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墨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體正同田嬤嬤綁在一起,兩人背靠著背,她試著掙紮了一下,身後的田嬤嬤並沒有反應,發覺徒勞無功後,她的視線瞥向正在忙活著什麼的不空方丈。密封的密室裡,一側的石壁應該是被設置了機關,所以現如今已然是敞開的狀態,石壁外麵就是一個斷崖,斷崖下麵則是茂密的樹林,再遠處便能看到京城的輪廓了。不空方丈見有她提前醒了過來,麵上意外的神色未顯,隻感慨道:“引魂人的身體果真異於常人。”蘇清墨看著不空方丈將昏迷的牧元璟背起來走到武安帝正對麵的方向,接著他伸手在石壁上摸索了片刻,找到機關按下之後,一個木柱升了起來,他將背上的人在木柱上綁好。這下武安帝和牧元璟便成了分彆立於東西方位正麵相對的狀態,而太上皇誠德帝和牧元楚則是立於南北方位相對著被綁在木柱上,四人呈環繞之勢圍在石板地麵正中央不知何時升起的石桌上。蘇清墨注意到石桌上麵刻著的奇怪紋路和四個桌角上的凹槽,不空方丈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大方解釋道:“這便是升仙陣所需要的陣法。”他從寬袖中取出一個泛黃的古冊,從蘇清墨的角度看過去發現古冊的外觀有些眼熟,細看之下這才分辨出來,原來不空方丈手中拿的同之前裴臨在淨空道長枕下找到的那本《鬼國秘法.上冊》竟是一樣的。不空方丈絲毫沒有隱瞞的想法,他將古冊翻開,停在當中一頁上麵,麵帶笑意道:“王妃既然知道升仙法陣,想必對此書也並不會感到稀奇。”他就像是一個亟待向世人展示成功的勝者,他慢條斯理地走到蘇清墨麵前,特意將翻開的那頁置於她的眼前。蘇清墨蹙眉看著書上被詳細標注過的內容,這才驚覺或許之前他們都想錯了,所謂的皇室之龍氣隻怕指的並不是牧元璟等人的性命。她冷聲問道:“龍氣所指的究竟是什麼?“不空方丈對她的敏銳稍感意外,“王妃果真是心思剔透之人。”他將古冊合上重新收進袖中,緩慢踱步到石桌旁邊,手指沿著紋路慢慢描摹過後,問道:“王妃可曾聽過國運一說?”蘇清墨沉默未言,不空方丈本就沒打算從她口中聽到回答,兀自說道:“北燕朝初立幾十載,國運淺薄不說,根基更是不穩,老衲遁入空門十數載,修行刻苦,幾年前得以窺探天機,知道北燕朝於三十年後便會經曆覆滅,所以願為北燕朝獻上一己之力。”他說了如此多的話,可是蘇清墨仍舊沒有從中得到不空方丈的真正意圖,當下直言道:“方丈的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北燕朝?”“老衲無半句虛言。”正在說話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陷入昏迷的眾人正在慢慢醒來,就在蘇清墨欲再次開口的時候,旁邊卻忽然傳出一聲質問,“你騙我?”蘇清墨向出聲地看過去,發現是不知何時醒來的太後,太後的手腳皆被束縛住,眼睛狠狠地瞪向不空方丈。“你騙了哀家。”太後的話說的篤定,不空方丈也並未反駁,承認道:“太後若不是被私心所擾,又怎會輕易地走進老衲所設的局中。”太後咬著牙,半晌沒有說話,不空方丈接著道:“太後放心,待升仙陣成功之後,老衲會讓您長眠在太上皇身邊的。”“哀家要的,是和他長久的活在這個世上。”太後眼中泛著刻骨的恨意,不得不回想起從前種種,仿佛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如果她能謹慎點,再有耐心一點,或許便不會遭了不空方丈的算計。關於神仙法陣的事情,她是無意間從不空方丈的嘴中得知的,當時沈如意已經被她殺害並藏屍在了寢榻下麵,而她也如願頂替了沈如意的身份成為了誠德帝的皇後。她對誠德帝的感情是什麼時候起了變化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從前她一直作為影子活在沈如意和沈太尉的陰影下,記事之後便被沈太尉扔到了沈家的死士中間,訓練幾載之後她被沈太尉叫到身邊,隨之而來的是另一道命令,那就是隱於暗處保護沈如意,此生不得於人前現身,她也曾懷疑過自己到底是不是沈太尉的親生女兒,不然為何會受到差異如此巨大的對待,可是當看到沈如意的那張臉之後,她便將腦中的想法撚熄了,隻是恨意卻在之後洶湧而來。她的手上沾染過不少的人命,從沈如意入宮前到成為皇後,她每天藏身在暗處,就像一隻不敢示於人前的老鼠一般,每日躲在沈如意的寢殿中,然後看著沈如意和誠德帝之間的點點滴滴,甚至是床塌之事,再之後便是武安帝的出生,她恨不得偷偷掐死那個孩子,可是當想到孩子的父親是誰的時候她又下不去手了,就這樣,在嫉恨和猶豫之間,沈如意的第二個孩子出生了,這下她無法再忍受下去,她覺得每一日都仿佛生不如死一般,於是在牧元璟出生之後,她動手殺了沈如意。一劍封喉,當時沈如意的血噴濺了她一臉,眼睛也始終不能閉上,她的心裡毫無負擔,甚至隱隱生出一股興奮,將沈如意的屍體處理好之後她便成了新的沈如意,當夜誠德帝便來看她了,她學著沈如意的樣子同他相處,隻覺得一顆心被滿足感漲得滿滿的。可是她的幸福沒有維持多久,在成為沈如意之後她發現了宮中的李貴妃,甚至李貴妃的大女兒牧沅柔都是在武安帝之前出生的,從前幻想過的帝後恩愛儘數破滅,可是心中對誠德帝仍舊放不下,於是這份妒忌便隻能加諸到已經死了的沈如意身上,知道李貴妃存在的當夜,她將沈如意的屍體從寢榻下麵挖出,拿著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頓,沈如意的屍體已經腐爛發臭,皮開肉綻的同時更有腥臭的液體濺出,她看著沈如意那副慘樣,心中的怒氣才稍微平緩下來。事情開始變得越來越糟,在牧元璟出生之後誠德帝不再進她的身,反而時時宿在李貴妃的留芳殿中,她沒辦法忍受誠德帝將目光過多得投入到彆人身上,這個世上的任何東西都是一樣的,如果她不去主動爭取,不去努力,那麼便永遠不會成為她的,於是她利用噬心蠱殺了李貴妃,卻沒有料想到,李貴妃死後的第二年誠德帝竟然禪位於武安帝,接著便歸隱山林了。她的心已然灰敗下去,有種有力無處用的茫然感,可是在得知了誠德帝的身體狀況之後她便又重新燃起希望,這才有了接下來一係列的種種。太後的思緒被不空方丈的走路聲打斷,她看著不空方丈問道:“既然你原本的打算便是利用哀家,為何又要助哀家恢複容貌?”太後的問話同時將蘇清墨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不空方丈的身上。不空方丈緩緩道:“如果老衲不向你表露誠心,你又怎會將太上皇的軟禁之地告訴老衲。”太後沉默不言,的確如他所說,若是沒有不空方丈助她恢複容貌之事,她一定不會將所有秘密悉數告知。不空方丈說完之後便不再停留,環視了一圈密室內皆已醒來的眾人,平和道:“老衲還有些時間,諸位可還有未解之惑?”剛醒來不久的武安帝沉聲問道:“太後所說的同太上皇長久活下去是何意?”這話問的人不是不空方丈,他看向不再開口的太後,好心替武安帝作了解釋道:“太上皇的身體已如強弩之末,所以太後希望老衲利用升仙陣將她和太上皇體內的靈契拔除,然後替換掉太上皇的記憶並恢複容貌,這樣兩人便可以長久的活在世上了。”武安帝先是目含擔憂地看了一眼誠德帝,接著便冷聲向太後道:“你害了朕的母後不夠,如今竟然想要謀害太上皇。”太後的神色不知因何恢複了從容,她麵帶譏笑道:“照理說皇上該喚哀家一聲姨母。”武安帝的神色愈發冷厲,不空方丈則神態悠然地繼續開口道:“或許皇上對六年前秋狩中的刺客究竟是誰的手筆一事有些興趣。”武安帝先是看向他,接著又將目光忽地移到太後的身上。不空方丈笑道:“皇上明察秋毫。”武安帝的對麵,從醒來後便沒有出聲的牧元璟忽地淡聲問道:“本王身體內的沉毒想必也同你有關。”他話中帶著篤定,一雙仿佛早就看透了真相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太後。太後倒是沒有隱瞞,承認道:“便是哀家又如何?”誠德帝在位的時候每年都會舉辦秋狩,而牧元璟之前所中的紅顏枯骨正是在六年前的秋狩時,他替武安帝擋劍時所中,若不是有蘇清墨的意外出現,隻怕牧元璟也活不了多久,那之後又出了連心蠱的事情,李大夫則間接查出了牧元璟體內的沉毒,沒想到竟然都是太後下的手。隱世衙最近發生的大小事件牧元璟都會告訴武安帝,可是身體內的沉毒一事他卻提都沒提,武安帝看向太後的目光愈發寒涼,正欲開口的時候便聽不空方丈輕聲道:“時間到了。”不空方丈往敞開的石壁走去,眾人這才注意到夜空中的圓月竟然是血紅色的。蘇清墨驚呼道:“血月?”通紅的圓月氤氳出瘮人的紅光,從密室裡敞開的石壁那側照射進來,紅光剛好打在石桌上麵。蘇清墨想起之前在不空方丈手中看到的古冊,上麵記載著升仙陣必須在湊齊十世惡魂、引魂人之血還有皇室之龍氣後的十日方可使用,現下不空方丈卻將時間提前了許多。她蹙眉看著空中的血月,隻覺得心底隱隱發慌。不空方丈走到暗河旁邊,用杆子將河上漂浮著的五具屍體溝到岸邊,然後拿出一把銳利的匕首劃破被油蠟包裹著的屍體表麵,裡麵便露出了一具腐敗嚴重的屍體,不空方丈手下不曾停頓,繼續用匕首將屍體劃破,從屍體的腹中掏出一塊漆黑的圓形硬物質,那東西有手掌大小,五具屍體裡麵皆是如此。他將從屍體裡麵得到的東西依次放在石桌四角上的凹槽中,剩下的一個放置在石桌中間,然後拿出盛著蘇清墨血液的斂陰碗,將裡麵沒有凝結的血液全部倒進石桌上的紋路中,接著他便拿著斂陰碗走到誠德帝身邊。他低聲念了句佛號,接著輕聲道:“太上皇,得罪了。”不空方丈的手中拿著鋒利的匕首,走到誠德帝身後,將匕首貼近誠德帝的腕間,太後見到不空方丈欲行之事驚聲叫喊起來,不空方丈的動作未曾受到打擾,誠德帝在感受到貼在手腕上的冰涼匕首之後,終於有了動作。他嘴中輕輕蠕動,銜住藏在口中的短哨,接著一聲尖利的哨音便自密室中向外擴散而出。不空方丈手下動作一頓,麵帶疑惑地繞回到誠德帝麵前。“太上皇想要做什麼?”他的話剛問完,從洞開的那側石壁的懸崖下便飛身而上數人,來人皆是一身黑衣,於胸口處繡有特殊的圖案。蘇清墨見過那個標誌,當初牧元璟解蠱後離開錦城回京的時候,他們曾遭遇過刺殺,當時幫助隱衛對付刺客的那群黑衣人的胸口便帶著同樣的標誌,知道來人是誠德帝的人之後,她心下緩緩鬆了口氣。不空方丈未料到會有如此變故,麵上慌了一瞬,手中的匕首則順勢移動到誠德帝的頸間動脈處,眼帶謹慎地打量著突然出現的十數名黑衣人。直到最後一個黑衣人從崖下飛身而上,不空方丈在看到黑衣人背上之人後持著匕首的手抖了一下。蘇清墨也驚詫地看過去,喃喃道:“師傅?”黑衣人背上的人正是蘇清墨和裴臨的師傅淨空道長,牧元璟看著不遠處須發皆白的老人,再看了一眼眸色暗沉的誠德帝,眼中平靜無波。淨空道長被黑衣人放到地上,他朝不空方丈走了兩步,將手中的浮塵甩了甩,平靜喚道:“慧光,許久不見,貧道竟不知你何時將法號改為不空了。”他這一聲慧光讓蘇清墨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當初給已故皇後噬心蠱的慧光方丈,也是間接害死李貴妃的人,當時查出李貴妃的真正死因之後,牧元璟曾特意派人去尋過慧光方丈,可是那人竟像憑空消失了一般。蘇清墨將目光看向一臉防備的不空方丈,沒想到人竟出現在了此處。不空方丈麵上緊繃,眸色沉沉地看著淨空道長,手中半分沒有鬆懈。“淨空,你我二人一佛一道,原該互不相擾,如今你出現在此處又是為何?”淨空道長麵上無波,視線挪開看向不遠處的蘇清墨。“你傷了貧道的徒兒,貧道豈會善罷甘休,況且...”他停頓了一下,接著道:“你被私心妄念所困,貧道又是受人所托,豈能袖手旁觀。”編者注:各位讀者寶寶們,大家好呀~感謝大家一直以來對《詭探王妃》的喜愛。為了答謝我可愛的讀者寶寶們,從2月3日到2月10日這期間,為《詭探王妃》更新的新章節送上你們的精彩評論,我們將在2月10日選出5名評論最走心的讀者,每人贈送3000讀點幣,歡迎大家的參與哦~在此祝福大家新年快樂,闔家團圓,新年期間還有小劇場掉落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