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聽寒剛打開家門, 就聞到了小米粥和排骨湯的味道。
“陸聽寒!”時淵猛地從廚房竄出來,撲進他的懷中。
時淵頭鐵,饒是陸聽寒做好了準備,還是感覺自己被一顆小導彈擊中了。一時之間, 他視野中隻有一條歡快的尾巴, 還有一個沾著幾片蔥花的鍋鏟。
陸聽寒的神情不由柔和了,問:“今天在做什麼菜?”
“有小米粥、炒芥藍、回鍋肉、花生豬肘子和排骨湯。”時淵一樣樣數過去, “剛做了兩樣, 其他都沒做完。”
“怎麼那麼豐盛?”
“今天陸上校有空回來,說是要吃一頓‘溫暖又充滿愛和排骨的家庭大餐’, 我們就準備了很多。”時淵說,“快摸我的頭!”
“手上臟, 等我摘了手套去洗手。”
時淵就一路抱著他不撒手,陸聽寒艱難地帶著時淵,摘了白手套, 洗乾淨手了, 才揉了揉那柔軟的黑發。
時淵:“呼嚕呼嚕呼嚕呼嚕。”
他滿意地和陸聽寒待了一會兒,直到虞輕眉從廚房探出頭:“時淵,肉還沒切完呢。”
時淵:“來啦!”他拋棄了陸聽寒, 歡天喜地地跑回廚房。
虞輕眉看向陸聽寒, 語氣變了樣:“回來那麼早做什麼?你一回來, 時淵肯定纏著你玩, 豬肘子都沒做完呢。”
——兒子沒有豬肘子重要。
虞教授是這麼想的。
陸聽寒說:“那麼不歡迎我?”
“你有時淵一半能乾就好。”虞輕眉毫不留情, 嘩地一下帶上廚房門。
陸聽寒笑了,坐在沙發看書, 聽廚房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
廣播中傳來聲音:【聯盟244年12月, ‘深潛’計劃宣告成功, 研究中心關勳教授帶領團隊,模擬出了0號深淵的感染波長,同時,帝國提供了安全的、完善的地下建築……請容許我提醒各位觀眾,後天,就是聯盟喬遷至帝國首都爾頓的五周年紀念日,雙方人民不再有隔閡,親如一家,以智慧戰勝了末世。】
【在此,我們不得不提起兩位人物:陸聽寒上將和時淵,他們的名聲如雷貫耳,他們的故事無人不知,不過我們還是要從最開始講起。故事的開始呢,是一名剛剛畢業的軍校生,不顧長輩與上級的反對,執意要去當0號深淵的監視者……】
廚房裡熱火朝天。
時淵跟著虞輕眉學做飯,學了很長時間了。
“深潛”計劃成功後,虞輕眉終於放鬆下來,不用住在研究中心了。她年紀大了,偶然去項目組指導兩三天,其他時間就在家裡待著,和陸準吵架,或者跑來陸聽寒家裡,拉著時淵做菜。
誰也想不到,研究了一輩子的虞教授虞院士,竟然那麼有廚藝天賦。
儘管,她用菜刀像是在解剖一隻白鼠,放醬油像是在滴適量溶劑,也不影響菜肴色香味俱全。
時淵努力學習,廚藝有所長進。
至少他比常年切蔥花下麵條的陸聽寒厲害了。
小米粥咕嘟咕嘟冒泡,添了冰塊的冰鎮芥藍越發脆嫩,回鍋肉和鹵水豬肘子的味道混在一起,配上排骨湯,雖無山珍海味,都是家常菜,可光是聞到就叫人垂涎三尺。
電飯鍋“滴”一聲,白米飯也做完了。
門鈴響起,陸聽寒起身開門,陸準一進門就喝了一整杯水,說:“這天氣也太熱了,不會熱死人嗎!”
“心靜自然涼。”虞輕眉淡淡說,“誰叫你這個天氣出去釣魚?你就是燥得狠,給我端菜去。”
她“啪”地一刀,拍扁了蒜頭。
“等等等等!”陸準喊道,“你們就沒人想問我釣到了什麼魚嗎?”
三個人,三雙眼睛看著他,毫無波瀾毫無期待。
虞輕眉講:“是誰空軍了半個月,心裡沒數?快去,飯涼了你今晚就彆想吃了。”
陸準嘟嘟囔囔,說什麼“近墨者黑”,說什麼“現在時淵都被你們帶壞了”,說什麼“釣魚佬永遠不空軍”之類的。
菜擺好了。四人圍在桌邊,熱熱鬨鬨把飯吃完了,花生豬肘子和小米粥受到了一致好評。虞輕眉給時淵夾菜,陸聽寒也給時淵夾菜,時淵的碗裡堆得跟小山一樣高,發愁得尾巴打結,陸準等了半天,老婆兒子沒人理他,氣得連吃了五塊排骨。
吃完飯,陸聽寒和陸準負責洗碗。
家裡的家務機器人壞了,報廢了。
但,爾頓的軍工廠和高新技術開發區已經恢複正常了。
模擬0號深淵後,沒有怪物會接近這座地下城市,人類得到了充足的發展時間。很快,就有新的機器人芯片了,繼大型機器人恢複運轉後,家務機器人想必也會重歸家庭。
陸準刷著大鍋,說:“你怎麼就一點烹飪天賦都沒有呢?淪落到陪我刷鍋。”
陸聽寒拿著海綿布,擦過洗手池,神態仿佛在擦拭愛槍。
他說:“你覺得我繼承了誰?”
陸準大笑。
晚上,有一場球賽直播。
這場小型球賽踢了半個月,終於到了決賽,是爾頓隊大戰拾穗隊。這是末世後的第一場球賽,沒有綠茵草地,隻有一塊臟兮兮的草皮,沒有專業運動員,全是退伍老兵和業餘愛好者,也踢了個風生水起。
虞輕眉留下一句:“我不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就去了陽台。
留下陸聽寒、時淵和陸準,三人坐在沙發上,擺好果汁和小零食,守著電視台。
關了燈,調大聲音,氛圍正正好。
時淵第一次看球賽,窩在陸聽寒的懷中,一邊吃綠豆餅一邊認真看。
球員奮力奔跑,解說慷慨激昂,陸聽寒給他解釋著每一條規則,時淵還是被繞暈了,茫然問:“裁判為什麼吹哨?”
或者“哪個人違規了,為什麼啊?什麼是滑鏟?”
又或者“為什麼人類會追著一個小皮球跑?啊!球進了!”
時淵拖著腦袋看人類追小皮球,雖然挺有趣,可他的尾巴困惑地彎來彎去,被陸聽寒捋直了,沒過兩分鐘,又彎了。
而陸準躺在沙發上,懷抱瓜子,看得津津有味,吃得也津津有味。都說小賭怡情,他在拾穗隊壓下了他的全部私房錢,一共20元5角3分,就期待能翻盤,賺兩包煙錢。
陸聽寒看球賽都是麵無表情的,而陸準喜怒哀樂都擺在臉上了,拾穗隊進了第一個球,他激動得差點弄灑瓜子。
——所有人都以為,這次進球是個開始。
沒想到它是結束了。
接下來的60分鐘裡,拾穗隊再也沒進任何一個球,最後以1:3落敗。
陸準痛心疾首,唉聲歎氣。
時淵安慰他:“沒關係,明年還有一場比賽吧?”他求證般看向陸聽寒。
陸聽寒肯定道:“對,明年他們還打算辦一場,到時候還會有風陽隊。”
陸準這才緩過來一點:“也是,也是,我又要開始攢私房錢了。”
陸聽寒問:“上次不是存了幾百嗎?”
“彆說了!”陸準把吃剩的瓜子殼嘩啦啦倒進垃圾桶,“全被你媽發現了!充公!”
看完球賽,已經太晚了,陸準和虞輕眉就在一樓客房睡一夜。
陸聽寒收拾了桌麵,去到二樓臥室,時淵在床上等著他了。他一上床,時淵就拱進了他的懷中。
陸聽寒問:“今天過得怎麼樣?”
時淵把他在食物分配處的事情講了,然後說:“感覺最近客人越來越少了。”
“可能都去餐廳吃了。”
“也是啊,分配處永遠是罐頭做出的東西,不好吃。”
時淵繼續嘮叨他的見聞,陸聽寒專心聽著。
時淵又說:“沃爾夫岡和程先生在準備劇團的事,很快,我就能回去演戲了。”
“演什麼?”
“繼續演《殉道者》,還有新劇本《觸不可及》。”時淵昂起頭問他,“都是很好的劇本,你會來看嗎?”
陸聽寒卻沒有回答。
燈光之下,他的神情依舊是溫柔的。
他說:“不,時淵,我不會。”
時淵的尾巴彎出了問號。
陸聽寒看著他講:“因為我是來向你道彆的,現在是時候了。”
“什麼道彆?”時淵問。
“我要走了。”
“啊,現在嗎?軍隊那邊有情況?”時淵睜大了眼睛,“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陸聽寒:“我不會回來了。”
他起身,披上早已準備好的風衣,向樓下走去。
時淵愣怔住,追著他下樓了:“陸聽寒!”
一樓客廳竟是亮著一盞暗燈,虞輕眉和陸準坐在餐桌邊,正在研究一個蛋糕。兩人見到陸聽寒,都僵住動作,有幾分尷尬,沒想到陸聽寒突然殺了個回馬槍。
蛋糕是給陸聽寒的,他快生日了。
秘密禮物就這麼敗露了。
陸聽寒看了蛋糕幾秒鐘,拉開家門,一股寒風襲來。
“你去哪裡?”陸準喊他,“都那麼晚了!”
虞輕眉也講:“有什麼事情不能明天解決?”
時淵從二樓趕下來了,一把抱住陸聽寒:“不要走!為什麼你再也不回來了?!”
聞言,陸準和虞輕眉都是一愣,對視一眼。
虞輕眉說:“陸聽寒,你和時淵吵架了?”
陸準補充:“還氣得自己離家出走?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