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李焱與歐陽紅杉(1 / 1)

我不知道這是她等他的第多少年,但是我可以肯定,不管多少年,秦娥都會一直等下去,等到二十年期滿,她的感情全部恢複,她一定會記起那個男人,那個她一直喜歡但從未說出口的男人。看著周遭的人來人往,他們好似習慣了每天有個姑娘在這裡彈唱,等人,有時覺得在趕路的途中渴了餓了,於是便在那個小茶寮中小坐片刻,聽秦娥彈一曲《留》。我問秦娥:“你知道這城中有一個叫諾文的姑娘?”“諾文?”秦娥微微皺眉,好像在極力在腦海中搜索這個人。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我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諾文會發生什麼,或許生活的很好,家庭美滿,早就忘了李胥這樣一個人,或許獨自在家空等,等李胥名滿華夏了之後帶著大紅花轎,十裡紅妝的娶她......“我想想,好像,那個賣茶的姑娘就叫做諾文吧,好多年沒叫她的名字了,竟都有些忘記了。”秦娥舒展了眉頭,隨意在琴上撩撥了幾個音。我轉頭去看那邊還在忙碌著的姑娘,時間長了就會發現,這姑娘每次給人填茶的時候都會朝城門處望一望,好似在等著誰回來一般。莫生跟我一樣,沉默著不說話,看到此景,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上前靠近諾文。諾文正在擦剛剛洗好的茶杯,看見我們過來,揚起一抹笑,問道:“客官,想來點什麼?”“你可記得李胥?”我永遠都忘不了在聽到李胥二字時諾文眼睛迸發出的感情,那是用這麼多年的愛一點點沉澱下來的眼光,她手上的茶杯應聲摔碎,她好似愣了一愣,然後狠狠的抓住我的肩,發瘋似的問道:“你認識他!他現在在哪?他,可能回來?”莫生把她的手從我肩上扶了下來,道:“你抓疼她了。”諾文稍稍恢複了一點,看著我被她抓皺的衣服連聲道歉:“對不起,可是,你們認識李胥?”我點頭:“認識。”諾文問道:“他,可還好?”我答道:“他很好,他正在努力,努力實現自己,也實現,回來娶你的諾言。”諾文一下子笑了,笑得如此燦爛,跟四月的揚州是如此相配。其實這麼多年,諾文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空等,而今我這番話,至少可以給她這些年等待的一個交代。諾文給我和莫生一人一杯茶,囑托道:“如果你們再見到他,麻煩幫我告訴他,我會在這裡一直等著他,如果他哪天回來了,可以到我這裡歇歇腳,我這裡的茶永遠都是熱的。”“好,”我放下手中的杯子,“我會幫你轉達,如果我見到他。”諾文點頭:“多謝。”而後,諾文便自顧自的又重新拿起一個杯子開始擦拭,好像從來沒有我們這般事一樣。我不願再在這裡停留下去,拽著莫生轉身想進城。“等一下。”後麵忽然出聲,我和莫生轉頭,發現是秦娥。秦娥朝我們點點頭:“我總覺得你們可能認識我要等的那個人,你們也幫我帶個話,說今年是第十八年,還有兩年,我會在這裡等他。”我回想這一路上我所見的人,卻並沒有發現東方笑,但麵對秦娥期盼的眼睛,我還是應了下來:“好。”秦娥點點頭,又開始準備下一首曲子。我和莫生逃也似的進了揚州城裡,後麵秦娥的琴聲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我無法再去看兩個姑娘都在那裡等著歸來人的場麵,那場麵,我真心承受不住。心裡忽然有些空空的,我們來揚州本就是想知道諾文怎麼樣,但卻不曾想還沒有等到緊揚州城的大門,就已經知道了諾文的下落。莫生問我,接下來我想去哪?我望著四月揚州的天,忽然覺得陽光有些刺眼睛,我抬手擋住了陽光,想莫生剛剛問我的問題,是啊,接下來去哪呢?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各有各的生計,從來都沒有在意過我和莫生的出現,我忽然不想定下一個地方去哪,於是對莫生說道:“我們往北走吧。”莫生聳聳肩,回答了聲好。好像我去哪裡他都無所謂一樣,隻知道在我後麵一味的跟著我走,在我記故事的時候默默的陪著我,我好想,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還過莫生的錢了,總覺得以前維係在我們之間的那點錢財都慢慢轉化為真實的情感,如今,我也希望,在我餘下走到的每個地方,都有莫生來陪我。這個樣子漫無目的的走著,時光也像比平常過得快了一些,轉眼間,竟然已經從初春到現在的深秋。而我和莫生也從南方走到了北方,聽說碎空山的楓葉最是好看,於是我便打算和莫生趁著這大好的時節去碎空山賞一地楓葉。好不容易我和莫生到達了碎空山,但還沒等找到落腳的地方的時候,天上竟然落下淅淅瀝瀝的秋雨,山間也起了淡淡的薄霧,像是要把整個山間都籠罩住一樣。莫生脫下了衣服把我和自己都罩在了衣服的下麵,我倆一路笑一路跑,滿地落下的楓葉被我們兩個的腳步帶起。雨越下越大,不過還好,我和莫生遠遠地就看見了一座廟,便加緊了腳步向廟裡麵衝過去。到了廟裡之後我和莫生拍去身上的雨水,相視一笑,我順勢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周圍靜得很,好像沒有人一般,但又十分乾淨,像是經常被人打掃一般。我和莫生都很疑惑,於是打算各處走走看看有沒有人,穿過前堂就是後院,院中有一棵大得離譜的楓樹,樹上的葉子比我和莫生上山的途中見到的任何一棵樹都要好。我和莫生感歎著靠前,卻沒想到這樹後竟有人在雨中望著這滿樹的紅葉。我和莫生都被嚇了一愣,倒還是那人看見我們之後先問道:“施主,有事?”聽到他叫施主我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原來是僧服,想來,他就是這寺廟裡的和尚了。我雙手合十:“打擾大師了,我二人本想上山賞楓葉,卻不想半路竟天降小雨,所以我二人想到這裡來避雨,不知,可否方便?”“我佛慈悲,自然方便。”那僧人又看了看楓葉,輕歎道:“更何況,這裡隻有貧僧一個人。”“這麼大的寺廟隻有你一個人?”“是啊,在這裡呆的久了,便也不想換地方,況且,這裡還有她。”那僧人撚著佛珠,嘴裡又道了一句阿彌陀佛,便漸漸走遠。我忽然覺得這個和尚應該有許多的故事,於是跟著他進了禪房,我進去的時候他已經在那裡敲著木魚念著佛法。我正坐在他的對麵,靜靜的看著他念佛法。雖然聽不懂他在念什麼,但是就這樣心思平靜的聽他念上一段經書,心裡竟然也十分的舒服,不知過了多久,僧人放下了木魚,開口問道:“施主可有事?”“有事,”我點頭,“我想請教大師一些事情,請大師如實相告。”“出家人不打誑語,施主想問什麼問便是,貧僧自會儘力為施主解答。”“好,那我有個不情之請,我想知道大師的故事......”“這......”僧人有些為難,但最後還是輕歎一口氣:“罷了罷了,已經好久沒同人說過了,如今施主到這裡來也是緣分,施主能看出貧僧是有故事之人也算是我與施主的緣分。”“好。”我招呼莫生到我身邊坐好,聽這僧人將那之前的故事。李焱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歐陽紅杉穿大紅衣衫是在碎空山的懸崖上。那天,他也穿著與她相配的大紅衣衫,那天,本應該是他們的婚禮。歐陽紅杉家被抄那天,是李焱父親帶著官兵執行的。歐陽紅杉那年十歲,李焱十二歲。歐陽紅杉的父親本是工部侍郎,卻沒想到因不肯與人同流合汙而遭奸人所害,鋃鐺入獄,最終被判抄家,斬首示眾。歐陽紅杉本也應該在斬首的範圍之內,沒想到李焱的父親卻說:歐陽紅杉與李家定了娃娃親,其實這麼算,歐陽紅杉並不算是歐陽家的人,自然便不在斬首的範圍。於是,整個歐陽家便隻剩下歐陽紅杉一個人,作為李家的童養媳的身份活著。歐陽紅杉永遠也忘不了那天整個家裡麵就剩她一個人的情景,就像李焱永遠都忘不了那天父親帶著一個一身白衣的小姑娘回來,對他說,這是你的娘子的情景。從此,李焱的生命中出現了一個叫歐陽紅杉的小娘子。李焱不知道這個叫歐陽紅杉的姑娘為什麼總是穿著一身白衣,還有那秀氣的眉間總是擰成一個小小的川字。歐陽紅杉雖然對李焱愛答不理,但是卻對李焱的父親畢恭畢敬,好像是對救命恩人那般,連父親看到歐陽紅杉這個樣子都忍不住拍拍她的頭,說道:“孩子,以後你就是我們李家的人了,不必對我如此畢恭畢敬。”而歐陽紅杉也隻是禮數周到的福了福身子:“是。”漸漸的,李焱發現,歐陽紅杉除了常常穿著一身白衣之外,還有就是,她不愛笑。可是自從李焱看見歐陽紅杉對著春日裡那一朵盛開的桃花淺笑的時候,兩頰竟然有兩個深深的酒窩。那一個淡淡的笑容,愣是讓李焱生生的記了這麼多年。李焱想,紅杉笑的這麼好看,我以後一定要讓她多笑笑。可是,李焱用了兩年的時間也沒能讓歐陽紅杉多笑笑,她好像被自己圈禁在了一個自己的世界,自己一個人讀書,一個人寫字,一個人畫畫,一個人,流淚。每當紅杉自己一個人躲在花園裡掉淚的時候。李焱都遠遠的躲在旁邊。但心就像被針紮著一般的疼,他多想上前去把紅杉抱在自己的懷裡安慰,可是每每想起紅杉那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表情,李焱就怯了步。十二歲的李焱正是叛逆的時候,家裡人的話誰的都聽不進去,一天到晚的不務正業,隻知道與城中那幾個小混混和貴公子廝混,李焱父親隻有他一個獨自,自然想讓他有出息,卻不成想李炎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李焱的母親每天躲在屋裡裡麵哭,但李焱卻不管不顧,依然我行我素。打也打過,罵也罵過,李焱父親以斷絕父子關係作為要挾,但李焱卻從沒放在心上。李焱父親不能真的與李焱斷絕父子關係,於是也放任李焱不管。李焱的母親在哭過之後卻靈機一動,直接去找了歐陽紅杉,李焱的母親能看出來,對於歐陽紅杉這個孩子,李焱是真心的喜歡,或許歐陽紅杉的話李焱能聽一聽。李焱現在不務正業的情況歐陽紅杉也是知道一二的,但真的見到李焱的母親拉著她的手懇求她去勸勸李焱的時候,她卻遲疑了。這麼多年,李焱對她的感情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因為當初的那件事情總壓在心裡麵揮也揮不去,對李焱的感情她也從來沒有正麵的回答過,而今,李焱母親竟然讓自己去勸勸李焱,這倒是讓歐陽紅杉犯了難。李焱母親看著歐陽紅杉愣在那裡的表情,繼續道:“紅杉,你是焱兒的未婚妻,他以後怎麼樣與你息息相關,所以,為了你的以後,請你去勸勸他。”歐陽紅杉想,李家不僅是以後她的夫家還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這次,她勢必是要去的了。這是歐陽紅杉兩年來第一次踏出李府,站在這樣熱鬨的人群中歐陽紅杉倒顯得有些不自在,一個人清靜慣了,突然一下子耳邊響起這麼多嘈雜的聲音倒是真的讓歐陽紅杉適應了一會兒。歐陽紅杉是在一個賭場找到李焱的。彼時,李焱正在靠著靠著桌子旁邊跟著眾人一塊盯著桌子上的骰子,嘴裡喊著:大!大!歐陽紅杉看著這一幕覺得異常的刺眼,於是加緊了好長時間都沒有走快的步伐走到李焱的身後:“李焱。”可是周圍的聲音太大了,李焱並沒有聽見歐陽紅杉的叫聲,歐陽紅杉隻好提高了嗓門又喊了一次,這次李焱倒是聽見了。李焱轉過頭來看見身後的歐陽紅杉,眼睛裡有一絲絲驚喜,而後又很快的板著臉,問道:“你怎麼來了?”歐陽紅杉咬了咬唇,一狠心拉住李焱的袖子把他拽到一邊,低聲道:“李焱,你不能再這麼下去了。”李焱嗤笑一聲:“是我娘讓你來的吧?歐陽紅杉,你憑什麼來管我?我爹我娘都不管我,什麼時候輪到你來了?你是我什麼人?”說完,李焱狠狠的甩開歐陽紅杉的手,向賭桌那邊走去。歐陽紅杉從沒見過這樣的李焱,在她的記憶中,李焱總是笑眯眯的逗她:“來,小妹妹,你看你笑起來多好看,以後要多笑笑......”李焱母親的話霎時間出現在她耳邊,歐陽紅杉終是拉住了欲走的李焱,對他說道:“我是你的未婚妻!”這次,倒是李焱愣在了那裡。“我是你的未婚妻,以後就是你的妻子,你應該要聽我的。”歐陽紅杉再接再厲,卻遲遲聽不到李焱的回答,正當歐陽紅杉有些急了的時候,才聽到李焱輕輕答了一句:“好。”李焱乖乖的跟著歐陽紅杉回了家,但是他的要求是,以後每天都要有歐陽紅杉陪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讀書寫字。歐陽紅杉應了,李焱的母親一心隻盼著兒子能改邪歸正,看到兩個人這樣,也很是欣慰。於是,之後的每天李焱都能見到歐陽紅杉,都能與她一塊讀書習字,漸漸地,歐陽紅杉對李焱的話也多了起來,這個時候李焱才知道當初的歐陽紅杉竟然親眼看著自己的家被抄,歐陽紅杉的父母也是在那一天被害。李焱聽著這些事情心裡感歎,原來歐陽紅杉竟然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連她這一條命都是靠他父親才能撿回來的,李焱暗暗的心疼歐陽紅杉,不過又在心裡發誓,以後,定不讓這個姑娘再受如此多的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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