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醒過來的時候，外頭的天還擦著黑，牆上的掛鐘顯示的時間是十點半，她昏睡了四個半小時。萬江華不在，反倒是萬江華身邊跟了很多年的助理宋叔守在門邊，見她醒過來立刻湊了過來：“小姐，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過來。”萬萬掙紮著想起身，脖頸處纏著紗布，掙紮著扯得那處皮膚有些生疼，宋叔趕緊出聲阻攔：“小姐，你脖子上的傷還沒有，你需要多加休息，有什麼事和我說，我直接幫你。”“你怎麼在這？”“萬總公務繁忙抽不開身，又擔心小姐的安危，所以讓我來看顧小姐的身體。”萬萬撐著身體坐起來，拿過床頭櫃上的水杯，抿了口水：“宋叔，不用把變相囚禁說得這麼好聽，是你不了解萬江華，還是我不了解萬江華呢？”“我不明白小姐想說什麼？”萬萬也懶得解釋，習慣性地從枕頭下摸手機，摸了半天卻什麼都沒有摸到，目光落到椅子上掛著的米色棉服上，手機應該在那個口袋裡。宋叔好像早有察覺似的，漫步走過去，把她的衣服拿起來掛在手臂上：“小姐，你這件外套臟了，我這就叫人送去乾洗。”萬萬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我那衣服不值錢，可能還不夠乾洗費的。”“沒關係的，正好讓人多置辦兩套。”萬萬也懶得繞彎子了，把被子掀開，光腳站在地上：“把手機給我。”宋叔連忙把拖鞋拿到她麵前，半蹲著身體：“地上涼，小姐還是穿著鞋吧，你身體不舒服，萬總會擔心的。”這一拳就和打在了棉花上一樣，宋叔油鹽不進，除了聽從萬江華的命令，根本不把彆人的話當回事。看來，萬江華是鐵了心要送她出國，竟然從現在開始就玩起了囚禁，真當她是吃素的吧？隔了半個多小時，萬萬起身奔著門口走，宋叔從沙發上起身跟過來：“小姐，VIP病房有獨立衛浴。”“我去看看我舍友，這會兒宿舍關門，其他的舍友應該都回去了。”“萬總安排了多餘的床位，你的另外兩個舍友在病房裡陪同，你的舍友現在已經清醒過來，受到點驚嚇和饑餓脫水，現在並無大恙。”“那是我親自救下來的朋友，我必須親眼看到才能放心。”“好的，我這就陪你過去。”李姍姍的病房熱鬨非凡，蘇姬抱著手機不停地向李姍姍灌輸這兩天錯過的八卦新聞，成渝則安靜地坐著，偶爾評論幾句。“世道不太平，好好的學生，命說沒就沒了。換個輕鬆點的話題。”蘇姬講回娛樂圈，李姍姍倚在床頭邊聽邊笑，左臉腫著，露出來的手腕上有捆綁留下的青紫痕跡。萬萬走進去，病房突然安靜了下來，蘇姬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從床上跳下來，連鞋子都沒有穿，直接撲到她懷裡，聲音哽咽：“萬萬，你怎麼才來，我們想死你了。”李姍姍眼眶存了淚，好一會兒才說了句：“謝謝。”四個女生擠在一張床上，有一堆話要說，宋叔待在屋子裡不合適，乾脆守在門口，說說笑笑半晌，萬萬才噓聲：“現在有件事想要拜托你們幫忙。”這話一出，三個人同時愣住了，就連一貫沒正行的蘇姬都呆了：“我是聽錯了嗎，萬萬說要拜托我們幫忙，是我昏了頭嗎？”成渝朝她腦袋拍了一下：“沒做夢，先聽萬萬說正事。”萬萬把眼下被沒收手機的困境說完後，蘇姬立刻炸了毛：“我去，咱們都多大了，還玩監禁這一套，我出去幫你把那個大叔敲暈吧。”“冷靜點，你們手機給我用一下。”萬萬用蘇姬的手機給韓策打電話，久久不見那頭接聽，她又回撥一次，仍是無人接聽的狀態。這不像韓策的風格，也很奇怪，換作往常，韓策一定會來，可這次偏偏沒有，會不會給她打電話，但她沒有接到。萬萬望向門口的方向，透過玻璃隱約能看到宋叔的身影。看來，還是要拿回自己的手機。蘇姬接過手機，挑著眉：“打給韓老師嗎？他下午的時候來看過姍姍，沒留在你那嗎？”萬萬壓低聲音：“如果韓老師打回來，幫我告訴他，想辦法讓他接我出醫院。”“行吧。”蘇姬擺弄著手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突然叫了一聲，成渝拍了她一掌：“一驚一乍乾什麼，屋子裡本來就兩個病號，還想把我也嚇躺下？”“不……不是我，是韓老師！”萬萬湊到蘇姬手機前，看清了屏幕上的畫麵，心一梗。成渝疑惑不已：“怎麼了？”蘇姬把手機遞給成渝，成渝拿起來給李姍姍看，手指正好點進了屏幕的鏈接裡，就聽見有輕柔清澈的女聲傳出來。“今天好多粉絲都是來看韓老師的嗎，那我豈不是很傷心？”成渝驚了：“這不是韓老師的前女友嗎？確實女神。”李姍姍乾咳一聲，成渝回過味來，手忙腳亂地要關直播，蘇姬把手機搶過來，直播裡的範伶俐膚白貌美，眼睛帶著光似的笑眼對著鏡頭：“你們都想看韓老師，報紙上還沒看夠嗎?”“為什麼會來我家嗎？這個保密。”“我們現在的關係嗎，這個也保密哦。”“對哦，再有四十五分鐘就要跨年了，你們都和心愛的人一起跨年嗎？”“……”評論一條條地快刷上去，病房裡隻能聽見範伶俐一個人的聲音。蘇姬撅著嘴：“為什麼我隻感覺到濃濃的綠茶味兒，明明已經分手了，還說些曖昧不清的話。”李姍姍挺身把手機搶過來，直接摁回了主頁麵，病房安靜了下來：“無非是給直播間炒熱度，你湊什麼熱鬨。萬萬，不要多想，韓老師估計有事才沒接你電話的。”萬萬舔了下發乾的唇，從床上下來，腳踩在拖鞋上，好幾次都沒有穿進去：“沒什麼好想的，我先回去了。”李姍姍留她：“不是快跨年了，一起吧。”萬萬乾脆地拒絕：“提前祝你們新年快樂。”推門出去，宋叔緊跟上前：“小姐，是我疏忽了，跨年的話，你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嗎？”“偷聽的行為特彆沒品。”“如果你想看直播的話，我可以把我的手機給你。”“不需要。”萬萬氣得不行，因為要跨年的關係，今天的醫院也特彆熱鬨，回病房的路上，路上見到不少病人和家屬圍在病床邊看電視劇和聊天，兩個護士坐在護士台裡看手機。“她皮膚真的好，我之前就買了她推薦的補水，很有效果。”“真正的人生贏家，自己這麼有本事，男朋友還這麼帥。”“實名羨慕。”萬萬垂眸默不作聲走過去，隱隱地還能聽見兩人的討論聲。回到病房也不管宋叔要不要進來，大力地將門關上，奔著床走過去，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裡。男人果然都不可信，前腳和你說等一等，後腳就能重溫舊夢。萬萬如同站在穿堂風的長廊中，左邊是觸手不及的過往，右邊是愛而不得的現在，她就站在中央，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她都走不過去。迷迷糊糊地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見病房門被拉開又關上的聲音，有腳步輕緩地落下，仿佛走到了床邊，放下了什麼東西。萬萬一動不動，心知這個時候來病房的人，不是萬江華就是宋叔，反正無話可說，不如就裝睡蒙混過去就好。可很快，萬萬意識到了不一樣的地方，身後的床邊有塌陷感，來的人坐在了床邊，宋叔懂規矩，不可能坐在她的床邊，這呼吸聲也不像萬江華那麼重，那人距離她更近了些。鼻息間仿佛聞到了熟悉的皂角味兒，其中還摻雜著一點香水味兒。來者是誰，可猜出一二。萬萬僵直著背，內心疑惑，韓策明明在範伶俐的家裡一起直播，這會兒怎麼會跑來醫院，想問也不知道怎麼問，糾結的情緒，讓她錯失了轉過身的機會。韓策似乎沒打算開口，黑暗之中，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萬萬感覺自己的背快要被灼出一個洞來，快挺不住打算翻身過來時，整個人突然被他攬住。她的身體更僵硬了，一時間忘了呼吸。兩人之間隔著一層厚厚的被子，她感受不到他的體溫，卻能聽見自己如鼓般的心跳聲。“萬萬，新年快樂。”話音落下，黑寂的窗外突然透亮，玻璃窗上的彩燈亮了起來，整個房間都跟著亮了起來，走廊裡傳來熱鬨的歡呼聲。“韓老師，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