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思珞都在臉上敷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小茹不明白,小姐為什麼要每天三四次地往臉上塗抹那些奇怪的東西。那些東西,也都是尋常物事,在廚房隨時可以拿的。不過就是黃瓜、蜂蜜、醋、還有雞蛋。小茹見小姐把蜂蜜、蛋清和醋調合在一起,把那些黏黏糊糊的東西均勻地抹在臉上後,把黃瓜切成薄片滿滿地貼在臉上,整治得像個戲台上的小醜,然後她愜意地閉著眼睛在躺椅上,哼著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曲子,樂陶陶地躺上一炷香的功夫,然後去洗臉。思珞洗掉敷在臉上東西後,臉上的痘痘基本上都沒有了,隻剩下一些小小烏紫的瘢痕。那些瘢痕縫隙裡的好皮肉,雪白如玉,小茹說:“小姐,如果你臉上沒有那些東西,一定很美!老爺這幾天一直在朝裡當值,應該快要回來了。等老爺回來了,你央求老爺,給你在宮裡請個禦醫治治,說不定能好徹底呢。”思珞哂笑道:“請什麼禦醫!我自己就能搞定!”“搞定是什麼意思?小姐,你都是從哪兒學的這些詞兒呀?那天說的什麼‘擺平’,今兒又說了個‘搞定’,真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思珞越發笑開:“這都是我睡著了,在夢裡夢婆婆教的!這倆詞兒的意思都差不多,就是能把事情辦好的意思。”“你真能醫好自己的臉上的疤痕?”小茹不信。“當然,”思珞篤定地說,“你隻需看好我一日三餐的膳食,不讓人繼續下藥,我保證,很快就能讓這些疤痕徹底消失!”因為芯片上也有幫助人體排毒的功能,思珞臉上的疤痕會很快消失。院子裡的丫鬟說話的聲音傳了進來:“老爺!”“見過老爺!”小茹說:“小姐,老爺回來了!”思珞連忙起身迎到房門口:“珞兒見過爹爹!”梁相爺走到正中的椅子上坐下:“這幾日朝堂上事務繁忙,你在家中一切都好嗎?”“老爺!”小茹要向老爺說思珞臉上事情,思珞捏了捏小茹的手,搶著說:“爹爹,這幾日一切都好,新來的丫鬟也都是些勤快的,不勞爹爹掛心!”相爺掃視了屋裡一眼,掃過思珞的臉上,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又看了思珞一眼,瞪大眼睛,驚喜地說:“珞兒,你的臉上?”思珞說:“爹爹看見珞兒臉上有什麼變化嗎?”相爺說:“珞兒!幾日不見,你臉上那些凸起的痘痘都沒有了!隻是尚有些烏紫的斑斑點點。明日我就去宮中請最好的禦醫來給珞兒看看。天可憐見,也許我兒的臉有得治了!”相爺的一片舔犢之情,溢於言表。思珞也感受到了相爺發自內心的欣喜,感動不已。她連忙說:“爹爹,孩兒懷疑,兒臉上的痘痘是因為被人下藥所致。因為,孩兒昏睡了兩天,沒有進食,小茹說孩兒臉上的痘痘小了許多,淡了許多,孩兒仔細端詳,亦覺真有此事。“前幾日變化尚未明顯,故而爹爹和所有人都不曾發現。孩兒發現後,多了個心眼,讓小茹每天去守著廚房的廚子們,不敢有絲毫大意,因而這幾日孩兒的飲食裡沒有藥物,孩兒臉上的痘痘完全消失了。這些烏紫的瘢痕,應該不幾日就能徹底消除了。“由此可見,孩兒的確是因被人下藥而毀了容,以此推斷,娘親臉上的痘痘,也必定是人為所致!這幾日,或許是小茹看管得嚴,亦或許是下毒之人另有緊要之事,故而孩兒僥幸脫離了藥物的荼毒,臉上的痘痘才能徹底消失!”一字一句,縝密入微,不由人不信。相爺一記老拳,砸在桌上:“到底是誰?如此惡毒!我在朝中,難免樹敵,連累我兒受苦了!如若讓我查出此人,定要將其碎屍萬段!”思珞暗自腹誹:“隻盼到時候,你不袒護就成了!”不過,對著相爺,依舊乖巧依人:“爹爹切勿因此勞神!孩兒還要求爹爹一事,望爹爹應允!”相爺慈祥地說:“珞兒所言之事,爹爹自當應允,但說無妨!”“爹爹!”思珞說,“孩兒這幾日深居簡出,外人尚且不知孩兒臉上的痘痘已經消失了,即使是在那幾個丫鬟麵前,孩兒也和以前一樣,蒙了麵紗。故而,在下毒之人未查出之前,還望爹爹為孩兒保守秘密,使孩兒得以順利地痊愈。”“好!”相爺朗聲笑道,“就依珞兒之言!爹爹今日還有一事要告知珞兒,就為了此事,爹爹特意回府的!”“什麼事,如此重要?”思珞問。相爺說:“再過幾日,是太後誕辰。太後年紀大了,倒比以往愛熱鬨起來,今兒傳下懿旨,命朝中所有大臣,帶了家眷進宮,為太後祝壽。太後特意提起,讓我須得帶了你去,而且,特許你可帶著麵紗去參加壽誕。我今天特為回來,讓你和嵐兒去庫房選自己喜歡的絹緞,精心縫製幾套衣裳。屆時穿了進宮。我兒莫要推諉。”思珞歡喜道:“孩兒謹遵爹爹之命,明兒一早,就去庫房選幾匹好絹緞。”她心裡卻想:“大臣須帶家眷,不過是變相的相親大會罷了。原來,古時候也和現代一樣,要搞家族聯姻,隻不過,太後是撮合權勢聯姻,用來平衡和製約那些權勢顯赫的重臣。不知道,又有多少青年男女,要成為爭權謀勢的棋子。”相爺說:“那好!我即刻去告訴嵐兒,好讓她也早做準備,你且歇息吧!你臉上之事,我自會守口如瓶。”“珞兒恭送爹爹!”思珞乖巧地攙相爺出門。相爺站在思珞的院子外,感覺心裡壓抑多年的陰霾,驟然輕了許多,暗自祈禱:“但願珞兒的臉能夠痊愈如初。”腦海裡不禁憶起了思珞幼時那粉雕玉砌、聰明伶俐、猶勝嵐兒的可愛。小茹見老爺走遠了,著急地問小姐:“太後誕辰今年為何要如此隆重?唉,要是再推遲些時候就好了,說不定,小姐臉上的這些疤痕就可以徹底消失了!”思珞說:“不是說還有幾日嗎?用不了幾日,那些疤痕即可消除,不礙事!”“真的嗎?”小茹驚喜地問。“真的!明兒一早,我們就去選布料,好好做幾身衣裳,彆丟了相府的麵子。”相爺來到二姨娘的院子,梁夢嵐亦在。梁夢嵐的院子原本緊靠著二夫人的院子,後來,二夫人請匠人打通了兩個院子,把兩個院子合並成一個大院子。二姨娘這樣做,是為了能在老爺回來時,梁夢嵐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賣弄孝心,討好老爺。日子久了,老爺便會逐漸忘記那個醜物廢柴的存在。相爺進來的時候,二姨娘正在為梁夢嵐用麵巾敷臉。二夫人確信,那天,嵐兒的膳食被那個廢柴給調換了。那個廢柴變了很多,完全沒有了從前像一攤稀泥一樣的軟弱,變得狡詐而又狠厲。這幾日,二夫人因為梁夢嵐的臉,暫時沒有功夫去想法子對付思珞。女兒的臉是天字第一件大事,廢柴的事情,暫放一邊,過了這個坎兒,再仔細琢磨,好好收拾她。杏蘭出來倒水,看見了走進院子的相爺。“老爺!您回來了!”杏蘭急忙進屋。二夫人已經聽到了,連忙起身相迎。梁夢嵐也急忙去迎接爹爹,幾日不見,好好地侍奉爹爹,一定要把爹爹所有的寵愛都攬到自己身上,不許那個醜八怪分去半分。屋子裡燃了幾盞燈,明晃晃的燈光下,相爺發現了女兒一直光滑如玉的臉上,長了滿臉的小痘痘,不禁心裡一窒:“莫不是嵐兒的臉也被人下了毒?究竟是何人,與我梁家有此深仇大恨,害了我的大女兒不罷手,又來害我的二女兒?”二夫人見老爺滿麵憂慮,連忙過來勸慰:“老爺莫要擔憂!嵐兒的臉上不過是熱毒,小心調養幾日即可,並無大礙。”相爺說:“請大夫看過了嗎?是大夫說不甚嚴重嗎?”二夫人心裡一喜,老爺的心還完全在她們母女身上,遂喜眉笑眼地說:“我的老爺,你把心放寬些,嵐兒的臉用不了幾日就能好的,我保證還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相爺說:“如此便好!隻盼著太後壽誕之前能夠複原如初。太後今年誕辰比往年隆重,今兒已經下了懿旨,要朝中大臣帶了家眷去祝壽。明著祝壽,實則是點鴛鴦譜。嵐兒已經定親了,原本與我們無關,可太後特意讓我帶了兩個女兒去,我推脫不過,隻能領旨。唉,偏生這般時候,嵐兒的臉上卻……”二夫人說:“老爺放心,不出三日,必會完好如初!”“如此便好,明日,早些去庫房選些布料,給嵐兒做幾套衣裳,些許小事,就全交與你去辦吧,切莫要忘了給珞兒也一並做幾套。”相爺吩咐完,二夫人連忙著人傳膳。一大早,思珞就和小茹到庫房,梁夢嵐捷足先登,早就選好了。小茹埋怨思珞:“小姐,我們應該早些來的,你偏要先敷那勞什子,這下可好,顏色好、質地好的都被她們搶了先!”思珞在麵紗裡麵笑著說:“去宮裡隻需一日,哪兒就要許多衣裳!我就不信,這偌大的庫房裡,好料子都被她拿走了,再說了,她看中的,未必能入我的眼,無需急躁。”梁夢嵐看著臉上蒙著麵紗的思珞,手撫著痘痘已經消褪不少的臉,出言相譏:“什麼馬配什麼鞍,穿再好看的衣裳,也遮不住一張醜臉,倒讓人覺得,真是醜人多作怪!”小茹憤憤不平想要反唇相譏,被思珞製止了。思珞看了梁夢嵐的丫鬟抱著的幾匹顏色鮮亮的絹緞,還真沒有她看得上眼的。最後,思珞選了一匹冰藍色的布料,小茹抱著,出了庫房。梁夢嵐看到小茹抱著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布料,心裡嗤之以鼻:“太後壽誕,穿得喜慶鮮亮應景才是!選這般素淡的顏色,不是存心惹太後生厭嗎!也隻有這廢柴才會如此不合時宜!幸好我來得早,把好的都選了,就讓這廢柴醜人生重病,雪上加霜吧!素來都是我在撐著相府的顏麵,這廢柴隻不過是襯得我越發有顏色罷了。”心裡如此想著,她特意從思珞身邊走過,說:“我若是你,那天索性在家裝病,也勝過在那樣盛大的場麵丟人!難不成那天你也帶著麵紗?也不怕太後治你個大不敬之罪!若不帶麵紗,又恐會驚了聖駕!左右不如就躲在家裡。”麵紗下,思珞波瀾不驚,心裡嗬嗬冷笑:“且讓你先得意幾天,到時候,我讓你哭也沒地兒哭!出來混,遲早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