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剛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還鑲著幾顆稀落的殘星,正當大家還沉浸在睡夢中時卻聽到了地動山搖的聲音,海天從床上應聲而起並迅速來到大廳。總管李戶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海老板,不得了了,大門外聚集了數百號人,他們說是塘橋幫的!聽說要為他們的幫主報仇雪恨!”這不著邊際的話讓海天心生納悶,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卻聽到大門“轟”一聲打開了,百十來號人拿著明晃晃的菜刀包圍了還在沉睡中的大上海夜總會。看到這麼多人湧了進來,著實把海天驚得不輕,正待細問,卻看到人群中走出來一個穿坎肩的絡腮胡男人,隻見他掂量掂量手裡的槍,這才陰森森說道:“海老板,昨個晚上萬幫主死了。”聞言,海天大驚失色:“什麼,萬幫主死了?”“沒錯,萬幫主死了。你送去的那個舞女卻不見了,我們懷疑萬幫主的死和她有關,所以上門來做個了斷。”於秀不見了!萬裡浪死了?這突然而至的消息讓海天好久沒回過神來。他想破腦袋也弄不明白,為什麼一夜之間發生了這樣天翻地覆的變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呆立在一旁,喃喃自語:“不會,一個舞女怎麼會殺了萬幫主?這肯定是個誤會,你聽我解釋!”絡腮胡男人根本不聽海天辯解,已經在發號施令了:“給我砸,狠狠地砸,為萬幫主報仇雪恨!”頃刻間,大廳裡傳來“劈裡啪啦”的動靜,桌椅斷裂的聲音,花盆碎裂的聲音,還夾雜著女人們的尖叫聲。塘橋幫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始打砸夜總會,海天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他立即吩咐李四組織人手進行還擊,整個大廳頓時亂成一片,哭喊聲,咒罵聲不絕於耳。鮮血飛濺,刀光劍影,一群人殺得天昏地暗。雖然大上海也有自己的護衛和保鏢,但畢竟人手有限,所以很快就落入下風。與此同時,絡腮胡男人已經欺身近前並牢牢抓住了海天的肩膀:“給老子把海天綁了!”聞言,手下人用粗繩子把海天綁了個結結實實。海天被綁,兄弟們就沒了戰鬥力,大部分人隻得蹲在地上繳械投降。海天看在眼裡,急在心中,塘橋幫的幫主死了,如果他們強行把這個殺人罪名安到自己身上,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沒想到又從外邊衝進來幾十號人!這些人也不言語,見到塘橋幫的人就砍,凶狠異常,並且戰鬥力很強,也就一炷香的工夫就把塘橋幫的人砍得落荒而逃。危難之際竟然有人趕來救援,這讓海天頗為感動:“承蒙各位相助,我海天感激不儘!”“嘿嘿,既然如此,那你就給俺分杯羹吧?”海天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這個聲音是如此熟悉。從大上海的門口進來一人,四方臉,濃眉,小眼睛,酒糟鼻,竟然是霍老三!海天的臉色從晴轉陰:“竟然是你,霍老三。”霍老三意味深長地看了海天一眼:“沒錯,就是俺霍老三救了你!海老板,你沒事吧?”現在萬裡浪已死,霍老三會不會更加有恃無恐,然後將整個大上海塞入囊中?又或者,這自始至終就是個陰謀,自己已經一步步誤入彀中?想到這裡,海天突然驚出一身冷汗。霍老三也不賣關子,而是直話直說:“海老板,俺知道你那點小心思,還知道你想和塘橋幫聯手想弄死俺。”說到這裡他陰森一笑:“嘿嘿,這個主意不錯,隻是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霍老大您彆誤會,沒有的事情,真的沒有。”海天連連搖頭。啪——霍老三突然將一把槍擲到桌麵上,臉色一沉:“我數三個數,如果你承認了我們就好好談談;如果你不承認,那俺就用槍裡的子彈把你的頭‘砰’一下打個稀巴爛!嘿嘿,一、二、三……”尾音未落,隻見霍老三迅速拿起桌上的槍,瞬間就頂在了海天的太陽穴上。海天知道霍老三殺人不眨眼,嚇得一個激靈:“霍老大你彆激動,我說我說,彆開槍,千萬不要開槍!”最後,隻得硬著頭皮將這件事情敘述一遍。海天剛說完,霍老三咧著一口大牙嘿嘿笑了起來:“剛剛那個絡腮胡子你知道是誰嗎?那個人就是萬裡浪的左膀右臂,外號銀龍。聽說這個人心思縝密,武藝超群,並且早就想奪塘橋幫的幫主之位,正愁沒機會的時候你卻送給他一個大好機會。”“什麼,我送給他一個機會?”海天有些摸不著頭腦。“嘿嘿,聽說萬裡浪和那姑娘正樂的時候,銀龍和另外一人衝到房間殺了萬裡浪,隨後又布置好了案發現場……今天早上,銀龍假意發現了萬裡浪的屍體,並揚言是你的舞女殺死了幫主。他們假借報仇的名義來到大上海,一方麵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行,而另一方麵假意為死去的大哥報仇雪恨,從而鞏固自己在幫中的地位。”聽完這話,海天很是震驚!這些情況霍老三是怎麼知道的?看他說得頭頭是道,如同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一樣。看海天納悶不已,霍老三也不掩飾:“這事情也不瞞你,其實俺早就看萬裡浪不順眼了,一直想找機會收拾他們,所以俺在塘橋幫裡安插了眼線,他們的一舉一動自然都攥在了俺的手掌心。”萬萬沒想到,看似彪悍的霍老三竟然有如此心機,怪不得他能在短短幾年內將幫派做得這麼大,此人還真是不能小覷。海天低頭不語,霍老三又慢悠悠開了口:“可惜啊,昨晚那個叫於秀的舞女趁亂逃走了,她可是個非常重要的人。”頓了頓,他繼續說下去:““海老板,你隻要幫俺找到於秀,那咱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如果你找不到她,那就彆怪俺霍老三翻臉無情,這大上海就是你的墳墓。”這番話讓海天有些雲裡霧裡,現在霍老三著急尋找一名舞女,不知道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霍老三沒有給海天過多解釋,他撂下這句狠話便帶著手下出了大上海。一個毫不起眼的舞女竟然讓霍老三如此費儘心機,不簡單,此事絕對不簡單。霍老三走後,海天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中。突然,他的眉頭舒展,表情豁然開朗,因為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那就是牽製霍老三:既然於秀這麼重要,那自己就先行一步找到這個女人,然後用於秀來要挾霍老三,以此逼他就範。事不宜遲,海天吩咐下去,讓手下人不遺餘力地去尋找於秀,然後又囑咐羅四,讓他盯緊於秀的住所,24小時守在她的家門口。於秀在兩天後果然偷偷摸摸地回到了住所,被守株待兔的羅四逮個正著。那天,傍晚時分便下起了瓢潑大雨,細密的水珠傾瀉而下,當狂風夾雜著暴雨衝刷著地麵時,羅四尾隨著於秀如幽靈般閃進了房間。進房間後他迅速捂住了於秀的嘴巴並借勢將她拖到了屋子中央,最後將她綁在了椅子上。“萬裡浪死了,你知道這事嗎?”羅四盯著於秀的眼睛問。於秀的目光中滿是驚恐,她不停地搖頭。羅四繼續追問:“你認識霍老三嗎?”於秀的目光明顯一怔,隨後又是拚命搖頭。“告訴我,你身上藏著什麼秘密?”於秀好像怔了一下,短暫的沉默過後,她又開始拚命搖頭!這讓羅四對她徹底失去了信心,惡狠狠地說:“我再問一遍,你身上藏著什麼秘密?”於秀顯然被嚇壞了,聲音裡帶著哭腔:“我沒有殺萬裡浪,我身上也沒有任何秘密,求你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吧。”羅四陰沉著臉說:“哼,想要活命隻能自救,還是學聰明點吧。”於秀見苦苦哀求無果,於是拚命喊了起來:“快來人啊,救命,救命!”外麵狂風大作,電閃雷鳴,於秀的聲音被淹沒在了暴風雨中,但這尖銳的喊叫卻讓羅四有些害怕,他迅速將手帕塞到於秀的嘴中,並有些心虛地朝窗外看去。突然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窗外有條黑影一閃而過!羅四心中一驚並奔了出去,門外卻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或許是眼睛花了?回到屋內,看著冥頑不靈的於秀,他已沒了招,此事還須海老板親自處理才行。本想帶著於秀一同離開租住房,可稍一思量卻改變了想法,一則,帶著於秀目標太大,很容易被外人發現;二則,自上次霍老三走後,他就在大上海附近安插了許多眼線監視夜總會,如果此時帶著於秀回大上海,那必定會被霍老三逮個正著。如此一來,於秀家中倒是最安全的場所。想到這兒,羅四獨自冒雨先回了大上海。世事難料,當羅四和海天又返回武康路的時候,卻發現於秀已經遇害!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並沒有聲張,而是悄悄地離開了案發現場。聽到這裡,冉飛納悶:“當時在屋內共發現了兩枚異常腳印,難道是羅四和你的?”海天輕輕搖頭:“到達武康路後我並沒有直接上樓,而是讓羅四上去查看情況,當他跑下來說於秀已死的消息後,我們便直接離開了。”終於了解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肖寒繼續追問:“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故意將我們囚禁在牢房?”麵對肖寒咄咄逼人的問話,海天的神情有些尷尬:“霍老三的勢力範圍很大,並且心狠手辣,你們頻頻來大上海查案,我害怕會引起他的注意力。你也知道,萬一他知道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害怕他會用你來要挾我。”沒想到肖寒卻大笑起來:“哈哈,用我來要挾你?這真是最大的冷笑話,我能要挾到你嗎?!”“你……”海天拂袖而去,話音未儘:“將他們帶上來吧。”從地下囚禁室出來後,海天就把冉飛和肖寒請到了辦公室說話,冉飛打趣道:“海老板還真是善變啊!嗯,不過我還是喜歡現在的待遇。”說話間,冉飛顧自坐在了軟綿綿的沙發上。肖寒冷笑:“承蒙海老板仁慈,竟然沒像折磨大勝似的將我們兩人給弄死了。”海天麵露尷尬:“大勝的死隻是個意外。當時大勝被霍老三的人給抓了,我買通霍老三那邊的人詢問情況,聽說大勝在霍老三的折磨下一直在喊:‘秀已經死了,你們都死心吧!她身上的秘密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讓我死,讓我和秀一起死!’這番話讓我們判定於秀身上肯定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這才組織人手突襲了霍老三的後院,並成功將大勝救了出來。回到大上海後我暫時將他關入了地牢,並讓手下人連番審問,可這小子就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到死也沒張嘴。”說到這裡,海天又自嘲道:“大勝的死不能全怪在我身上,我把他弄回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其實,即使不把他吊起來拷問,他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住嘴!”肖寒斷喝。“難道一條生命在你眼睛裡就那麼不值錢?如果你有一點點的良心和憐憫之心,你就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眼睜睜地看著大勝死去!他已經是生命垂危,你不但不施救,反而變本加厲地折磨他,你還是不是人?你的心究竟有多硬?沒錯,這就是你的本性,你的心堅硬得就像一塊石頭!”肖寒的怒罵徹底激怒了海天,他氣得手指發抖:“你憑什麼這麼對我說話!”肖寒不甘示弱:“憑什麼?憑你冷酷無情和對生命的藐視!你簡直不配為人!”“大家都息怒!現在情況有些不妙,我要打個電話。”看到兩人劍拔弩張差點就要動手了,冉飛急忙解圍。空氣中的火藥味暫時被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