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啟賢念在阿宛雖然身手矯健,但仍是一女子,便叫了輛馬車將他們二人送到北辰王府上。“王爺回來了。”管家開門,一眼便看到了白啟賢身後的阿宛,阿宛亦對他點首示意。入了門後兩人待要前去書房,管家連忙喚住了白啟賢:“王爺!”白啟賢頓住了腳步,朝阿宛道:“你在王府內隨便走走,本王隨後便到。”“是。”阿宛徑自向前走去,管家跟了上來,“王爺……皇上適才傳旨讓你馬上將阿宛帶進宮,半刻也拖延不得。”晨間阿宛才離開皇宮,如今不過傍晚時分,皇上竟已察覺。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白啟賢點點頭,“知道了,明日本王便會入宮親自向皇上請罪。”“王爺你帶回來的那個小太監便是阿宛姑娘吧……”自白啟賢有了自己的府邸後,他便一直在北辰王府當管家,對白啟賢亦算忠心,便規勸道,“阿宛畢竟是宮內的宮女,王爺還是快將她送回去吧。”“無妨。”白啟賢撇下這句話,便去找尋阿宛。“你竟知道我王府的布局。”白啟賢轉了幾個彎才看到阿宛的身影,而阿宛已經自己走到了白啟賢的書房門口。阿宛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失了神,連忙道:“阿宛不過隨便走走,還請王爺帶路。”“已經到了。”白啟賢信步推開房門,將書架上的《孫子兵法》翻開,裡麵夾著的便是那封通敵的書信。他將信交與阿宛,阿宛放在鼻尖嗅了嗅,信紙卻已經失去了墨香。“如何?”白啟賢問道。阿宛搖了搖頭,“已經失去了墨香。”本想從信紙上找到任何可以搜查江府的理由,但線索卻就此斷了。思量了片刻,阿宛又心生一計,“既是找不到證據,我們可以製造證據。”“製造證據?”如此不是強趕鴨子上架嗎?白啟賢眉頭微蹙,並不看好阿宛所說的想法。“聽聞那江大公子最是風流,時常混跡各大煙花柳巷。我便去與他會會。”既是張、江二公子在青樓結怨,那她便在青樓找出破解之道。忙活了一天,如今日頭已漸西斜,阿宛便不多做停留,“請晚間王爺到茗胭閣一趟,屆時青樓的媽媽會為王爺安排去處。”“我如今便隨你一同去。”白啟賢待要隨阿宛一同前去,卻被阿宛一口回絕,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並不好讓王爺出麵。“等王府點燃第一支蠟燭的時候王爺再出門也不遲。”“那好。”白啟賢點點頭,見著阿宛如此胸有成竹,他便放心讓她去做。出了王府,阿宛便來到了張家如今的棲身之處。與張興楓密探了幾句後,便一前一後前往京城最為繁華的煙柳之地——茗胭閣。這茗胭閣一向是京城貴公子的玩樂之處,張家倒後,身為三品大臣公子的江淩昱獨占鼇頭,成為茗胭閣媽媽重點結交的對象。阿宛圍著茗胭閣轉了一圈,往上望見一個房間此時開著窗子,更有流蘇垂了出來,彆有一番情調。而這流蘇是茗胭閣花魁的獨有象征,阿宛輕提口氣,一躍便入了房間。“你做什麼?!”居於此屋的姑娘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剛欲轉過身,便被阿宛用準備好的迷香迷倒了。待這位姑娘倒下後,阿宛將她抱上了床榻,並落下了床帷。“青蓮——快點,客人在等了!”過了片刻,青樓媽媽推門而進,阿宛剛將衣裙換好圍上了麵紗。“你……你為何這般打扮?”青樓媽媽定睛看後才發現阿宛的眼睛與青蓮不同,再仔細看時連臉型亦不一樣,“你是誰——”尚未驚呼出聲,阿宛便捏著青樓媽媽的下頜骨將一顆藥丸塞了進去,“咳咳咳——你給我吃了什麼?!”她在一旁連連乾嘔,藥丸卻已經滾落下了腹。“媽媽勿怪,我今日要借你們青樓一用。剛給你服下的不過是鴛鴦丹的一顆,這鴛鴦丹兩顆甚補,若隻食一顆卻有絕命的效果。待晚間媽媽在此處等我,另一顆便當作我給媽媽的謝禮。”“你要做什麼?!”媽媽怒道,“我這一個茗胭閣姑娘的命沒有這麼容易交到你手上!”“媽媽放心吧,我絕對不會為你們青樓招來任何禍災。”阿宛見這媽媽倒還有些良心,在危難關頭還能想起她的那幾位姑娘。“那你要做什麼?”媽媽既是開得了京城最為繁華的青樓,什麼人沒接觸過。見阿宛如此講後,便迅速冷靜了下來。“張家那公子可是天天到媽媽的茗胭閣來?”“是……是又如何?”“給張公子安排最前排的位置,今晚我為他舞一支驚鴻舞。”傳聞柳芙盈一支驚鴻舞極為傳神,但親眼見過的卻沒幾人,倒成了青樓中花魁爭相模仿的一支舞。“姑娘會驚鴻舞?”媽媽不免有些驚訝,但一看阿宛的身量,跳驚鴻舞最是有優勢。阿宛點點頭,“請媽媽幫我準備準備吧。”“好。”“對了,若王爺來,便將他引到這間房屋來。”“王爺?”先是張公子又是王爺,她葫蘆裡到底買的是什麼藥?“這媽媽便無需過問了,今日我得了多少銀兩都歸媽媽便是。”入了夜,青樓便也熱鬨了起來,底下坐滿了王孫公子。阿宛從二層閣間坐著青樓專有的籃子緩緩而下,一襲白衣裙再加上翩然的發髻恰似那九重的宮人誤落了人間。但很快,底下的王孫公子便發現了異樣,這樣一支應是花魁出場的舞卻不是青蓮來跳。“這不是青蓮姑娘!”“我們要見青蓮姑娘!”“讓青蓮姑娘出來!”……底下響起一眾公子哥的抗議之聲,媽媽見狀連忙出來賠笑道:“各位爺,青蓮姑娘她身子有恙,實在不方便出來見客。這靈兒姑娘的舞藝甚是精湛,今日暫且以桃代李,搏諸位爺一笑。”“跳得不好休怪本少爺砸了你的招牌!”“對!對!”“好!”媽媽將心一橫,“若靈兒姑娘做得有何讓各位爺不滿意之處,今日這全場的酒就由老身請了!”雖然她並未見過阿宛的驚鴻舞,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希望她真能如她所說跳得那般傳神吧。“本少爺去看看青蓮。”江淩昱卻“騰”地起身,這青蓮以前是張興楓的老相好,如今還未順從於他。是以連日來他來青樓所找之人隻有青蓮。“江公子,”阿宛從花籃裡站起身,大有不舍之意,“今日是小女子首次在茗胭閣跳舞,公子看完小女子舞一曲再離去也不遲。”阿宛站起身時眾人不免驚呼,那身段比青蓮有過之而無不及,卻用一方紗布掩住了自己的容顏,平添了一抹神秘感。再加上青樓媽媽的那番話,眾人開始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期待了起來。“是啊,江公子坐下等等吧。”與江淩昱同來的幾位友人,也想看看阿宛到底有何能耐能開此大口,紛紛挽留江淩昱。自阿宛站起身的那一刻,江淩昱的喉結便不覺滾動著,漸漸收回了腳,坐回了位置上。阿宛朝江淩昱笑道:“謝公子賞小女子薄麵。”阿宛對江淩昱甚是禮遇,對底下眾人卻不屑一顧,更是將江淩昱捧上了雲端。悠揚纏綿的琴聲響起,阿宛便長袖翻舞了起來。步步跟緊了驚鴻曲,完成了自茗胭閣開閣以來最為完整的一曲。“好!好!”一曲終了,眾人仍沉醉其中。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底下的掌聲這才如同潮水般拍響。連江淩昱也不知不覺站起了身連連鼓掌,眼中的驚豔之色一點不落地落進了阿宛的眼裡。阿宛仍是隻對江淩昱施以謝禮,抬首時卻對上了白啟賢的目光。與他人不同,白啟賢眼中更多的隻有驚訝。他不是沒見過如此完美的驚鴻舞,但他卻沒見過除卻三嫂外還能跳得如此完整的驚鴻舞。正定定地望著阿宛時,忽然在青樓打雜的十三四歲的小女孩伸手輕輕碰了碰白啟賢,“王爺請隨我來——”“你叫什麼名字?”在媽媽的示意下,阿宛上前為江淩昱斟酒,江淩昱趁機想掀她的麵紗。“公子,小女子貌醜,公子且住手。”阿宛一個閃身便躲過了江淩昱的手,而她手上的酒杯卻未灑出半滴酒。欲拒還迎對男人來說最為有用,也是青樓女子最擅長的一個手段。江淩昱並不生氣,早將青蓮放在了腦後,靈兒今夜一舞後,青蓮花魁的招牌便砸了。“誒——能跳出如此天人之姿的人定是位美人兒。”江淩昱不管,又要去揭阿宛的麵紗。阿宛一個旋身,將她手裡的酒杯塞到了江淩昱手裡,一個轉身便躍上台站在了媽媽的身邊。“各位,這靈兒是我收留的姑娘,算不得青樓的姑娘。今日老身就為靈兒尋一安生之處。若是有緣人,自是能見到。”“哼,”江淩昱看慣了青樓媽媽的嘴臉,冷笑了一聲,“還不是要銀子,說吧,要多少?”江淩昱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無人敢與他相爭。此時張興楓卻從後排走了出來,這幾日張家的變故使他憔悴了許多,也多日未曾踏足茗胭閣。不想此時見到他,江淩昱眸中既有怒氣又有鬥誌,“張興楓你竟還有閒錢到茗胭閣來,不留點當你爹的棺材本?”“我出一百兩銀子。”張興楓並未理會江淩昱當眾給他的難堪,隻是輕搖著手中的折扇。“一百兩?”江淩昱嗤笑出聲,“此前你出手不是很大方?”此前論樣貌與家世,張興楓都要略勝江淩昱一籌,是以此前這間青樓的花魁才會選擇了張興楓。而江淩昱偏偏愛極了那花魁,與張興楓相好後花魁不再接客,但江淩昱卻趁張興楓奉父命外出時奸汙了她。花魁雖墮落風塵但卻仍有一口誌氣,當晚便自儘於閨房中,是以本來交好的兩人才會火並。即使江淩昱並未一定要阿宛作陪,張興楓出來之後便是非阿宛不可了。而自今晚起眼中隻有江淩昱的阿宛卻朝張興楓遠遠行了一禮,“原來是張公子,久聞公子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本少爺出兩百兩!”見阿宛把目光放在張興楓身上,江淩昱強將她拉回來。“五百兩。”“一千!”張興楓待要再加,阿宛攔住了張興楓的話,“張公子,靈兒自知斤兩,一千兩便夠了。若公子想找靈兒飲茶,明日再來便是。”“聽到了嗎?!”江淩昱一手環住了阿宛的肩,挑釁地看向張興楓,示意身邊的幾個小廝將他趕走。自己則擁著阿宛朝裡間走去。“這不是青蓮的房間?”江淩昱尚未入屋,便認出了這是他此前與青蓮纏綿了幾夜的閨房。“是,”阿宛笑道,“今日青蓮姐姐外出看病,也隻有青蓮姐姐的房間才配得上伺候公子你。”白啟賢此時正在屋內,聽聞江淩昱的聲音連忙上榻,卻發現青蓮被阿宛用了迷藥此時仍舊昏睡著。一入內江淩昱便迫不及待要去摘阿宛的麵紗,阿宛卻又閃身躲了過去,斟了杯酒遞到江淩昱麵前,“公子先將這杯酒飲了吧。”江淩昱一把將阿宛拉入懷中,“你先將麵紗摘了本少爺再飲不遲。”阿宛以手肘頂住了他站起了身,既生氣又委屈道:“靈兒並非好財之人,隻是為尋一個能真心疼愛靈兒之人。本見公子比那張公子還有些誠意。原來也不過爾爾。”見阿宛將他與那張興楓比較,江淩昱猛地灌了一口酒,怒道:“是!以前張興楓在你們這兒比較吃香,但如今張家已倒,張興楓已算不得什麼人物。如今你既是選擇了我,便不要在我麵前提起他!”“公子若不願意聽,現在離開也不遲。靈兒想張公子並未走遠。”阿宛激道,“張大人一向為官忠正,即使如今下了牢,但聽聞聖上將此事交與北辰王查辦。北辰王一向憐愛忠賢,張家一定會再度複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