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小賴電話時，萬鵬正在公司發呆，腦海裡回閃今天下午收到的驚人消息。下午快下班的時候，萬鵬的手機一個微信群突然熱鬨起來，這是跟他同年入職公司的同事群，雖然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但經曆最初幾年的動蕩之後，他們這個小團隊的成員逐漸穩定了下來，群裡常年鴉雀無聲，這次卻被一個消息搞得人聲鼎沸：據說運維體係三十歲以上的員工都將麵臨一次能力考評，考評合格繼續留在原來崗位，考評不合格會進行轉崗和淘汰。萬鵬對現在的工作很滿意，雖然加班多，但薪酬很有競爭力，工作氛圍也不錯，很多跟萬鵬同一批進來的人都有在這裡乾到退休的打算，包括萬鵬自己。公司卻不願如此，為了應對嚴峻的競爭態勢，公司一直擴招，吸引更多的充滿奮鬥精神的新鮮血液加入。至於萬鵬他們這個年齡段的人，在HR的眼裡已經是“又貴又沒衝勁”的待淘汰人員，要麼改造，要麼離開。有人已經問過考評不合格的具體去處，得到的答案是兩條路：一條路是證明自己依然能奮鬥，去亞非拉國家工作個三五年；另外一條路是主動辭職，公司會嚴格遵照勞動法，給予相應的補償。如果賴著不走，將會被績效打C，打C就不能有獎金，沒有獎金相當於少了一塊很大收入，自然會離開，那時候公司也不用再給補償了。一時群情激昂，有人高喊著“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也有人分享著重新找工作充滿恐慌，“又老又貴又沒用”可不是萬鵬所在公司HR的專利，而是所有HR圈裡公認的判定。這種判定會使憤然離去的人的求職之途無限坎坷，最可能出現的情形是高不成低不就。已經習慣了在一個公司，按照這個公司獨特的標準努力，離開意味著什麼，會有什麼波瀾出現，誰也不知道。最焦慮的還是像萬鵬這樣沒有成家的。眾所周知，外派到亞非拉國家，因為不用支付分居補貼，單身人士需要的成本更低。所以公司在考評的時候，一定會考慮這個因素。“謔謔，相親去，閃婚去！”一時間，屏幕刷出無數個動畫，都與脫單有關。萬鵬遲疑了，他一直追求的是水到渠成，不將就，不然也不會拖到現在還是單身。無疑，小賴是一個不錯的對象，活潑可愛，兩人相處特彆合拍。但畢竟年齡尚小，剛剛出來工作，結婚絕對不會是她這幾年的目標，如果貿然提出來，搞不好會把她嚇走的；就算她自己答應了，她的家裡也會成為阻力。“小賴，找我有事嗎？”萬鵬壓抑住內心的煩悶，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親切。“嗯嗯，你馬上搭火箭過來，蘇柳姐的電腦中毒了，需要你的拯救。”小賴在電話那頭霸氣地要求著，充滿活力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暖，驅逐著萬鵬內心的烏雲。很長一段時間，萬鵬發現自己乾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每天該加班加班，每年該發版發版，時間按照項目計劃一周周地往後推進，秋去春來，沒什麼期待。人說三十而立，萬鵬卻是三十而衰。但小賴不同，剛剛加入職場的她對什麼事情都充滿好奇，經常受挫，經常抱怨，可是隻要睡一晚上，她就會生龍活虎地複活過來，用開心的眼光看待周圍的一切，像火熱的太陽。萬鵬之所以會喜歡小賴，就是被這樣的火熱吸引，倦怠的時候看她在消息裡發的各種段子，開心的時候帶她去想去的餐廳，大快朵頤的同時，貪婪地享受她的光和熱，連萬鵬自己的熱情都被激發出來一些。隻要是真心想要在一起，早點結婚也不是什麼問題啊？萬鵬暗自下了決心，收拾了一些修複係統常用的工具，趕往小賴和蘇柳的住處。開門的是蘇柳，她的臉上掛著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還麻煩你跑一趟。”“沒事啊，我今天正好不加班，本來也是想找小賴吃飯的。”萬鵬邊說邊伸著脖子往後找人，“小賴呢？”“她呀，說你來得太慢了，生氣呢。”蘇柳笑道，翻臉比翻書快，經常性的鬨鬨脾氣，正是小賴這個年齡的姑娘談戀愛的專利。萬鵬微微歎了聲氣，這的確符合小賴平時的行事習慣。“那行，我先看看你電腦吧，估計我不修好，她是不會出來見我的。”蘇柳微挑著眉，臉上的笑意愈發濃厚，“你怎麼知道的，她的確是這麼說的。看來你們倆對彼此已經非常了解了，真心替你們高興啊。”萬鵬沒有回應，笑著走到餐桌旁，開始搗鼓電腦。蘇柳衝著小賴的房門高喊：“小賴，萬鵬來了，你出來吧，一會請你們吃飯。”門後麵半天傳來含笑的回答：“等他修好再叫我，不然就不給他當女朋友了。電腦都修不好，能算得上IT精英嗎？”蘇柳從冰箱裡取出一瓶橙汁，放到萬鵬麵前，“很麻煩吧，我們公司IT部的同事說沒有救了，除了格式化。”萬鵬通過U盤啟動進入一個藍屏，在上麵不停地敲打，伴隨著他的指令，屏幕上出現了一行行信息，跟天書一樣。“你這是被人坑了，惡意安裝了一個病毒，有點麻煩，一般人隻能同格式化滅掉它。”萬鵬認真地說著，突然揚起頭衝著蘇柳一笑，“當然，我是二班的。”蘇柳不好意思回應萬鵬的幽默，隻得忍著笑問道：“也就是能修好囉？”“給我十分鐘！”萬鵬埋頭敲著鍵盤，像一個戰士在自己最熟悉的戰場，自信地驅逐著每一個入侵者，整個屋子一時間隻有劈裡啪啦的鍵盤聲音。十分鐘後，萬鵬嘴角翹了起來，高聲地喊道：“小賴，出來吧，沒有給你丟人，搞定了。”房門被快速拉開，小賴連蹦帶跳地跑了出來，雙手環在萬鵬的脖子上，對著他的臉一頓猛親，“哇塞，親愛的，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你可以的！”蘇柳努力讓自己的目光都聚集在電腦屏上，檢查文檔有沒有丟失，用極大的力氣控製餘光，避免被小情侶的親熱所虐。還好，電腦終於恢複正常，所有重要的文檔也安然無恙。“走，我請你們吃飯去！”蘇柳合上電腦。“改天吧，我今天想跟小賴說點事。對了，你今天的電腦是被人蓄意黑掉的，小心點。”萬鵬回絕了蘇柳，轉頭看著小賴的眼睛，“陪我去一個地方，我有很重要的話跟你說。”說完萬鵬抓起帶過來的背包，拉著小賴往門外走去，絲毫沒有理會她的不知所措。兩人驅車來到市裡最著名的兒童公園，這讓小賴更加一頭霧水。“這麼晚了，還有什麼項目可以玩嗎？”“有的，跟我來！”萬鵬很認真地回答，買了兩張票，登上了還在轉動的摩天輪。等兩人所坐的車廂快要到達摩天輪最頂端時，萬鵬突然單膝跪在小賴麵前，手裡拿著不知道從哪倒騰出來的一枚戒指，“小賴，我特彆喜歡你，你願意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