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絕好的機會錯失了,它們早就沒有能夠繼續活下去的準備。白澤收回神劍,兩臂張開,緩緩降落在諸犍和南海蝴蝶的麵前。諸犍和小蝶正高高興興地想要上前,就見一支透著綠光的羽箭從森林深處飛出,眼看就要刺中白澤的後背。“白澤哥小心!”諸犍大喊。白澤眉頭一凝,身形一側,躲過了那致命一擊。“你用上百名獸靈人的命換來的神力來對付異獸,這就是你作為獸神的大道嗎?”幽深的林中走出一個骨瘦如材的男子,他穿著一身寬大的黑袍,如墨般的長發披在肩頭,在陰冷的夜中,他那一張蒼白如紙的臉異常觸目驚心,那張臉上,一雙深邃詭異的眼睛如鷹般瞪著白澤。如果是尋常人見到這樣滿身邪氣的男人,一定會覺得是自己活見鬼了!白澤冷淡地看著他,眸中有疑惑不解,卻沒有其他多餘的神情;南海蝴蝶看到這個奇怪的男人,有些恐懼地躲在白澤身後,而反應最大就屬諸犍。獸臉上扁長的單目在看到這個男子的瞬間蹬得又圓又大,內心的驚恐讓他想要後退,可因為過分的詫異,四肢又不受支配了起來。他咽了咽口水,口吃地說道:“鐘……鐘離南?你……你的鬼魂不……去冥界……來來來……來這裡乾嘛……”“他不是鬼魂。”白澤淡定地盯著眼前的鐘離南,肯定地說,“他沒有死!”“不愧是獸神!”鐘離南唇畔一提,這樣詭異的笑容將他襯托地更加陰森,“沒錯,我沒有死,作為一個人類,沒有你們那樣綿長的壽命,可我還是活到了今天,沒有想到吧……白澤……”“什麼?”現在輪到南海蝴蝶驚訝了,“你不是鬼?是人?”自問活了兩千多年,小蝶第一次見到這麼可怕的人類。平常都是人類怕她們這種異獸,這還是首次能讓異獸怕人。鐘離南眼神變得淩厲陰狠,情緒也激動了起來,他指著白澤的鼻子嘶聲大喊,將這萬年來的仇恨與憤怒發泄出去:“我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都是拜你所賜。我要報仇!我要讓你生不如死,我要讓你為那無辜死去的上百名獸靈人的死付出代價!”聽到這話,諸犍也不樂意了,當年的事情他比誰都清楚,他絕不能容忍有人這樣將臟水潑到白澤哥的頭上。“你自己變得不人不鬼的怪誰呢!要不要臉啊你!一萬年前的事情你什麼都不懂就不要瞎BB好嗎!”“我不管!”鐘離南歇斯底裡,痛苦的回憶在腦中過場,他被無儘的憤怒淹沒,雙眸充血,額頭脖頸上青筋凸起。“爹、娘、伯父、姨娘……還有……九嬰哥……南兒今天就要替你們報仇!”突然間,鐘離南瞳孔一縮,他以手掌為令,瞬間便有上百隻奇形怪狀、各懷異能的妖獸從黑壓壓的原始森林四麵八方衝了出來。它們將白澤三人團團圍住,每一隻的臉上都聚滿了仇恨,無數雙充滿恨意的目光掃射在白澤的身上。這群妖獸中除去妖獸九嬰的黨羽,還有過去與白澤有過積怨的妖獸。聚散有序,手握兵器,很明顯,他們早已做好了埋伏,更是抱著必死之心來到這裡做最後一戰。南海蝴蝶往白澤的方向靠了幾步,諸犍做好血戰的準備,護在了小蝶的身前。敵人早有準備,而且敵眾我寡,就算有白澤這個獸神在,他們也很難全身而退。”白澤哥,現在怎麼辦!”無論身處怎樣的境地,白澤始終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從鼻中溢出一絲宛若輕蔑的笑,又饒有興趣地用左手擺弄著右手的指甲。他朝鐘離南走了幾步,抬起狹長的桃花眼對上那雙帶著火焰的眸:“神有神的大道,所做的一切無一不是為了你們這些目光狹小的人類。我很感謝你今天將這些危害人間的妖獸聚集在這裡,讓我可以一次性為民除害,但憑借你所做的這一切,你和那些妖獸全都非死不可!說吧……”白澤淡然的一張臉上多了一分耐人尋味的神色,“你想怎麼死!”語畢,原本平整的指甲用可以看得到的速度長了出來,尖利的長甲給他整個人平添了幾分殺氣。還是那樣寡淡的一張臉,還是這樣沒有一絲感情的語氣,可諸犍依舊察覺了一些他的變化。過去白澤就像一灘永遠不會有波瀾的湖水,無論怎麼樣他都是那副死樣子,他的生命可以無限延長,但他卻活得死氣沉沉。可是今天……“哇塞,簡直帥呆了,和三百年前救我時一模一樣!”南海蝴蝶沒有察覺白澤的變化,再次像個白癡一樣眼冒桃花。鐘離南被他的一番話激怒,歇斯底裡地喊道:“殺了他!殺了他!”風吹起,卷起了滿地的落葉, 原本寂靜的森林頓時沸騰了起來,天地之間充滿了肅殺淒涼之意。三隻火炎獸從白澤的三個方位狂躍而來,它們仰天一吼,幾個大火球噴吐而出。白澤眼疾手快,在反應之間,手中的神劍再次出現。握住神劍的手大臂一揮,瞬間將火球劈開。誰知那些火球並沒有消散,反而變成無數個小火球朝四麵八方八方飛去,黑壓壓的大樹林霎時間火光蔓延,將整個森林點亮。南海蝴蝶連忙變出翅膀,躲避雪球,諸犍也是七竄八跳,但還是被燒掉了幾撮毛。南海蝴蝶看不過去,索性拎起他的長尾巴就飛了起來。諸犍突然騰空,嚇得哭爹喊娘,但意識到南海蝴蝶是在救他時,又甜蜜地傻笑了起來。那三隻火焰獸不斷地噴出火球,試圖用大火燒死白澤三人,三澤迅速化出三個分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用長而尖的指甲刺入它們的喉嚨。那三隻妖獸的火球還未吐出,就已經魂飛魄散。森林中的火勢蔓延,氣溫也漸漸高了起來。那群妖獸沒有打算給白澤喘息的時間,立即又發起了第二次進攻。這一回上前的是分彆代表春夏秋冬的時令獸,夏令獸趁著此時原始森林內氣溫高,施展出自己的異能,霎那間,森林中的氣溫猛然升高,像是有幾個太陽正在頂端直射一般,森林中的火勢也越發猛烈了起來。諸犍和南海蝴蝶被熱得夠嗆,可整個森林像是一個被隔離的小世界一般,他們無處可躲,隻能朝像白澤投去求救的目光。白澤是神,無情無欲,同時也沒有痛覺,他站在漫天大火中沒有絲毫感覺。看到同伴那般落魄的樣子,他在施展靈力,在手中凝集出一個防護罩,往二人的方向一甩,一個隱形的護盾立即將他們包圍住。高溫感消失,諸犍和南海蝴蝶兩人的麵色也好了不少。冬令獸見白澤不怕熱,立即喚來了漫天大雪。這個被結界封住的小世界頓時進入寒冬的狀態。鵝毛般的雪花一重一重壓了下來,將樹林內的大火撲滅,卻又迅速在每一棵樹上凝結出白色的冰層。白澤站在呼嘯的寒風中,頭發眉毛上都沾染了雪花,但他還是麵不改色。春令獸提前結束了大雪,積壓的雪融化,變成水滴在地上。沒了生機的森林瞬間發芽長葉,整個原始森林瞬間從白色變成了綠色。滿園生機浮現,秋令獸跳上一棵樹頂,白澤眼睜睜地看著森林從綠色變成黃色。樹葉剛剛變黃就立即掉落,成百上千棵樹的樹葉齊齊掉落,四處飛灑,在這個森林中已經無法正常視物。突然間,那一片片落葉如被掌控著的匕首刷刷地朝白澤射去。“小心啊!”“白澤哥小心!”南海蝴蝶與諸犍齊聲大喊。白澤口念咒語,從他的體內爆發出絢爛的光芒,他宛若金色蛟龍一般騰空而起,忽然,那些劍一般的葉子調轉方向,竟然紛紛朝在場的那些妖獸刺去。這一招,現場立即屍橫遍野,時令獸也在刹那間魂飛魄散。獸神沒有心,沒有情,白澤在殺這些獸時也壓根不知道“手下留情”四個字怎麼寫。他的冷酷肅殺對於它們來說就像是地獄的魔鬼,殺人不眨眼,取命在瞬間中。今夜已經耗費了太多時間,白澤不打算再與它們消磨下去,他揮起神劍,主動出擊,沒有一會兒的時間便將那些妖獸殺光滅絕。與過去一樣,他會將妖獸的屍體化作精氣飄散在空氣中,所以,眼下這個在一夜間衰敗凋零原始森林中就隻剩下白澤三人和幾近瘋狂的鐘離南。“要我動手,還是你自己了斷!”白澤拍了拍因為戰鬥而沾染灰塵的衣服,連看都沒看鐘離南一樣便扔下了這一句話。鐘離南的眼裡,心裡全都是恨,他恨白澤踩著人類生命而換來的神力,更恨自己沒有能力替親人報仇,替九嬰哥哥雪恥。其實,今夜他本就不打算活著回去。若不是提前得知白澤主動絞殺妖獸的消息,他也不會想要先發製人,至少埋伏襲擊白澤,會比等死強得多。可是……他不甘心,就算不能讓他死,也要讓白澤不那麼好過。“你在殺人的時候,沒有想過她會有多難過的吧!”鐘離南突然嘴角上揚,那絕望又瘋狂的笑容讓他變得更加詭異陰測。白澤抬起了頭,眸中多了幾分複雜的東西。他突然捂住胸口,那裡的異感讓他又多了幾分莫名其妙的情緒。“哈哈哈……”鐘離南笑了,“我果然沒有料錯,就算你變成了獸神,沒有了一切情感,你也忘不了她……這個世界,隻有她會讓你動容,讓你脆弱!”諸犍感覺到不妙,大喊:“白澤哥,殺了他,不要被他蠱惑!”“對!殺了我啊!”鐘離南突然指著自己大喊,“殺了你心愛女人的親弟弟,以後不會再有人會威脅到你!可是你忘了嗎?你曾經答應過他,會一直保護她的家人,不會讓她的家人受到一絲傷害……”對,他是鐘離長思的親弟弟。可是若非隻有這個能夠刺激白澤,他也不會想要承認這個事實。他恨白澤,也恨鐘離長思……白澤的眸垂了下去,握住神劍的手有些顫抖。明明不懂愛,不懂恨,可這次,他卻覺得自己的體內有兩種力量在撕扯,在爭鬥。他在排斥,卻又期盼那種感覺能夠再清晰一些,再清晰一些。“白澤哥,你清醒一點。這個鐘離南已經活了一萬年,他的鬼話你不能相信!”諸犍的提醒讓白澤的頭腦瞬間清晰。天已漸漸灰白,他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將這件事情了解。諸犍說得對,現在不是優柔寡斷的時候。白澤猛地舉起劍,眼眸也變得清澈了起來:“你到底是什麼人!”一次刺去,鐘離南避開了那致命的一擊。而就在他躲閃的那一瞬間,白澤趁機拽住了他的手臂。一種溫溫麻麻的感覺從他的手中傳到自己的體內,鐘離南知道,白澤想要探知他這一萬年來的經曆。他是白澤,天生便可以探知生物的來曆、缺點。可鐘離南從來就不會讓他如意。“嗬,你死了這條心吧!”鐘離南從懷中抽出一把劍,猛地插入自己的胸口。他軟軟地倒在地上,可被仇恨埋沒的他卻露出了一抹笑意。白澤訝異他的舉動,更不解他死前的那一抹詭異的笑。與人類交涉這麼多年,他見過很多種笑,卻從未見到鐘離南這樣的。鐘離南跳了一萬年的心臟停止,沒有了呼吸,他在三人的注視下化作塵灰,而在他死去的地方莫名出現了一個失去光澤的珍珠狀物體。白澤蹲下,將它撿起,放在手中反複查看。諸犍和南海蝴蝶跑來,目光也被那“珍珠”吸引。“這是什麼東西?那個怪人怎麼變成這個了?”南海蝴蝶盯著白澤手中的球狀物體,不解地問。“上古妖獸九嬰生來便懷有一顆元丹,擁有它便可以長生不老。看來當年九嬰臨死之際,將元丹送給了鐘離南。”“真的嗎,那如果……”諸犍伸手想要去摸元丹,卻被白澤一手打開。“想得美。這個元丹已經失效了,它的一生隻能有兩個主人!”白澤淡淡地說完,便將元丹收了起來。他站起身,仰天望去。不久前還是繁茂蔥密的原始森林此刻已經變得破敗不堪。天剛露出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要開啟了。解決完這一切,天也近乎亮了。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白澤一手抓住諸犍,另一手抓著南海蝴蝶翻身一躍便離開了那已經被焚毀燒儘的原始森林。三人像是走進了一個時空大門,轉眼便回到了秦淼淼的小客廳中。南海蝴蝶告彆了白澤便離開了,說是要回到她在城市的住所去,諸犍礙於自己現在的模樣不適合出現在人類麵前,隻能唉聲歎氣著回到了他暫時落腳的小樹林中。客廳中隻剩下白澤一人。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風塵仆仆的樣子,脫去上衣便走進了浴室洗澡。秦淼淼一覺睡到了天亮,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走向衛生間。聽到一陣嘩嘩的水聲,她敲了幾下門,催促道:“白大仙,你快一點,我要尿尿!話音剛落,門哐當一聲開了。第一時間落入眼中的是一雙黑如深潭的雙眸,那雙眼睛中閃爍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似乎有一種隱形的魔力,隻是觸及一眼便不想再將眼神移開。白澤隨意地撥弄還在滴水的碎發,灼灼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秦淼淼的臉上。突然起來的對視讓秦淼淼覺得有些尷尬,她移開目光,卻又被白澤裸露在外的肉體驚得目瞪口呆。平日裡看他身材高瘦,卻沒發現原來他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而且還是肌肉。剛剛洗完澡的白大仙隻是在腰間圍了一條白色的浴巾,裸露在外的身材健壯結實,線條深刻的馬甲線和起伏的腹肌襯托著那蜜色的肌膚,陽剛有力。簡直就是一張美男出浴圖啊,這身材,這氣質,比那些一線男明星好不知道多少倍。秦淼淼愣愣地盯著白大仙的身體,整個人已經沉浸在了無限的幻想之中。不對,平時白大仙都是在睡前沐浴,怎麼今兒突然改了習慣?難道……秦淼淼突然想起上學時班上的男同學提起的汙話題:沒有早起洗澡習慣的男人突然在大早上洗澡,八成是在夢中做了羞羞的事情。“啊啊啊啊啊!”秦淼淼突然大叫了起來,一張臉羞的通紅,卻還是帶著發現新大陸一般的笑。白澤本要繞過她出去,但看到秦淼淼這樣的表情,又有些狐疑地退了回來。認識這個人類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秦淼淼這樣奇怪的笑容。三分嬌羞,三分驚喜,又帶著幾分發現新大陸般的得意。“你……”白澤正想說話,卻被一驚一乍的秦淼淼打斷了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