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著醒來，目及之處天花板的白色漆麵上有一盞LED頂燈，外麵的陽光很刺眼，身上穿著短袖，抱著一團空調被。因為躺在床上，沈默有一瞬間以為自己還沒穿過來，但是隔壁老舊的裝修聲直接將他的幻覺拉回來。床邊的手機鈴聲大作，是一款很老式的手機，還是翻蓋的。偽彩屏上顯示著來電人名字——趙芸編輯。沈默接了電話，對麵傳來清脆的女聲。“宋君，今天編輯部停電了，你交稿直接過來一趟，剛好有點事要和你說，還有上次參賽的禮品要給你。”“哦，好。”掛掉電話。係統給他傳輸了資料。宋君，相當宅的宅男，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死肥宅，因為他還有一項技能可以讓自己吃飽飯。他屬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所以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以至於都二十八了，仍舊未婚，但是沈默從他的記憶裡看到，他不結婚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當屬性取向那一欄。性取向——男。正因為如此，他一直用著一個女性筆名——君醬，混跡在耽美H漫本子的市場。沈默打開了電腦，要將宋君的漫畫給拷貝到U盤，很輕易的就看到畫上的內容，看前麵幾章的時候，沈默頻頻點頭，很好，畫工很紮實，是個觸。看到後麵幾章的時候開始覺得不太對勁。“？？？”剛剛還打著籃球的男一男二，不是應該開始爭奪女一了嗎？突然男一就被壁咚了是什麼鬼。壁咚他的還是男二。然後……臥槽，親上了？接著打開第二章，地點換成了男二的家裡，男二還算是不錯的家庭條件，但是這瘠薄……直接按上床是什麼。有看了一話，尺度極大，毫無馬賽克，半推半就，男二就這樣把男一按到了自家大床上吃乾抹淨。在點開其他的畫稿，草稿，練習稿。[啊……]，[彆動哪裡。][是這裡嗎？][嗯……][你很敏感。][彆……我要……]沈默看了一章就摀住了眼：“……”係統：哦豁，宋君是個H漫本子小畫手你造嗎？沈默：……係統：這個世界和我們那邊有點像，屬於分層製度，所以本子什麼的，成人是可以正常購買的。沈默：……係統：並且，這個時空，產業發展的還不錯。看著電腦屏幕上麵赤果果的男男主角，沈默仰天長嘯：“我的天，這叫我怎麼交稿？”係統：順便提醒你，你的粉絲還不知道你是個藍孩子喲。沈默：……所以宋君是一個隱姓埋名的男性耽美H漫畫手，男性。把要交的稿子都拷貝出來，沈默洗漱完畢，隨便穿了件棉T出門，出門前他照了照鏡子。黑色碎髮，有點嬰兒肥，都28了看起來還是很童顏，一個黑框眼鏡擋在他黑溜溜清澈的雙眼前，很有宅男範兒。但明明就沒有近視，沈默想也不想的把眼睛取下來。這樣看起來好多了。係統小聲的嘟囔：你不覺得這樣看起來很幼齒？沈默：？？？騎上自己的小電摩，編輯部就在幾公裡外，他特意租的這裡，價錢便宜離編輯部近，有個風吹草動的也好反應。隻是這裡算是個城中村，管理不好也就罷了，隔音也非常差，不過幸好宋君自己還比較愛乾淨，屋子收拾的很整齊。這不是死肥宅應該有的特點，所以三個字裡，宋君佔上一個宅。他真的非常宅，這次出門算是這個月的第一次，小電摩風吹日曬都掉色，兢兢業業的迎來了主人的第一次寵幸。但是很不幸，這次他爆胎了。大概是大太陽底下曬了太久，輪胎早就不經用了，這次讓他這麼一騎，半路就爆胎。命苦的沈默最後隻能盯著豔陽天推了兩個公裡到編輯部。本來就很少運動，他像是被雨淋了似得。趙芸也就是趙編輯，負責的就是耽美H漫這一塊。宋君是剛簽下來的，也是他挖掘的，本來宋君也隻是一個單打獨鬥的H漫小作者，在自己的博客裡發表，賺一點流量錢。某天，他偶然就在逛網頁的時候發現有人推薦了他的漫畫，點進去一看，化功紮實，人物表情到位，台詞色氣十足，最重要的是各種PLAY玩的都很激烈，雖然有些許缺點，但是這絕對不是什麼大問題，他們部現在正缺這樣的畫手，於是她立刻就聯繫上。很好，絕對是一位資深腐女，她如是想。然而自己開出了很好的條件，對方卻百般推辭不肯見麵簽約，最後她才知道，這個她自認為是個資深腐女的君醬，居然是一個藍孩子！沈默終於到，他拿著前台小姐姐給的紙巾，不斷的擦著汗，衣服裡麵也有汗，但是他實在是不太好擦，趁著編輯還在開會，他閃到男廁，先是用涼水沖了臉和頭髮，而後拿了濕巾，四處看下無人，這才從衣服下襬伸進去。擦胸上汗的時候，他的胳膊連帶的將衣服下襬給勾了起來，鏡子裡，沈默看到，這貨一點腹肌都沒有，但幸好不胖因為整天宅著，很白，看起來意外的不算差。他擦完了還特地撩起來看了幾眼。隻是突然一陣腳步聲，他還沒來得及將自己的衣服放下來，從門開進來人了，來人穿著白襯衫，沒仔細看，領口到底是開兩個扣還是三個，但金絲邊眼睛下，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卻是看的實在。沈默：“……”來人：“……”沈默尷尬的乾笑一聲，將衣服放了下來。“嗬嗬，天好熱啊……”沈默也沒抬頭看那人什麼反應，低頭想要出去，卻在衛生間門口與之錯身時，聽到了一句。“還挺白。”沈默心裡想著，這算性騷擾嗎？但是也是自己騷擾再先？他落荒而逃。編輯會議已經開完了，沈默偷偷的摸到耽美辦公組。“跑那麼急做什麼，你看著滿身大汗的。”趙編輯覺得宋君這人還挺可愛的，懟人很有禮貌，謙遜，最主要的是他一般不怎麼拖稿，偶爾會因為卡肉，不過這根本就不是問題，在眾多拖稿老油條中，他這個獨樹一幟的小鮮肉真的是非非非常令人垂涎的香餑餑。“不是，我來的時候爆胎了。”編輯部雖然停電了，但是空調的餘溫還在，沈默頓時覺得涼快不少。“這次我給你爭取到了好的版麵。”沈默眼前一亮：“太感謝了！改天請你吃飯。”編輯擺手：“免了免了，你出一趟門要你半條命。”“……”兩人坐下來隨意的聊了聊，其他編輯也挺喜歡宋君的，沒事過來撩兩句。“給我吧，我筆記本還有點電，打電話去問了，今天來不了電，過一會我們大概就要先下班了。”沈默點頭，想要從口袋裡摸出自己U盤，摸了兩下發現不對勁，口袋裡空空如也。“怎麼了？掉了？”編輯關切的問：“家裡還有備份嗎？”“有是有。”編輯鬆了一口氣：“就有好。”“可是現在要回去拿……太麻煩了。”“哎，可是明天我週末……”趙編輯哀嚎。“……”沈默歎一口氣，認命的站起來：“那我打個車！”趙編輯笑了：“打趟車怎麼和要你命似得。”“我窮吶。”“你這麼說好像我們編輯部虧待了你似得。”“沒那回事，我這不是買了個新電腦麼，這次發了稿費還要入最新的那款畫板，又得節衣縮食咯。”“得得得，我給你報銷行了吧，算我的。”沈默一笑，轉身出門，卻在出門的時候撞到剛巧要進門的男人。“……”白襯衣，金絲眼鏡，不正是之前衛生間裡的那位。“這是你的嗎？”男人手上抓著一個U盤。沈默眼前一亮。“是我的。”隨之想到什麼，結巴的問：“你……沒看吧？”那人輕笑：“當然……”沈默鬆一口氣。“當然看了。”“……”“畫的還不錯，有些分鏡還需要稍微改動一下。”這人……“總編！”沈默：“……”趙編輯狗腿的湊上前。“對了小君，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我們剛上任的總編，顧總編。”看著僵在前麵的少年，顧硯笑了笑。“小趙，你給他看看分鏡，不懂可以直接來問我。”然後看著那個已經開始漲紅臉的少年說道：“畫工很紮實，就是H方麵感覺差點，不過可以練。”趙編輯趕緊點點頭，沈默不知道對方為什麼可以正大光明的將H方麵感覺差點，這樣直白的說出來。他繼續說：“我已經給電力部門打電話了，過一會就會來電。”辦公司哀嚎一片，他說完將東西放到男人的手心，轉身出去了。沈默臉上全然緋紅。全都看見了？這幾話剛好是最不堪入目的幾話，雙方已經熟識，而男二將男一騙到了自己家，又以天氣太冷，大雪封路的前提，將對方留宿。而後就是一頓瞎瘠薄馬賽克，兩個人的第一次總是比較羞恥，相對於男二，男一更是羞恥到了極點。[舒服嗎？][好奇怪……][馬上就好，不做好準備會傷到你。][唔……]並且……內容包含了一點點道具。我的天，這麼羞恥，宋君是怎麼畫出來的。這全部都被看到了？想到這裡，他連耳尖都全紅了。趙編輯把需要改動的分鏡和一些細節逐個標注出來，他知道宋君臉皮薄，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把U盤遞給他讓他回家改去。“對了，還有件事，下周有一個咱們編輯部開的暑假派對，聽說租了一個泳池，你到時候一定更要來。”“啊？我……”“放心，不會暴露你的，你隨便說個筆名我給你兜著，這次還有抽獎，一等獎是獎金兩萬哦！”“！！”“怎麼，想參加了吧？”沈默連連點頭。大事小事都說了，最後收下了上次參加了一個網絡大賽的獎品，新人優秀獎，是一個空氣淨化器，於是他拿了U盤抱著淨化器，推著自己爆胎的小電驢準備離開。他走出大門時，剛好從車庫裡駛出一輛車，本想讓車先過，但是開到了沈默的麵前卻停了下來。車窗緩緩搖下來，裡麵是個男人，金絲邊鏡麵後，漂亮的桃花眼帶著笑。“走，我送你。”“總編……不麻煩，我家近。”顧硯垂眼，看了一眼那個爆胎的小電驢，在看看少年手上抱著的淨化器。“天氣這麼熱，你確定？”剛走出來就開始出虛汗的沈默，看了一眼大太陽，看了一眼小電驢，再對比一下車窗內散發出來的涼氣。他很沒有骨氣的將小電摩停了回去，上了後座。車裡的冷氣十足，沈默身上的冷汗讓他有些涼，顧硯非常紳士的遞來手巾。“謝謝。”“您這是要去哪裡。”“去機場接人。“那不順路……”“沒事，那邊延誤，我提前去的。”機場某人突然打了個噴嚏：“怎麼還沒來。”“我那邊車開不進去，您給我放在X路路口就行。”“好。”路上顧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聊著。“沒想到我們耽美編輯部還有男生。”“我是新加入的……”“嗯，你對這方麵感興趣？”“啊……？”“我是說耽美。”“嗯……”“你人物結構把握的很準。”“呃……謝謝。”“如果氣氛暈染和感覺到位，會更上一層樓。”沈默不得不點頭：“剛好是的我弱點……”“看出來了，比如你第六話第四個分鏡，你不應該放上男二的表情，那時候已經將手指伸入，所以更應該強調一下男一的表情和身體上的反應。”“……”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少年，顧硯又說：“我隻是和你探討H漫的技巧，不要想太多。”“嗯……”“我手下也有幾個老牌H漫畫手。”顧硯隨便報了幾個名字，沈默眼睛頓時放光，這些都是大觸，實打實的。“這些大……大佬……都是您帶的？”“嗯。”“所以，如果你有這方麵的不懂的技巧可言直接來問我。”剛好是紅燈，顧硯掏出手機：“電話多少。”沈默報上。接著電話鈴響了。“存上，有問題可以找我。”“不會太麻煩您了嗎？”對方是總編，哪有那麼多時間來管自己這個新人。“我也有責任挖掘有潛力的新人。”這麼說，沈默才放下心來。“那就麻煩您了。”路口到了，沈默下車，對著窗戶揮揮手，鑽進了小胡同裡。快速的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打開了空調，沈默邊脫衣服，係統邊和他討論。係統：初次交鋒感覺如何？沈默：沒搞明白，他究竟是真的想要指點我，還是……係統：就資料來看，總編潔身自好，工作能力極強，不是隨便的人。沈默：好吧，那就是正常的工作交流，總的感覺還不錯。係統：那就好。沈默：不過關於H漫這件事，是你來幫我畫嗎？係統：廢話，你會畫嗎？沈默：……係統：雖然羞恥了一點，我會幫你畫，但是畫的內容，例如需要的場景，動作，台詞，都需要你自己來想。沈默：我來想？係統：我們係統不懂這些，內容你來操作，我負責幫你畫，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沈默：……洗了一個澡，沈默讓係統改了改分鏡，一改就到了深夜，想著明天在把稿子發過去，沈默剛把鼠標點在關機鍵上，右下角的通訊工具閃動起來。-顧硯請求加為好友。沈默：……點了接受。[這麼晚還沒睡。][您好，剛改完稿子。][分鏡？][嗯……][發來我看看。][……]沈默還是聽話的將稿子傳過去，既然顧硯都說了，是在工作。過了三五分鐘，對方發了幾個截圖。[這裡三處，修改。][怎麼修……][首先，第一處，伸進去的手指這裡需要多加一個小格，畫出透視圖。第二處，男一的臉色應該緋紅並且顫抖，因為摸到了敏感點，第三處，事後洗澡的時候，身上的痕跡不能少。][……][之前說過的，修改的還可以。]很難想像，顧總編和其他大觸麵對麵交流的時候也會用那他張斯文的臉，上挑著桃花眼，一板一眼的講這些嗎……？[好的……][修改之後再發我一次，不過現在該睡了。][好……][晚安。][晚安。]隔日，沈默終於通過了總編這道關坎，耽美編輯那邊也非常滿意，誇他有進步，很快就過了各道工序，發行了。漫畫主頁上的反響也意外的好。[君君醬越來越色氣！我喜歡！][我的媽啊，想把受受偷回家日。][太！好！吃！了！][感謝君君小姐姐！！][咳，期待下次的肉。]沈默麵無表情得看完評論，然後點右上角的叉，打開編輯群。艾比兔：[哎，今天沒靈感，不想畫，最近心情抑鬱。]耽美編輯沈：[咋了？]沉沉：[兔兔急需要人的安慰。]耽美編輯沈：[等著，我馬上來安慰你。]沈默突然想起來了，自己那簽約合同上，有一項吊炸天的福利。大致的意思：[編輯負責手下作者，包括卡文卡肉時、拖稿心情差，編輯會負責調節作者心情，必要時編輯還要充當心靈導師的職位，你要知道你卡的不是肉不是劇情，而是錢！]不得不說，編輯也不容易……邪惡耳朵狗：[嚶嚶嚶，人家卡肉了！什麼都玩過了，想不出新花樣！]百合編輯李丹：[咋，我替你想想？]邪惡耳朵狗：[好吖好吖，人家要這樣那樣……]百合編輯李丹：[擼袖子，過來，過來，讓你試試新花樣。]編輯群裡經常會出現這樣的畫麵。編輯和作者閒著無聊的時候瞎侃，作者調戲編輯，編輯馬上調戲回來，也有軟萌的隻能嚶嚶嚶，雖然大部分都是妹紙，但是還是聊得很起勁。沈默突然玩心大起，看到自己的編輯趙芸也在線。他劈裡啪啦橋敲擊鍵盤。君醬：[嚶嚶嚶，人家也卡肉了@耽美編輯趙芸，求教。]坐在電腦麵前的趙芸差點沒把剛喝進去的蜂蜜水給噴出來。她大笑，旁邊幾位編輯也笑了：“宋君好可愛，想日！”趙芸趕緊放下水杯，劈裡啪啦打字起來。編輯一大段話，滿意的看了看，剛要敲回車鍵，看到屏幕裡的對話，頓時僵住了手。顧硯總編：[卡哪兒了？需要我親自教你？]耽美/百合/言情編輯、沈默：[……]沈默看著屏幕發呆。然後就接到了私聊：[你調戲女編輯不太合適。]沈默大汗：[抱歉……我就是開個玩笑。]顧硯：[以後卡肉或者畫不出來，可以找我，群裡，私下，都可以。]沈默顫顫巍巍大打出：[麻煩您了……]群裡繼續刷屏。長眠夫人：[這……這……不是總編麼？]沉沉：[活見久。]明天會更好：[我似乎嗅到了JQ的味道。]私聊還在繼續：[如果打字說不明白，你可以打電話給我。]沈默：[不不不，不需要麻煩您。]顧硯：[不用客氣，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當麵教你。]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