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淵哭得實在太難過了, 打了結的尾巴又蜷在了一起。他抱著陸聽寒,眼淚止不住地流,把陸聽寒的軍裝都打濕了一大片。

他很想道歉, 很想把來龍去脈講清楚,可他從不是一隻伶牙俐齒的深淵。

他隻能死死抱住陸聽寒,想著,他可能要永遠失去他的人類了。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陸聽寒伸手, 擦了擦他的眼尾,無奈道:“……怎麼那麼能哭?”

時淵哭得更凶了。

他難過極了, 沒注意到從頭到尾陸聽寒的槍口都不曾指向他,沒注意到塔下的執法隊是何時離去的, 也沒注意到陸聽寒是怎麼把他帶上了車。

黑車無聲啟動,正如此前無數次,駛向寂靜的街道。在車上, 時淵哭累了, 埋進陸聽寒的懷中。

一路無言。

等車停了, 陸聽寒終於伸手, 摸了摸他的頭:“下車吧。”

時淵:“……嗯。”聲音都哭啞了。

他死死拽著陸聽寒的袖口, 進了屋子才發現, 這不是他們平時的家。

陸聽寒開了燈,客廳挺小的,勉強放下了沙發和茶幾, 臥室也隻有一間。

他講:“這裡很偏遠, 周圍沒有其他人活動。你現在彆被其他人看到比較好。”他摸了一把時淵的手, 刺骨的冰冷, 他歎了口氣, “你先坐著, 我去燒杯熱水。”

出於謹慎和安全考慮,陸聽寒在風陽城有不同的住處,以備不時之需,這小房子就是最僻靜的一處。他沒來過幾次,挽起袖口打開廚房儲物櫃,找出了電熱水壺和兩個乾淨玻璃杯。

水加滿了,通上電,剛開始咕嘟咕嘟冒泡,他腰間又多了一雙手。

時淵從背後抱住他,悶聲說:“陸聽寒,對不起。”

陸聽寒沒作聲。等水開了,他倒滿兩個杯子,說:“時淵,讓我去沙發上。”

時淵不鬆手。

陸聽寒無奈:“時淵。”

還是沒動靜,在他的餘光裡,那條打了死結的尾巴蜷縮得更厲害了。

陸聽寒沒辦法,端了兩杯熱水,一步步拖著小怪物回到了沙發旁。這回時淵才願意鬆手,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陸聽寒遞給他的熱水。

“跟我講講吧。”陸聽寒看著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時淵緊握住玻璃杯,指尖微微發白。

他說:“我是0。”

陸聽寒:“……”

陸聽寒:“…………這個我倒是知道。”

“哦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時淵意識到不對。

他放下杯子,抽了抽鼻子,鼓起勇氣說:“我是深淵。0號深淵。”

這一刻聽到時淵的親口承認,即使陸聽寒早已猜到,他依舊僵住了。

太難以置信,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他問:“……你怎麼變成人了?”

“因為我很難過。”時淵回憶往事,更加傷心欲絕,“你有一天突然走了,再也沒回來。我實在是太難過了,傷心到變形,就成人了。”

陸聽寒遲疑道:“傷心到變形?就因為這個你變成了人類?”

時淵眼中又有淚光了:“你看,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難過。如果你足夠喜歡一個人,足夠傷心,你也能傷心到變形的。”

陸聽寒說:“不,我很確定我不能。”

時淵的眼淚嘩地落下了,抱住尾巴。

陸聽寒實在想不明白,說自己不能變形怎麼就惹哭時淵了,大概深淵的思維是很奇怪的。眼看時淵又要哭上了,他隻好使出殺手鐧,伸手,猛揉時淵的腦袋。

這一招不論何時都有效。

時淵靠著他,慢慢收回了眼淚。

“哭了那麼多,喝點水。”陸聽寒把杯子遞過來,“再繼續往下說吧。”

時淵小口喝著熱水,繼續講了下去。

他說,他變成人後,完全不知道該去哪裡,走了好幾個月才遇見了謝千明。

謝千明以為他也被感染了,讓他上了車,兩人一同旅行了五天。直到蜂後出現,時淵為保護謝千明殺死了蜂後,但寄生謝千明的蟲卵受到蜂後催化,提前孵化了,他沒能救下來謝千明。

陸聽寒說:“那個被你殺死的蜂後,就是‘黑女王’?”

“對。”時淵的聲音還是啞的,“當時我不知道,我殺死它,就意味著感染它了。我從沒感染過任何生物,我不知道會這樣,我隻是想救下謝千明。”

陸聽寒問:“你是怎麼殺死它的?用了多久?”

“啊……想殺就殺了,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時淵有些困惑地偏了偏頭,“我也不知道用了多久,可能幾秒吧。不過它應該在黑水晶裡待了很久,才重新開始活動。”

陸聽寒沉默了幾秒。

那麼可怕的感染,那麼超越想象的物種飛升,對時淵來講,不過是幾秒能完成的事情。

然後,死去的怪物在水晶中默默進化,變成城市的……不,是這個世界的滅頂之災。

研究中心那幫老家夥說得沒錯,於怪物,0號深淵是它們的神明。

時淵又喝了一點水,情緒稍微穩定下來,但還是緊緊靠著陸聽寒,繼續說:“後來我跟著車隊找到了你。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普通戰士,沒想到你是上將,身邊還有那麼可怕的異變者戰士。我很害怕,尾巴都打結了。可是,我覺得我不能錯過你。”

所以,他帶著膽怯帶著勇氣,帶著打結的尾巴和土豆湯的香,撲進了陸聽寒的懷中。

時淵說:“後來我按照謝千明的心願,去了野玫瑰劇團演戲。我本來隻在乎你,可是我遇到了那些人那些事,看到了舞台和麥田,明白了一點你為什麼喜歡這個城市。高峰期時,我出了一次城,想著殺死一隻怪物帶回來給你看,證明我的能力,然後……守住拾穗城。”

陸聽寒回想起,聯盟剛宣布高峰期到來,再一次監測到0號深淵的感染信號。

感染信號出現了又消失,共有兩次,在城市的兩端。研究中心的關教授很崩潰,罵道,這破深淵難道是迷路了嗎?

陸聽寒試探性問:“你是不是迷路了?”

“你怎麼知道!”時淵睜大了眼睛,“我回來的時候跑錯地方了,淋了一場雨才走回家。”

陸聽寒:“……”

還真是迷路了!

不知道那幫老教授知道真相,該是什麼表情。

陸聽寒又說:“殷舟也是在那個時候死的,和你有關嗎?”

“嗯。”時淵說,“車隊被襲擊了,他們以為殷舟死了。我過去的時候他還有一口氣,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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