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腦中浮現除了“死亡”二字。本以為死一定是一件非常非常疼的事情,可為什麼她感覺不到疼痛?秦淼淼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空,越來越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流失一般。她知道,那是她的鮮血,也是她的生命……在認識白大仙以後,她有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可是這一次是最真實的一次。秦淼淼開始害怕了,如果她死了,白大仙該怎麼辦?沒有她的陪伴,他一定會變得很痛苦;可是她又覺得很開心,如果她死了,白大仙就可以專心當他的獸神,不用再受人世的那麼多苦楚,而且,她很快就可以看到媽媽和初夏了……“白……大仙……不要怕,我一點兒也不疼!”秦淼淼彆過臉去看身後的白澤,她用自己冰涼的手去撫摸她的臉,蒼白如紙的臉上強擠出了一抹微笑。“淼淼,你不要怕,我可以救你的……我一定可以救你的……”白澤的臉上也沒了血色,他的雙眼通紅,就連聲音中也帶著一些哭腔。他像是一個軟弱的孩子,努力地想要抓住一個斷了線的風箏。吸足了心頭血的桃木劍冷靜了下來,那抹紅光褪去,頓時沒有了靈氣,如同一把廢劍一般。艾鈺軒握住劍柄的雙手劇烈地抖動著,他害怕地長大了嘴巴,整個人後退了幾步。刺入心臟的桃木劍瞬間從身體內脫出,又有大量的鮮血從秦淼淼的傷口中噴了出來。秦淼淼的身體劇烈震了震,蒼白的小臉上寫滿了痛苦。艾鈺軒顫抖著扔下了手中的桃木劍,他的眼睛裡瞬間布滿了血絲。“為什麼,為了這個家夥,你可以連命都不要!”艾鈺軒情緒激動地大喊,額前的劉海淩亂地撒了下來。他最害怕的事,就是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子死在自己的麵前,一萬年前,他被這樣的痛折磨至死,今天,難道要讓曆史重演一次嗎?“艾……鈺軒……”秦淼淼半垂的目光落在了艾鈺軒的身上,“一萬年前的我說過,我永遠都……不會愛上你……可是,這一世的我,卻真真實實地喜歡過你。但後來,你的懷疑和冷漠……令我心寒……”“是我,錯過了你!”艾鈺軒的雙眼裡已經染上了一層霧氣,他一臉懊悔,惱恨自己所做的一切。“艾……學長,不要再因為愛,做出傷害彆人的事情……無塵仙人,沒有那麼簡單,不要再和他……同流合汙!”秦淼淼的臉上已經有了一些青色,眼皮痛苦地向上翻著。她的手腳越來越冷,身體也越來越來,這涼入骨髓的冷意令她乾嘛麻木、困倦。“小姐姐,你彆再說了,你不會有事的!”南海蝴蝶撲了過去,雙手顫抖著用現場的一些物品替她止血,“救護車很快就到了,你不會有事的!”看著秦淼淼痛苦的樣子,白澤忽然麵色沉了下來,他咬咬牙,手中動作變幻,一股白色的靈力流入了秦淼淼的體內。諸犍見狀,大驚失色:“白澤哥,你瘋了,這是你最後的靈力了!”“隻要能夠救淼淼,就算要我死,我也無怨無悔!”白澤手裡的動作一刻也沒有停下,他垂下眸,布滿哀傷的目光落在秦淼淼的身上。秦淼淼已經閉上了眼睛,臉色鐵青,腦袋無力地向後仰去,看起來與死人無益。這樣的生死一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死神搶人。是人是獸,是生是死都不重要了,他隻要淼淼能好,要自己如何都行。他的眼角漸漸濕潤,一滴晶瑩的淚墜落,“啪嗒”一聲落在了秦淼淼緊閉的眼皮上。或許是感覺到了濕意,也或許是白澤的靈力起了作用,秦淼淼竟然微微地睜開了眼睛,看起來比方才精神了一些。“白大仙……你哭了……”她艱難地想要抬手為他擦拭眼淚,卻怎麼也提不起力氣。她的眸也濕潤了,因為心疼,也因為不舍。“不要怕,很快就好了!”白澤加重力氣,快速地將體內的靈力逼出。他的眼睛是紅的,嘴角卻是上揚的,“你先睡一會,一會兒就沒事了!”“嗯!”秦淼淼真的覺得累了,她聽話地閉上了眼睛,有在白澤身上蹭了蹭,就像一隻溫順的小綿羊。而她不知,在他閉眼之後,白澤的喉頭湧上了一股腥味,他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吐在了地上。纏繞在兩人身上的白光漸漸消失,不知是因為白澤停止了施法,還是因為他的體內已然沒有可供趨勢的靈力了。諸犍連忙扶住他的身體,鼻頭酸楚,卻再也無法像過去那些假裝無事地調侃他的付出。對他來說,白澤哥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傻的男人,好好的獸神不當,偏偏要將自己折騰到這樣的地步。他也心疼,他也恨,可他卻什麼都不想再說了。時間掐得剛剛好,救護人員已經趕上了來。秦淼淼在護士醫生的陪伴下上了救護車。南海蝴蝶陪同秦淼淼一起上了車。白澤一直目送著救護車離開,他才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沒了力氣。他的靈力已經完全耗儘了,沒有了靈力的保護,這具羸弱的身體開始了新一輪的折磨。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每一個內臟,無不發出難以形容的劇痛。像是被萬箭穿身,五分分屍,他的額間、脖頸上都是青筋凸起,這些熟悉的痛楚加身,仿佛是回到了萬淵神陣之中一般。而在他身上數不儘的傷痛中,最令人難耐的是剜心之痛。白澤的整個身體幾乎已經都趴在地上,他重重地捂住胸口,衣衫已經被汗水浸濕。艾鈺軒冷冷地看著他,忽然他的心口也傳來了一陣劇痛,僅僅隻是一瞬間,卻也讓他倒吸了一口氣。他知道,他是在痛白澤之痛,因為他的這顆心臟裡,也有一部分是屬於白澤的!看到白澤這樣痛苦的樣子,諸犍急得將要哭了出來,他急忙跑到最近的藥鋪買來了止痛藥,大量地倒入白澤的口中,讓他吞咽下肚,可是這些藥物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他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走走停停。不久後,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視線瞥了一眼路邊的一根木棍子。他咬咬牙,對白澤說道:“白澤哥!對不住了!”他撿起那根木棍,對準白澤的脖頸後方重重一擊。白澤悶哼一聲,身體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昏死了過去。白澤醒來後,那如波濤洶湧而來的疼痛感依舊沒有消失。數次疼到了昏厥,直到夜幕降臨時才停止下來。這一晚,白澤一夜未睡,為了養精蓄銳,他打坐調息到了第二天。天亮以後,白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醫院看望秦淼淼。聽南海蝴蝶說,昨天的手術非常成功,秦淼淼總算是留下了一條命。這對於白澤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由於秦淼淼還在重症病房內,家屬無法探視,所以連續一周的時間,白澤都沒有見過秦淼淼。不過他也沒有閒著,他一邊著手調查關於市民七情六欲被偷取的真相,一邊則休養生息,通過打坐修煉補回少量的靈力,既是為了保證自己可以不受萬年傷痛的折磨,也是為了讓秦淼淼能夠早日康複。一周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秦淼淼總算是從重症病房轉出。這一天,白澤去醫院探視時,淼淼正睡得香甜。相比一周前,她清瘦了不少,臉色依舊是蒼白的。白澤輕輕地走到她的身邊坐下,將她露在外邊的手重新放回被窩之中。就在抬起她的手時,白澤留意到她腕上的猛獁淨璃鐲,平靜的眸中瞬間卷起一番漣漪。他想了想,最終從她手上將鐲子摘下,然後不露聲色地放入自己的口袋之中。“白澤哥!”諸犍從病房外走了進來,聲音很輕,生怕吵醒熟睡得秦淼淼。白澤往後看了一眼,然後輕手輕腳地帶著諸犍出了房間。“那件事情有眉目了,和你猜想的一樣,是艾鈺軒用一個五彩斑斕的瓶子受了村鎮百姓的七情六欲,而且都是在白天作案,受害者一共有一百人!”諸犍皺著眉頭嚴肅地說道。白澤並不震驚,他沉思了一番說道:“你說的那個瓶子應該是噬魂瓶,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瓶子是無塵給艾鈺軒的。艾鈺軒現在隻是一個凡人,根本不需要冒著名聲儘毀的危險去做這樣的事情,看來真正在收集七情六欲的人是無塵!”“你是說,這個無塵仙人也有了欲望,而且絕非善念?”諸犍問道。“嗯!”白澤忽然做了一個決定,說,“諸犍,我要離開幾天,淼淼就交給你照顧了。”“你要去找無塵報仇?”諸犍的語氣中多了一些不悅。“他是衝著我來的,他的目標從頭到尾就是我一個人。我不相信他做了這麼多事情僅僅是為了讓我繼續當這個所謂的獸神。我要弄清他真正的意圖,並且拿回村民丟失的七情六欲。”“說到底,你還是為了秦淼淼!”諸犍強抑著自己的怒火,“難道你忘了嗎,你把僅剩的靈力都給了秦淼淼,就算你調息一周,又能養回多少靈力?憑現在的你也想和無塵鬥?難道你想死嗎?”諸犍幾乎是在怒吼著。“若我不去和他做個了斷,他不會罷休的,到時候會有更多的人受到傷害。”白澤拍了拍諸犍的肩膀,“好兄弟,你我認識這麼多年,還不了解我的性子嗎?我白澤從不會去打沒有把握的戰。這一次,我不會輸!”諸犍沒有再說話,沉默了片刻。白澤說得對,他們認識了這麼久,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白澤。他決定的事情,就算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如果他能聽勸,事情根本就不會發展到這一步。“我走了!”白澤笑了笑,“保重!”白澤沒有遲疑,轉身離開。他一如往常的自信,驕傲,就算現在的他沒有了靈力,他依舊是王者,從未輸過!諸犍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裡又急又惱。他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發出骨骼碰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