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倌帶人去了老陰山。”疏澤站在滿目瘡痍的實驗室裡聽著手下人的彙報,他沒做回應,隻是看著地上燒焦的碎肉,心裡想著:多脆弱,就這麼沒了。白妙玄跟了他六十年,已與親兄弟無異,原想著得到了長生可以共享,卻沒料到如今連一具整屍都沒有留下。他並沒有多難過,更多的是一些悵然和憤怒,現在所做的事若能成功,將會改變整個人類生存狀態,明明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阻礙呢。“太公,已經清點過了,白先生的實驗品全部毀了,閻承山那邊的屍毒分子檢測也沒了。”又有人過來彙報。疏澤點點頭,他拄著拐杖扒拉了下地上翻起的瓷磚,“怎麼會爆炸的。”“現場發現了過氧化苯甲酰,初步判定是這種易燃易爆炸的化學物質引起的。”“過氧化苯甲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所有人進出,不是都會檢查的?”“這……我查了監控,白若水曾經出去過兩次,閻承山的人隻查過一次,後來一次她從外麵帶了些咖啡回來請所有人喝,她手裡的那杯就沒有被檢查。”“白若水……查,通知下去,追查白若水和閻少陵的蹤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必須給我帶回來。”“閻少陵?爆炸時他和白先生都在藥劑房裡,應該也炸死了。”“哼……他一直被關在籠子裡,又是怎麼知道藥劑房裡有過氧化苯甲酰的?”“太公的意思是,他和白若水勾結了?可他怎麼能躲過爆炸?”“抓到人,讓他來給你們解惑。”“是,那,大倌那邊……”“繼續監視。”閻少陵確實躲過了,藥劑室的地板下有暗道。閻承山是個做事會留退路的人,他既然建了這個地下實驗室,就不會隻留一條從地麵出去的路。白若水來籠子外看他的時候,便從他這裡得知了這個信息,憑她和白妙玄的爺孫關係,可以出入這裡所有的房間,於是暗道被發現了。Richard一早在閻承山身邊安插了人,他要救出閻少陵並不是多困難的事,但閻少陵堅持要自己報仇,並且要毀了這裡,所以他隻得和白若水裡應外合為籌劃了這場爆炸。不得不說,這是一次很冒險的行動,雖然閻少陵逃脫了,但是爆炸的衝擊還是讓他頭部受了傷,即使已被Richard順利地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依然還處在昏迷狀態。“露蘺……我報仇了。”白若水守在他身邊,聽著那虛弱的囈語,心中有些羨慕,能被這麼一個出色的男人愛慕,那個露蘺真幸運。她拿著棉簽沾了些水塗抹在閻少陵的唇上,剛碰到,她的手就被抓住了。“你醒啦。”她欣喜地看著蘇醒過來的閻少陵。“我殺了白妙玄。”閻少陵鬆開她的手,坦然道。“我知道。”白若水點頭,“放心,我不恨你,他不是我親爺爺。”閻少陵有些詫異:“你……”“我是天生的雙性人,很小的時候被他收養了,對外宣稱是孫兒,其實是他養的寵物。”白若水說得很隨意,見閻少陵眉頭皺了皺,笑道,“沒錯,就是你想象的那種寵物。這一兩年,他對我沒什麼興趣了,才放我出去浪蕩。”“他死了,你自由了。”閻少陵半坐起身,靠在床頭。“是的,我徹底自由了。”白若水笑嘻嘻的,她眼珠轉了轉,湊近他麵前道,“要不,我以後跟著你吧。”說著便要往他懷裡躺。閻少陵抬手將她輕退了開:“你走吧,接下來的事,和你不相乾了。”白若水也不在意,她抱臂站著:“怎麼會不相乾,疏老頭兒現在可在通緝我呢,你可得保護我啊,小閻君。”“外麵是什麼情況,Richard呢?”“那小鮮肉很能乾,出去清手尾了,你殺了閻承山,他還要幫你收編殘餘部隊呢。”“胡鬨”閻少陵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被白若水趕緊按住了,“哎哎哎,你這是乾嘛,那小子用不著你擔心,我看啊,能耐大著呢,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你現在也是疏老頭的通緝犯,他可真毒,竟然猜出你沒死。”“疏澤在找我?”“你把人家辛辛苦苦的實驗成果全毀了,把白妙玄炸成了焦肉,人家怎麼可能放過你呦。”“有沒有露蘺和千歲的消息,疏澤有沒有找到他們?”“哎呦,你總算是提到心上人了,夢裡叫了人家名字那麼多次,我還以為醒來就忘了呢。”“到底有沒有他們的消息。”“那兩位可是僵屍啊,神通廣大著呢,也用不著你操心,他們弄了場車禍,差點兒把疏澤那把老骨頭摔散了,依我看,還是不夠狠,應該直接弄死他呀,留著現在是後患無窮嘍。”“疏澤不會放過他們的。”閻少陵還是從床上站了起來,他微微轉了轉頭,伸手摸了下受傷的地方。“哎呦,可彆亂動。”白若水一把攙扶住他。“沒事。”他推開她,往房間外走,這才發現他們是在一間農戶家中,“這是哪兒?”“你那徒弟說什麼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咱們現在還在閻承山的生科園附近呢,所以呀,你可千萬彆出去。”“借你的手機用用。”閻少陵走到堂屋,將老式的窗戶推開一條縫,往外看了看。“乾嘛?”“我要知道疏澤現在在做什麼。”千歲從棺材裡出來,隻瞥了露蘺一眼,便往山洞外走,步伐快而沉重。“彆出去!”露蘺追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鬆手。”他的聲音很冷。“你到底想起了什麼,千歲。”露蘺鬆開他,擋在了洞口前。“我不是千歲,我是駱定之。”他看著她,麵無表情。“狗屁!你裝什麼裝!”露蘺氣急,上前發狠地推了他一把。他的身體像銅牆鐵壁一樣堅硬,她的力氣也不小,他卻紋絲不動。“怎麼會這樣,你的身體在……”露蘺驚疑地抓住他的衣襟,用力拉扯開,隻見他胸前一片肌膚竟似暗紫色的鱗甲,她轉到他身後,將衣服扒下,才發現他的整個背部都已完全呈現僵化了,如覆上了一整塊黑色的盔甲。“你什麼時候開始……”她猛地轉過他的身體,抓著他的胳膊,眼裡充滿了慌張之色。千歲冷笑:“你什麼時候關心過,你從來沒喜歡過千歲,現在又何必假意緊張。”“你彆再說這種賭氣的話!”露蘺把手中的衣服往地上一扔,大吼:“我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體內的五行釘壓不住屍毒了。”千歲淡淡道。“為什麼會壓不住?”露蘺焦急地問。“因為丟了兩針。”“什麼時候丟的,你為什麼不說!怎麼辦,屍毒在蔓延了,你會……”“不過就是變成僵屍該有的模樣,與你無關。”“千歲,”露蘺的聲音突然軟下來,“求你,求你不要再有事瞞我。”“哼,求我,你現在求我是什麼意思,千歲於你是什麼人,他是好是壞跟你有何相乾,你這麼副假惺惺的樣子,是想讓我幫你救出閻少陵?”露蘺深吸了一口氣,道:“你一定要這麼陰陽怪氣地說話嗎?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們能不能好好溝通。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能消氣。”“你不用做什麼,我沒有生氣,我不是千歲,對你沒有情意,現在,我要去找疏荼談合作,你若再擋路,就彆怪我不客氣。”千歲將地上的衣服撿起來,重新穿在身上。“你不把話說清楚,就彆想出去。”露蘺一下子放出屍性,張開雙臂將洞口攔住。“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千歲輕蔑地一掌拍過去,露蘺作勢要擋,卻被他虛晃一招擒住了雙手,他一下子將她抵在牆上,頭湊到她麵前,鼻尖對著鼻尖,“露蘺,彆以為我不敢傷你,千歲在洞裡呆傻了,才會一時糊塗對你有了點兒意思,不過,現在我醒了,你這種貨色,我真看不上。”他伸手抹了一些她脖子上的血,放在鼻下聞了聞,陰邪一笑:“味道還不錯,你再不怕死地往前湊,就彆怪我開葷了,一千多年沒碰人血,我很餓了。”說罷,他一揮手,就將她扔了出去,身體重重地撞在石壁上,一口血直接噴了出來,她摔的動彈不得,卻見他頭也不回地出了洞。“千歲!”她拚儘全力地喊出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天色已黑,疏荼的人在林子裡乾脆安營紮寨,在外圍用黃色令旗擺陣,設了一圈警戒線。千歲過來時,一眾人正圍著篝火在吃東西,一見到他,所有人全都緊張地站起來。“都坐下。”疏荼命令道,他吃完手裡最後一點兒壓縮餅乾,擦了擦嘴,悠然地站起身,才朝千歲走過去,隔著警戒問:“淩霄呢?”千歲伸手將匕首遞過去。他猶豫了下,接過又問:“你是誰?”“駱定之。”他嘴角微勾:“真想起來了?”千歲沒回答,隻是平靜地問:“你找我想做什麼。”“合作,我們的共同敵人是疏澤。”“敵人,我難道不是你的敵人?你被疏澤逼成如今這個樣子,全因千年前我和京瑬的恩怨。”“遭遇龍卷風的災民會去怪罪千裡之外那隻扇翅膀的蝴蝶嗎?定之先生,你丟掉的那兩根金針在疏澤那裡,彆小瞧了他。若是讓他胡作非為,這世間可又要出大禍事啊,而那因果最終是要背在你的身上,代價你承受的起嗎?”“你要怎麼合作。”疏荼拔掉麵前的令旗,走近千歲,直視他,一字一字道:“我要你賜他一個,不死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