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黎視角)“你要記住,你的命是我救的,今後你就是我最鋒利的刀刃。”夢中的紅衣女子在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我仰望著她,耳畔縈繞她的聲音,在腦海裡不停回蕩。“是,師父,我是您最忠誠的兵刃,一切以您為主。”我下意識地回答著,腦海一片空白。突然湧起一片炙浪,一片火海,染紅了天地,我手裡拿著刀,指向眼前的孩子。“乖徒兒,殺了他。”是師父的聲音,師父的命令我必須聽。慢慢舉起刀,向眼前的孩子劈去,“詩姑娘……詩姑娘……詩黎,我想帶你離開……一切的罪孽都由我來擔,我替你贖罪……詩姑娘。”這道聲音衝破重重火海,帶著雨露鮮花的氣息,驅走了濃重的血腥,他是誰?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詩黎!你是我的徒弟,該聽我的話,撿起那把刀,殺了那個人!”師父生氣了,我錯了,我要聽師父的話,我不要被打,我不要去那個屋子裡,那裡好可怕,那裡濕漉漉地、陰森森地,還有可怕的人……不,可怕的野獸。我拿起地上的刀,抬起頭,看向那個師父要我殺的人,那人一身袈裟,清俊的麵龐上掛著一抹淡雅的笑,那雙眼睛裡滿滿的寵溺與愛憐。他向我伸出修長的手,溫柔地說:“詩黎,和我走。”我不知道眼前的人為何那般熟悉,我想讓他帶我離開,我正要將手伸向他。“詩黎!師傅命令你,殺了他!”我急忙將手放下,另一隻手緊緊握住刀將它舉平,緩慢地走向他,他一動不動,像是看不到逐漸靠近的雪白刀刃。當我的刀接觸到他的衣裳,他還是微笑著看向我,“詩黎,我的命是你的。”話音剛落,我的刀便沒入他的身體,他的鮮血染紅了我的手,浸透了他的白色袈裟。我抬頭看向他,他仍舊笑著,手臂卻環著我,血紅染透了這方世界,將我淹沒,我放開刀柄,慢慢地回抱住他。“你可真傻,都到我的夢裡了,你還是這麼慘。”睜眼,雕有雙鸞的紅漆橫梁映入眼簾,靜默了一刻鐘後,起身開窗,一陣清風拂過麵龐,隻覺鬢角微涼,不想自己竟在夢中落淚,濕了鬢發。“了梵,你究竟是佛還是魔……”細細的呢喃順著我的思緒飛向天邊,不見蹤影。此刻,我與了梵向鎮外走去,清晨梳洗過後,我便去尋了梵,他見到我時,一臉驚喜的表情,恐怕是以為我昨夜生他的氣後今日不會主動尋他。這人昨夜在那幫人麵前還是一副不怒自威的高人形象,怎知今日在我麵前又變回了那羞澀和尚,也是讓我十分無奈。“詩,詩姑娘,你不生小僧的氣了?”“你可做錯什麼?”“啊?小僧,小僧不知。”“你既不知,那我又何氣之有?”“小僧,小僧以為你不喜小僧昨日的言辭。”我看了看那人變了又變的神色,隻覺他還真不像一個出家人。“你為何出了家?”“……因為我生下來便被父母放到少林寺,是方丈收留了我,後來方丈說我有佛性,便出了家。”我沒想到他竟是一個孤兒,想來他若是沒有出家,恐怕也是位與那褚洵不相上下的俊俏公子,也不知他父母究竟為何拋棄他。“那你可曾想過自己是否一輩子都要做個和尚?”“……其實在幼時我也曾迷茫過,但是見……我想要做一個出家人。”“你……那你就一輩子做你的和尚吧!”我看他一臉堅定,心裡莫名升起一股怒氣,整個一個榆木疙瘩,不當和尚也沒人願意嫁……我為什麼會……“啊?我說錯什麼了嗎?詩姑娘你彆生氣啊!”我怎麼會想到那裡去,定是這個和尚又在迷惑我,不想再理他,運氣躍向不遠處的城隍廟。我看了看這破舊的廟宇,想了想,那個轂目先生說的恐怕就是這裡,也不知那個小乞丐在不在。抬步邁進破廟,環顧四周,突然,一顆石子被扔了過來,我用手指夾住,“是誰?!”有一道瘦小的身影從破舊的簾布後麵跑過,我正要追上去,了梵已經越過我上前,不一會兒,他便將那人帶了過來。“你個壞和尚,快放我下來,我打死你,打死你!”我看到了梵原本潔白無瑕的袈裟上多了幾個臟兮兮的手印,他提著的那個看不清麵孔的小孩還在不停地掙紮,嘴裡還一直叫嚷著。說起來,還從未有人罵過了梵是個壞和尚,畢竟此人看起來眉清目秀,一副慈悲模樣,通身祥和的氣息,隻會讓人心生親近。“你是何人?為何想要傷我?”了梵將他放下,怕是擔心他會逃開,便點了他的穴道,將他定住。“我,我以為你是壞人!所以才拿石頭打你,況且不是也沒……沒打中嘛。”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個字幾乎聽不到了。“那你現在就不覺得我是壞人了?”“你,你長得那麼好看,肯定不是……不是壞人。”我看到了梵笑了起來,我心中也覺得這個小孩真是好笑,竟這麼會以貌取人,真是天真。“這世間衣冠禽獸多得是,你怎可僅憑外貌便斷定一個人的品性好壞?”我遇到過許多貌美如花卻心如蛇蠍之人,反而有些奇醜無比的人,卻是世間真正的善人。“我……我相信自己的直覺!你就是好人。”這個孩子看不清麵目,但是那雙眼睛卻分外明亮,眸裡滿滿的信任,隻可惜我知道,自己並非是一個好人。“我問你,你可知這城隍廟裡可有一個叫小黑的乞丐?”“你,你找小黑乾什麼?”他的眼睛與語氣告訴我他認識這個小黑。“我和這位小師傅是為了破案而來,找小黑是想要和他打聽一些事情。”我示意了梵將他的穴道解開。“……你們是華山派的人?”“沒錯,我們是為華山派掌門一事而來。”聽了我的話,他並未有絲毫驚詫,怕是早知會有華山派的人尋上來。“我就是小黑,你們想知道什麼?”我原以為他隻是與小黑相識,不曾想,他就是我們尋找的那個小乞丐。“阿彌陀佛,我們想知道你是如何知曉華山派那麼多辛密之事。”了梵說道。“這個是……等等,我要是告訴你們,你們能答應我一件事嗎?”我和了梵對視一眼。“阿彌陀佛,隻要是我們能辦到的,定不推脫。”“那我們就先去小鎮裡一趟,我回來就告訴你們。”“……可以。”諒他也耍不出什麼花樣。“那我們就出發吧,大姐姐,小和尚,我們走吧!”那小乞丐拉起我們便走了出去,我正要甩開他,他就把手又縮了回去。“對不起啊,大姐姐,我忘了我很臟。”“無礙,我隻是不喜他人近身。”畢竟比起臟來,當年,我比他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還是大姐姐好,哪像這個小和尚,凶巴巴。”也不知了梵對他做了什麼,這一路下來,他沒少說了梵的壞話。了梵也隻是在旁邊默默念經,怕是不想和他一個小孩子見識。街上的人都看向我們,怕是覺得一個女子,一個乞丐,一個和尚的組合過於奇怪。我們一路直走,最後小乞丐停到了包子鋪前麵。“小姐姐,我就是想吃一頓包子,吃完我就告訴你們,等我以後賺上錢,一定請你們去酒樓吃更好吃的飯菜。”我看向這個小乞丐,他的眼裡滿是真誠,並非那種奸詐之徒。他這樣一說,了梵本遂想帶他去酒樓用膳,這小黑也是個純樸之人,百般拒絕。無法,我們隻能讓他吃包子吃個夠,最後他還帶走了一大包,說是要屯好未來幾天的食物。他急急忙忙的要回到城隍廟將包子收起來,了梵為了能節省時間,便用輕功將他帶回了那裡。我們候在門外,等他藏完食物便出來向我們說明那件事。“啊!”從廟裡傳來小黑的一聲驚叫,我與了梵急忙衝了進去,卻見小黑已經躺在地上,氣息微弱,我忙蹲下身查看,發現小黑身中暗器,暗器上淬有劇毒,已經無力回天。“大,大姐姐,那個告訴我消息的人就是……”還沒等說完,小黑的氣息便斷了,我看著他的鮮血慢慢染紅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包子。看著他的屍體,我回想起了曾經的那個我。“詩黎,來者不善!”了梵的聲音喚醒了失神的我,我將小黑的屍體緩緩放在地上。我拔出霽月,看向從外麵跳進來的幾個人,他們衣著看起來十分樸素,但是從衣料與氣質上看,怕也是所謂的中原名門正派。“詩黎姑娘,話不多說,請將霽月劍交出來,我等並不願為難你們。”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開了口,都不再確認我的姓名,看來之前的那一撥人所言不假,這霽月在我手中已經是江湖皆知。低眸斂氣,一道白光閃過,便是霽月出鞘,“既然想要霽月,那便將命留下吧。”刀兵相接處劍光飛舞,這些人武藝不低,逼得我使出了霽月七式。對方人數眾多,若非有了梵相助,即使最後勉強取勝,我恐怕也會受些傷。我與那中年男子兩劍相交,一時難分勝負,各自運起內力,誰知突然察覺到有人放暗器,我正要以肩擋暗器,避免傷中要害,誰知了梵卻擋在我身後。我聽到了暗器刺入體內的聲音,也感受到有溫熱的血飛濺到我的身上,想到之前小乞丐所中的暗器有毒,我將內心的慌亂壓了下去,氣沉丹田,內力自丹田而出,運到手臂,貫以劍身,將那個中年男子震了出去。看向還留下的幾人以及跌坐下的了梵,我運足真氣,穿雲抹刺,霽月初開,待霽月歸鞘,這裡活著的也就隻剩下我、了梵與那個中年男子。“解藥在何處?”我用劍指向他的喉間。“沒有解藥!”沒想到此人還是一個硬骨頭。“那你便無用了。”我一劍了結了他。在他們身上翻找了一番,終於在那個放暗箭人的暗器夾縫中找到了解藥,急忙喂了梵服下,也幸好了梵功力深厚,否則毒入心脈,便難以抑製了。但是了梵身上的傷口還需要及時處理,我隻好匆匆將那幾人的屍體處理後,將一塊粗布覆蓋在小黑屍體上,便帶著了梵回到客棧療傷。隻是可惜線索就此中斷,隻好明日再來探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