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警察局門口,嶽檸雙手有些局促地勾在一起。她長這麼大,除了辦身份證還是第一次來警察局,雖然是以受害人的身份。而對於葉靈筠,她也自然是感激不儘的,隻是昨晚的事太過心驚膽顫,她不想將對方卷進來,於是才匆匆道了彆。感激的話,下次再說吧。隻是她前腳剛準備踏進警局,何以喬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嶽檸看著手機上不停閃爍著的名字,想了想還是選擇接通,霎時,何以喬的咆哮聲穿透耳膜:“嶽大檸!你竟然夜不歸宿!”嶽檸眼疾手快地將手機挪出十幾厘米,揉了揉被震得有些發聵的耳朵,等對方話說完,才重新將手機貼回耳邊。“何以喬,你大早上的發什麼瘋啊。”嶽檸看了眼路人奇怪的眼神,刻意壓低聲音說道,“我夜不歸宿關你什麼事,你這大早上閒得很是吧。”“嶽檸,你怎麼這麼沒良心!要不是你,本少爺用得著一大早去你家接你上學嗎?”何以喬拔高的音調帶著些憤怒。“我又沒讓你接我上學。”嶽檸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何以喬,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早就分手了?你現在做這些事到底還有什麼意義啊,我真是搞不懂你。”嶽檸的尾音還沒落下,那邊的何以喬便氣急敗壞地掛斷了電話,嶽檸聽著手機裡傳來的忙音,愣了下才悻悻將手機給放回口袋。經過何以喬這麼一攪和,嶽檸原本緊張的心情得到了些許的緩解。她深呼了一口氣,繼續往警察局裡走去。推開門,一陣涼意襲來,與屋外的炎熱形成明顯對比。嶽檸將門關上走到一旁的窗口,有些底氣不足地說道:“您好,我昨天晚上碰到點兒事,想要來備個案。”“啥事啊。”穿著製服的大爺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許是見她說話有些軟綿綿的,拔高了音調,“是碰上搶劫了還是色狼啊。”“都不是。”嶽檸往前靠了靠,聲音裡帶著些不確定,“我……我好像碰到了殺人犯了。”“啥?殺人犯?”大爺的聲音又高了幾個音節,連帶著看向她的眼睛裡都變得震驚無比。而因為他的“大喇叭”,一瞬間原先還各做各的人紛紛將視線轉了過來。嶽檸有些慌張,咽咽口水剛想要解釋些什麼,一個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看著她問道:“你是說,你碰到了命案?”“嗯。”嶽檸見他一臉正氣,心上似乎有了底,便將昨天看到的事情細細道來。“那你昨晚怎麼沒來報案?”聽完後,男人問道。“我……我昨晚被他跟蹤了……”“跟蹤?”男人打量了嶽檸一番,見她似乎並沒有受傷,又接著發問道:“那你是如何逃脫的?又怎麼會拖到現在才過來?”“我……我也不知道。”嶽檸有些茫然,“我醒來的時候才發現我被人救了,而他……”嶽檸正說著,就聽見一陣訓話聲由遠至近響起,好奇地轉過臉望去,卻見不遠處的走廊裡走出來兩個人。一位是穿著製服的警員,另一位是……是昨晚那個女人!嶽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恐懼地驚呼道:“怎麼會……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循著嶽檸的視線望去,見她有些害怕的樣子,便招呼那邊的警員道:“小張,你那邊吵吵鬨鬨是怎麼回事?”“於隊,也沒什麼大事情,就是這姑娘昨晚喝懵圈了,今早我們的人巡查把她從垃圾桶裡撿了出來。這不,我現在正對她進行思想教育呢。”喝懵圈了?怎麼會?她昨晚明明感覺到對方沒有呼吸了啊!可是現在站在她麵前這個人也不可能是鬼,難道真是自己太害怕了所以沒留意清楚?見嶽檸不說話,一旁的於隊心裡也大概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兒了。他拍了拍嶽檸的肩膀教育道:“熱心是好事,但以後彆再這麼緊張了。”嶽檸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往外走去。雖然鬨了個烏龍,但嶽檸心裡那塊大石頭也終於移開了。她出了警察局後往路邊一站,準備打車回學校。隻是嶽檸剛離開不久,那位被教訓的女士便矯揉造作地扶著額頭叫起了頭暈。叫小張的警員以為她是糊弄人,當即大聲訓斥她兩句,但不想對方直直往地上倒了去。小張這下懵了,於隊聞訊而至,問:“這是怎麼了?”小張喃喃:“好像是又睡過去了?”於隊蹲下,將女人的手從她臉上拿開,見其麵色蒼白,嘴唇更是毫無血色,又將手背抵在了女人額上。感受到來自女人皮膚上的冰涼汗水,抬起頭道:“不是睡過去。”小張望著於隊的臉,感覺事情似乎比“醉酒”要嚴重得多。於隊一隻手按上小張的肩將他輕輕推開,先前與嶽檸交談的那位大爺捧著搪瓷缸子走到於隊跟前,表情甚是嚴肅:“摸她脈搏。”於隊應聲,手按在女人的手腕上,女人的脈搏快而微弱,於隊臉上一震,急道:“叫救護車,她這是失血過多!”失血過多?可這女人身上連一個微小的創口都沒有,怎麼可能失血過多?小張不明白,但仍舊按照命令辦事。他身邊大爺若有所思,道:“剛剛那個女娃娃是不是誤會這個女人是具屍體,還說她昨晚看見了殺人犯?”聞言,於隊與大爺互看一眼,眼中的警醒叫人看了汗毛倒豎,等回過神,於隊趕緊往外跑去。可在警局外,一輛出租車剛好停在嶽檸跟前,而嶽檸則頭也沒回地上了車,隻留給剛跑出大門的於隊一堆汽車尾氣。進入教學樓,嶽檸一眼就看見不遠處熟悉的背影,她心情甚好,立即高呼道:“嘿,喻壹。”聽到熟悉的聲音,叫喻壹的短發少女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她看見嶽檸笑意盈盈的臉,原本冷淡的神情有了幾分鬆懈。見喻壹停下腳步等在原地,嶽檸一個箭步衝了過去,隨後一隻手挽在了對方的胳膊裡,大口喘著粗氣:“真是累死了,差一點兒我就又要遲到了。”“何以喬不是去接你了?”喻壹開口。“你怎麼也知道這件事?”嶽檸順了順氣,忙不迭地問道。“我想你大概是忘了我也是何家的人。”喻壹抿了抿嘴唇,“今天早上我練功的時候見他帶著早餐出了門,就知道他是去找你了。”“哎——”嶽檸長歎了一口氣,“我是真的不懂何以喬這個白癡在想些什麼,當初是他自己提的分手,現在又來跟我套近乎,把我當猴耍啊。”“我對你們的事情可沒什麼興趣,你就彆跟我抱怨了,省的到時候何以喬也找我說個不停。”喻壹皺了皺眉,似乎是對於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感到苦惱。“好了好了,不跟你說這個了。”嶽檸理解的暫停了這個話題,轉而道,“走吧,一會兒陶老頭得來了,我可不想因為遲到挨他訓。”“嗯,走吧。”雖然先前很沉地睡了一覺,可是每次聽陶老頭講課,嶽檸還是昏昏欲睡。正當她的頭快要點到桌子上時,她放在桌麵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下。嶽檸被嚇得一個激靈,瞌睡蟲瞬間飛走大半。她猛地將手機捏回手裡,見沒人注意到這邊,才偷偷摸摸劃開屏幕。屏幕上顯示著何以喬發來的短信。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內容,隻有一連串的感歎號。真是幼稚。嶽檸嗤笑了聲,將手機調了飛行模式。不過話說回來,她跟何以喬到底是為什麼而分手?問題的答案嶽檸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覺得可笑得很。那是跟他在一起的第二年,兩個人的感情似乎也從最開始的膩歪趨於了平淡。嶽檸記得那次何以喬想要趁著放假的機會出去玩一段時間,可嶽檸對於出去玩這件事並沒有那麼的熱衷。於是雙方產生了分歧,何以喬獨自一個人選擇了旅行。期間兩個人都賭氣似的不曾聯絡,直到一個禮拜後的某一天,嶽檸因為替一個學長辦事所以赴了對方邀請的飯局,而何以喬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出現,並誤以為她跟那個學長有了些什麼,所以直接撂下分手的話。嶽檸解釋過,可何以喬卻像是蒙住了自己的耳朵,什麼都不聽,什麼也不願意聽。再到後來,嶽檸覺得自己這樣挺無趣的,也就接受了分手的事實。此後,她本以為她和何以喬會就此不相往來了,可也不知道何以喬又發了什麼瘋,自過完年後便開始頻繁出現在她四周,像是……像是要把她再給追回去?追回去?嶽檸被這樣的想法給驚得汗毛直立。這半年來她已經徹底從那段感情裡走出來了。在她看來,那樣的分手方式根本不會讓她有任何複合的想法,況且這半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將她對何以喬的感情洗滌乾淨。隨著下課鈴聲響起,嶽檸收拾好東西便準備離開教室。而她剛走到門口,便看見一臉陰沉的堵在那裡的何以喬。她還沒來得及先開口說一句話,就被何以喬搶先一步發問道:“嶽檸你太過分了!不回我短信就算了,還拉黑我!你存心找事情是不是?”“拉黑你?我沒有啊。”嶽檸皺了皺眉,拿出手機看了眼,才恍然大悟,“噢,我剛才在上課,你轟炸般的消息又太煩了,所以我就開飛行模式了。怎麼著?是不是真想要試試看被拉黑的滋味?”“拉黑個鬼!”何以喬見自己沒被拉黑顯然鬆了一口氣,可當他眼睛瞥見嶽檸身上的衣服時頓時又黑了臉,“你這衣服是怎麼回事?我記得你昨天穿的就是這件吧?你昨晚到哪兒瘋去了?”他的聲音不大,隻是這教室門口人來人往的,縱然嶽檸再問心無愧,也被那些探究的眼神看得有些尷尬。她一把抓起何以喬的手,幾乎是拖著他到了安全出口。待站穩後,又急急甩開,冷眼道:“何以喬你是不是有病啊?在我教室門口瞎說什麼呢!再說了,我昨晚去哪兒了跟你有半毛錢關係啊?請你搞清楚一點,咱倆已經分手了!分——手——你懂不懂?就是我沒有必要再去容忍你那些少爺脾氣了!”“你說誰少爺脾氣呢嶽檸。”何以喬也有些上火了,“我要不是在乎你,用得著跟孫子一樣嘛!行行行,你愛怎麼的就怎麼的,小爺我懶得管你了!”“我還真是謝謝你不管我。”嶽檸鬆了一口氣,拉開安全出口的門,“就這樣,我先走了。”門被拉開又關上,嶽檸約莫走了半米遠,而後聽見一門之隔的另一端,響起垃圾桶被踹翻在地的聲音。這個何以喬,真是無可救藥了。嶽檸腳步頓了頓,搖搖頭,再次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