱看向老闆，問道：“你聽誰說的？”“我的一個同鄉，他去師古鎮辦事，結果差點沒嚇死！”尹隱回憶了一下，《傾儘繁華》裡靈瓏找到賈晴的情節被作者一筆帶過，自然也沒有提到師古鎮鬨鬼的事。旁邊的樹叢裡，一顆小樹的樹葉突然無風自動了一下，發出沙沙的聲音。尹隱和靈瓏的目光同時瞟了過去。樹葉又恢複了安靜。桑澤的臉青了青，“師父，我們一定要去師古鎮嗎？”尹隱轉過頭來，打量了桑澤幾眼，“你怕鬼？”“我才不怕！”桑澤外強中乾地吼道。“那你去看看那邊有什麼吧。”桑澤：“……”“我肚子痛。”桑澤抱著肚子趴在桌子上裝死。尹隱點評道：“動作有些僵硬，表情還不太自然。”桑澤：“……”靈瓏對著樹林的方向，輕聲喊道：“出來吧，杜姑娘。”樹葉又沙沙地響了一陣，杜淺淺從樹叢裡走了出來。尹隱看了一眼身旁的靈瓏，以她這樣低微的武功也發現了杜淺淺一直跟在他們身後，靈瓏應該更早就發現了吧？杜淺淺的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緩緩地走到了眾人的跟前，“林公子好，大小姐好。”尹隱看著杜淺淺，故作驚訝道：“淺淺？你怎麼在這？”杜淺淺道：“老爺擔心大小姐一個人會有危險，所以才派淺淺一路跟著。”尹隱在心裡無語了一下，就算尹東江真的擔心她有危險，派杜淺淺來有什麼用？怕她黃泉路上一個人太寂寞嗎？尹隱卻也沒有點破她，隻是笑了笑道：“那真是辛苦你了。”杜淺淺也對她笑了笑，沒有說話。靈瓏看著杜淺淺，道：“既然如此，那杜姑娘就和我們一起上路吧。”杜淺淺有些欣喜地對靈瓏施了一個禮，“多謝林公子。”於是三人行現在變成了四人行。而四人身後更遠處的一顆小樹，又無風自動了一下。從那個小茶鋪沒走多遠，就進入了師古鎮。鎮上安靜得出奇，沒有小攤小販的身影就算了，甚至連一個行人也沒有。街上的房屋全都門窗緊閉，每家每戶的門窗上都貼著黃符。桑澤緊握的手心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杜淺淺皺著眉頭問道：“這裡怎麼了？為什麼一個人影都沒有？”尹隱用餘光瞟了瞟她，刻意壓低聲音道：“人影沒有，鬼影倒是有很多。”杜淺淺的臉色馬上就白了幾分。尹隱在心裡暗笑，沒想到這朵白蓮花也怕鬼啊。莫名有點萌。=-=尹隱看了杜淺淺一眼，繼續陰森森地道：“你聽說過鬼鎮嗎？傳說有一個偏遠的小鎮，遇到了山賊屠城，鎮上所有的人都死了。後來官府為了掩蓋這件事，一把火將小鎮燒了個精光，然後就地重建了這個小鎮。他們從其他地方遷徙了一些百姓過來居住，偽裝成這個小鎮上所有居民還活著的樣子。可是從這以後這個小鎮就一直傳出鬨鬼的消息，鎮上的居民也一個接一個離奇死去，死狀極為恐怖。後來有人在自家牆角下挖出了成堆的白骨，才發現，他們這座鎮，居然是建在一座巨大的墳墓上！”“師父！”桑澤突然大喝一聲，不知是為了喝止尹隱，還是為了給自己壯膽。杜淺淺的臉色比剛才又白了幾分了，連嘴脣都開始發青了。尹隱強忍住沒讓自己笑出來，靈瓏的眼神望過來，表情有些戲謔，“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尹隱道：“我剛剛編的。”杜淺淺：“……”桑澤：“……”靈瓏幾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編得不錯。”尹隱欣然接受了靈瓏的讚美。拐過一個彎，前方突然嘈雜起來，尹隱定睛看了看，前麵圍了一大圈人，熱鬨得就像在辦篝火晚會。走進了些尹隱才看清，被人群包圍著的確實是高高堆起的柴火，隻不過柴火上架著的不是一頭全羊，而是一個女人。“燒死她！”“你這個妖怪，去死吧！”“燒死妖怪！”憤怒的叫罵聲在人群中此起彼伏，而那個被架在柴堆上的女人卻沒有一絲反應，冷靜得就像馬上要被燒死的人不是她一樣。“你們冷靜點！她不是鬼！她是人啊！”又見紅樓一個女人有些淒厲的聲音從人堆裡傳了出來，聲音中還夾雜著一絲懇求。可惜她反對的聲音還沒來得及濺起一朵小水花，就又淹沒在了人群的叫罵聲中。“怎麼回事？”尹隱轉頭看靈瓏，靈瓏輕輕地搖了搖頭。“呀！有妖怪！”桑澤指著被架在柴火上的女人，驚呼出聲。眾人因桑澤的一句話，才又重新打量起那個女人來。那人穿了一身雪白的衣服，一頭白色的長髮胡亂地披散在身上。就連從頭髮中隱隱透出來的臉，也成詭異的乳白色。她似乎察覺到了尹隱這群不速之客，抬眼往這邊看了看，尹隱這才發現，她的睫毛竟也是白色的，而瞳孔卻呈現出淡淡的粉紅色。這樣一個人，即使在大白天看著也讓人倒吸一口涼氣，也難怪鎮上的居民要將她當做妖怪活活燒死。“張大伯，你是看著雪兒長大的，她是人是鬼你應該最清楚！”之前反對的聲音又從人群中傳來，尹隱下意識地往聲音處看去，一個纖細的女人正在極力辯解著什麼。雖然隻穿了一身粗布衣服，卻也難掩她婀娜的身段和姣好的麵容，她的臉頰微微發燙，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靈瓏在看清她的容貌之後，眸色沉了沉。“燕燕姑娘，你就不用再幫雪兒說話了。我是看著她找長大，可是現在，你也看見了，她不僅害死了自己的父母，還鬨得整個師古鎮雞犬不寧！”“她父母是病死的，鎮上的牲畜也不是她殺的！”尹隱從那位燕燕姑娘和張大伯的對話中，大概推斷出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從小就信奉唯物主義的她自然是不信什麼鬼神之說的，更何況那位雪兒，明顯隻是得了白化病。“張大伯，彆再跟她們廢話了！”一個長著國字臉的男人手裡舉著火把，眉宇之間儘是不耐，“燕燕姑娘，你要是再幫那個妖怪說話，就彆怪我們將你一同燒死了！”“你……”被喚作燕燕姑娘的人才說了一個字，就被兩個大漢強行拖到一邊去了。男人將火把緩緩靠近柴火，那儘是些乾柴，隻要給它們一點火星，它們就能立刻燒出一片火海。眾人都屏息凝神地注視著這一幕，表情虔誠得就像這一點點燃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奧運會的火炬。“等等。”男人的手腕突然被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握住，他皺著眉抬起頭來，然後有一瞬間的怔愣。在這個偏遠的小鎮上，見不到什麼精貴之人，可是自從那位燕燕姑娘來了之後，鎮上的人們才發現，原來人竟是可以生得這般好看的。可是麵前這個人，比起燕燕姑娘來更是精緻得有如一個鬼斧神工的玉器，讓人連碰一下都怕弄碎了他。靈瓏鬆開了握住男人的手，聲音就像敲擊在玉器上那般輕靈悅耳，“這位姑娘不是鬼。”靈瓏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整個小鎮都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有些呆呆望著他，不明白這像謫仙一般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咳咳，”尹隱乾咳了幾聲，以喚回眾人的神誌，“沒錯，這位姑娘雖然長得嚇人了點，但確確實實是人。”眾人看見尹隱後又是一愣，乖乖，今天是什麼日子，神仙集體下凡了嗎？“你們是什麼人？來師古鎮做什麼？”國字臉率先回過神來。“我們要去青芒山，剛好路過師古鎮。”尹隱答道，“方才我們聽說鎮上鬨鬼，這是怎麼一回事？”國字臉的神色變了幾變，然後道：“幾位若隻是路過，就快點上山吧。天馬上就要黑了。”尹隱眸光閃了閃，道：“我們走了，你們好繼續燒死這位姑娘？”國字臉沒想到尹隱說得這般直白，臉頓時綠了綠，“這是我們師古鎮的事，與幾位無關。”尹隱無奈地搖了搖頭，“她隻是得了白化病，你們何苦這樣為難一個病人呢。”國字臉還想說什麼，靈瓏彈了彈手指，捆在雪兒身上的繩子便突然斷了開來，離她最近的杜淺淺趕緊上前扶住了從木樁上跌下來的雪兒。“你們做什麼？！”國字臉一下急了，“你們和這個妖怪是一夥的？”尹隱攤了攤手，一臉無奈，“所以說，沒文化，真可怕。”國字臉：“……”人群開始蠢蠢欲動，似乎都想衝上來搶回雪兒，國字臉鐵青著一張臉，終於將師古鎮鬨鬼的事情說了出來。“最近半月來，我們師古鎮的牲畜接二連三地被屠殺，死狀恐怖，還有很多家禽不翼而飛。不少人都說看到了一個通體雪白，茹毛飲血的怪物！除了她還能有誰？”“既然看到了為什麼不上去抓住她？”“姑娘真會說笑，任誰在大晚上看見這麼個怪物都會嚇得屁滾尿流，誰還有膽子上前去抓？況且她行蹤飄忽，速度極快，豈是我們能追上的。”“那就更不可能是這位姑娘了。白化病人的體力低下，她根本不可能辦到這種事。”“她還怕光！”“這也是白化病的病症之一。”“你……”國字臉被尹隱說的啞口無言，他就像一個充滿了氣的氣球，被人輕輕一戳便會炸開。就在氣氛僵著之時，一個冷冽的聲音突然從人群外斜插了進來。“正如這位姑娘所說，雪兒隻是得了白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