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你到底是什麼人？”鮑曼的聲音十分低沉，聽起來像是在即將來臨的暴風雨中從遠處傳來的驚雷，但房間裡的男人似乎不為所動。“我是博士！”他站起來說道。他又高又瘦，有一頭亂糟糟的深色頭發和一雙滴溜溜亂轉的眼睛。“你在這裡麵乾什麼？”鮑曼的槍上了膛，發出響亮的哢嗒聲，槍口的高度正對著博士的雙眼中間。博士快速掃了一圈空蕩蕩的房間，就像是從餐櫃裡偷拿東西被抓個正著的孩子。“沒乾什麼！”他說，“好吧，我是說除了一直坐在這裡叩擊求救信號，並等待有人出現以外，我真的沒乾什麼。”“你在這裡待了多久？”斯黛拉問。“哦，好久了。真的好久了。好吧，準確地說是五天十四個小時零二十七分鐘。不過，管他呢！”斯黛拉四處張望，困惑地咕噥道：“五天？”“對，我都快餓死了。你們有吃的嗎？要是再來杯茶就更好了。”他咧嘴一笑，對她眨了眨眼。“彆說了！”鮑曼命令道，“卡丁艾吉——你去搜他的身。”卡丁艾吉把槍往身上一掛，走過去把博士的雙臂抬起來，熟練地搜起身來。斯黛拉不得不注意到，博士的西裝十分緊身，藏不住什麼精巧的武器。事實上，他身上真的沒什麼東西，隻有一根茶匙、一個小手電筒、一副老式粗框眼鏡、一隻錢包、一副舊聽診器，以及某種圓柱形的裝置，其中一頭閃著藍光。“這是什麼？”鮑曼拿起裝置問。“音速起子。”“嗯。”鮑曼把起子扔了回去，博士將它和其他東西都收進口袋，隻剩下那隻錢包。“這是他的身份證明。”卡丁艾吉翻開錢包頓了頓，皺起了眉頭，“上麵寫著他是海盜。”“什麼？拿過來給我。”鮑曼說著接過錢包，翻開看了一眼，“彆犯傻了。上麵寫著他是……”船長遲疑片刻，眯起眼睛，把錢包轉過來對著光，“他是……寫的什麼？我認不出來。”他把錢包遞給斯黛拉。斯黛拉翻開錢包，抬頭看了一眼博士，又低頭看了一眼錢包，“這上麵什麼都沒寫。紙片是空白的。”博士從她手上輕輕拿走錢包，把它塞進口袋。他微笑地看著斯黛拉，似乎很欣賞她。斯黛拉感到臉頰開始發熱，於是說：“你不可能在這裡待這麼久，你的臉上一點兒胡茬都沒有。”博士試著揉了揉下巴，“對，好吧……不過你不會相信要控製自己這麼多天不長胡子得費多大的精力。我的下巴過不了多久就該癢死了。”“好了，夠了！”鮑曼說，“我不知道你究竟在這裡麵乾什麼，也不關心你究竟是什麼博士，但我等不及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他徹底失去了興趣，轉過身對史克魯姆說，“你回到飛船上準備加油。我們要立刻離開這顆星球。”史克魯姆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然後，他問了一句：“船長，那個信號該怎麼辦？”“什麼信號？”“電腦接收到的額外的信號。”“不感興趣，那跟我們毫無關係。好了，快走吧。”史克魯姆離開了，斯黛拉發現博士用十分古怪的眼神目送他走出去。鮑曼命令卡丁艾吉去看看附近有沒有供給品，卡丁艾吉不高興地瞪了博士一眼，離開了。“史克魯姆說得有道理，”斯黛拉對鮑曼說，“一切都說不通。那家夥為什麼被關在這裡？是誰把他給關起來的？”“這是目前為止第一個動了腦筋的問題。”博士高興地說，“你叫什麼名字？”“斯黛拉。”“好，斯黛拉，你知道嗎？我也想知道是誰把我給關起來的。因為在你們到來之前，我以為自己是這顆星球上唯一活著的人呢。”“你來這兒乾什麼？”鮑曼時刻都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博士。“我說不上來。我的飛船偏離航道了。”博士興高采烈的表情突然變成若有所思的皺眉，“這個地方有點不太對勁。”“會不會跟史克魯姆說的那個異常的電腦信號有關？”斯黛拉問。“不如讓我們看一看吧？”博士經過她身邊，朝電腦終端走去。他掏出眼鏡戴上，把機器打開。顯示屏亮了起來：歡迎來到北極星第479號站“知道了，知道了，你歡迎過我了。”他快速翻閱另一塊屏幕：胡若拉——通往群星的門戶“這是什麼意思？”斯黛拉問。博士扮了個鬼臉，“沒什麼意思。這裡是人們前往更有趣的地方前的中轉站。瞧，上麵有一張標有附近行星的列表：克萊切頓星——老實說，那兒沒什麼意思；加利安17號星——如果你喜歡派對可以去那兒；十十10號星——采用十進製的行星；布倫霍姆·歐根星——從沒聽說過……”“哦！”斯黛拉指著屏幕大喊道，“看！阿克海恩！我聽說過這顆星球！人們通常管它叫幽靈星球。”“是啊，”博士興奮地點點頭，“我一直都想到那兒去看看，可總抽不出時間。我倒是去過倫敦地牢，還是去過杜莎夫人蠟像館來著？”“我們可以走了嗎？”鮑曼不耐煩地說。“馬上。”博士說，屏幕上很快顯示出更多的數據，“那麼……這是加油站的基礎程序，相當標準化，但已經休眠多年。我一來到這裡，它又重新激活了，好像還觸發了另一個深藏在主服務器中的程序。我看看能不能展開詳細數據……”他拿出音速起子對準電腦，“好極了！”他突然大喊一聲，嚇得斯黛拉蹦了起來，鮑曼則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是什麼？”斯黛拉問。博士敲了敲屏幕，“哦，真厲害。看哪——超控係統，這是一個接上去的新程序。它一旦激活——比如像現在這樣——就會徹底控製整座基地。沒人把我關在房間裡，是係統自動執行的。基地感應到我在裡麵，於是觸發了陷阱。砰！真聰明！”斯黛拉皺起眉，“可又是為什麼呢？出於什麼目的？”博士咧嘴一笑，“哇，你總是能提出好問題，對不對？”“我這兒還有個好問題，”鮑曼低吼道，“房間裡的另一個可憐的家夥是怎麼回事？”博士傷心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骷髏，“我不知道。他也許遇到了跟我一樣的情況，但沒我這麼走運。”“你說得一點兒也不錯。”“或者，”斯黛拉提出，“有可能他就是安裝超控係統的那個人。一定有人負責裝係統，可能他中了自己設的圈套。”博士沉下臉，“又或者，他是犧牲品。”“死人不會告密。”鮑曼嚴肅地說。“正是如此。”斯黛拉不寒而栗，“可是，這到底是為了什麼？”“你又來了，”博士說，“一直在對的時刻提出好問題。繼續保持。”“你喜歡問題？”“愛死了！不過，你知道我喜歡什麼勝過好問題嗎？那就是好答案。”博士一臉期待地看著她和鮑曼，“你們有什麼答案嗎？”兩個人都搖了搖頭。“啊，好吧，我猜我不能太貪心。”博士轉過身，又重新擺弄起電腦終端，“或許我能從這裡把新程序剔出來。”“有必要這樣做嗎？”鮑曼問。“我一走進房間就觸發了陷阱。與此同時，電腦發出報警信號。你的夥計史克魯姆發現了那個信號——不過我在想，信號是發給誰的？”“你是說設下陷阱的那個人？”斯黛拉問。“馬上就知道了。”博士把控製鍵調了一下，他們聽見一個奇怪的雜音在不斷重複。“不會又是莫爾斯電碼吧？”鮑曼說。“不，這個複雜多了。”博士專注得整張臉都繃了起來，仿佛在嘗試破解那個奇怪的雜音，“但是，聽起來很耳熟……”“問題是，”斯黛拉說，“那個信號肯定在你到達的當天就發出去了，已經過了五天十四個小時……”“又……哦，現在是三十一分鐘了。沒錯，你說得有道理。不管是誰，他早就已經收到信號了。”博士垮下臉，“那就意味著，他們隨時都可能出現在這裡，查看自己的獵物。”鮑曼一把抓起對講機，“史克魯姆——馬上準備好飛船，有人要來了。”對講機那頭沒有人回應。“史克魯姆，你聽見了嗎？”響亮的雜音從對講機裡傳了出來。他們可以聽見史克魯姆的聲音，但聽不清他說了什麼。“有東西乾擾了通信字段。”博士突然嚴肅起來，“不管對方是誰，他們已經到了。”斯黛拉咽了口唾沫。氣氛越來越緊張，仿佛他們周圍的所有東西都帶上了靜電。博士再次轉向電腦，飛快地敲打著鍵盤，“如果我能把信號剔出來並乾擾它……”他突然停住，手指放在鍵盤上一動不動，“哦不。不，不，不。你們聽。”斯黛拉和鮑曼仔細聽著電腦揚聲器發出的聲音。那是一陣緩慢而沉重有力的跳動，就像電子心跳一樣。博士臉色蒼白。“不可能……”他說，“這不可能。”鮑曼又重新拔出衝擊槍，“你最好相信吧。”伴隨著金屬破裂發出的可怕尖厲的嘎吱聲，通道另一頭的大門轟然炸開。碎片劃過空中，他們三人早已轉身蹲下。與此同時，某種巨大的金屬體快速穿過廢墟。斯黛拉大吃一驚。三個金屬體從破碎的門口魚貫而入，它們鋥亮的古銅色外殼隱隱閃著光，武器在身上的插槽裡旋轉著，裝有藍色發光目鏡的眼柄轉向他們。“是戴立克！”博士驚恐地說。“消滅！消滅！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