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背後的原因(1 / 1)

我隔三岔五會去姊姊的裁縫店,對她隱瞞了自己和林以灝的關係。有時會把貓頭鷹帶上,小獅子還小,留在家裡喝奶。姊姊問我貓是從哪裡弄出來的,我撒謊說是蘇公主給的,姊姊就莫名其妙地對我的貓嫌棄的很,不讓我把他帶著亂跑。這期間,有時林以灝送我來裁縫店,姊姊對林以灝的態度比以前好了很多,可以放心讓林以灝帶著洛洛出去玩,甚至偶爾邀請林以灝一起吃晚餐。我裝得坦坦蕩蕩,小時候是怎麼和林以灝相處的,現在就怎麼相處。偶爾姊姊會問我鐘桕的事,我總是以一副非常羨慕和崇拜的語氣跟她吹捧鐘桕學長的業務能力,姊姊甚至誤以為,我對鐘桕有了好感。這樣相安無事地過完一個暑假,我再回學校上課。最後姊姊發現我還和林以灝糾纏不清的原因,相當之神奇。當時有人在校園論壇上爆料鐘桕學長一直在撩騷一個同係學妹,學妹跟他在一個隊裡演話劇。媒體們知道這件事,立刻找出那個學妹是我。鐘桕是時下超火的流量小生,他的粉絲立刻開始人肉我。沒過兩天,我和林以灝的一張接吻照被媒體公開,鐘桕處於事業上升期,團隊為了不影響他的發展,故意炒熱了這個話題,把林以灝的身份扒出來,用我和林以灝青梅竹馬的愛情故事,保住鐘桕的女友粉。姊姊看到新聞,她一氣之下趕來學校質問我,我心想這事也不能一直瞞下去,而且證據確鑿我也無從狡辯,但姊姊對林以灝的態度已經有了明顯的轉變,磨一磨,或許她就同意了。於是我坦白告訴姊姊,我是真心愛著林以灝,在一起是有走一生的打算。姊姊大怒,抬起手要扇我,巴掌快落下的時候,又收了回去。我說:“姊姊,你打我吧!但我想說,其實你看我其他事情都是聽你話的,從小到大你讓我往東我不會往西,和你唱反調的兩件事,第一件是七歲那年我不想離開福利院,你讓我去的林家,說我會有好的生活。第二件事就是林以灝,你不讓我和他在一起,可我早就已經愛上他了。”姊姊捂住頭,喃喃自語道:“我埋下的惡果,我把妹妹送去了林家。”“姊姊,你和林以灝的關係現在也緩解了很多不是嗎?你到底怎麼了?”“把林以灝叫過來!”“他前天飛去了巴西,估計明晚才能回國。”“顧歆午,林以灝給你下了什麼降頭讓你對他這麼癡心?”姊姊問了我這麼一句,不等我回答直接走了。我跟著她一起出了學校,她打車離開,我跟著她一起上出租車,門剛拉開就被她推到一邊,看著出租車迅速在我麵前消失,我不知道這一次,姊姊又會做出什麼事。我心裡七上八下,跑去酒吧,喝了久違的大都會。言展也在吧台前坐著,他在等阿舒。走到我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問:“失戀了?”之前失戀時我經常來酒吧,和林以灝和好後就很少喝酒了。他這會兒看見我在喝酒,可真是個烏鴉嘴。我看了他一眼,“你不要咒我。”“哪裡聽出我咒你?”言展笑出聲,酒吧裡人聲喧嘩,他拿著酒瓶喝了口,大聲說,“這個不行下一個更乖!歆午,我是祝福你!”他是第一個想撮合我和柳煜安的人,也是到現在還唯一堅持的一個。我其實看得出柳煜安對我比對其他人不太一樣,我知道他的秘密,也可能是因為交換過秘密,他不擅長交際,把我當成了很重要的朋友,而如果上升的愛情,顯然是說不通的。我不再和言展說話,言展拿上自己的手機,走到了洗手間那邊。五分鐘後,柳煜安出現在了酒吧裡。他走到言展剛剛坐下的位置,我們對視一眼,我笑起來:“言展讓你過來的吧?”他也開玩笑,“他給我找著機會了。不過你是怎麼了?”我把姊姊反對我和林以灝的事情告訴了柳煜安,他時不時地喝兩口酒,沉默著聽我講完整件事,一如我從前聽他說雙雙和阿深的故事一般,但他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不會打斷我的話。等我把事情全部講完,柳煜安問:“你說你姐姐不止討厭林以灝,對他父母也是同樣的態度,歆午,那你想要扭轉你姐姐的態度,一味討好和試圖緩解治標不治本,得先找到原因。”“我也覺得其中有我不知道我原因,但姊姊咬死不說,師娘說是姊姊覺得林家把我從她身邊搶走了。”“你也覺得是這樣?”柳煜安打量了下我的眼睛。我搖頭。“你和林以灝正常相處,你姐姐不反對,但她不許你嫁給林以灝,我猜兩個原因,第一,她喜歡林以灝,第二,林家對你們有虧欠,不止對她,是對你們。”我看著柳煜安,愣了兩秒鐘,我問:“你指哪一方麵?”“歆午,我不是算命的,這隻是我的兩個猜測,林以灝各方麵都好對你也足夠用心,這樣的妹夫,你姐一再地反對,不惜以假自殺和斷絕關係來阻撓,這其中的原因你自己想想。”柳煜安停頓了下,繼續說,“我比較傾向於第二種猜想,一個和妹妹相依為命的姐姐,為了妹妹有更好的生活在十歲出頭的年紀就能把妹妹送走,歆午,這種兄弟姐妹之前的情感在我看來是可以打敗一切的,不過歆午,這也隻是我的猜想。”我思索著柳煜安的話,想來想去,最後的注意力停留在虧欠那裡。回去躺在床上想了一個晚上,我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師娘的情景,那是師娘第一次來福利院,她給我們送蛋糕和衣服,院長讓我們唱歌給師娘聽,而後師娘在眾多孩子之中看見了我,問我叫什麼名字。再然後,她就提出要領養我,說我適合唱戲,讓我跟著她學黃梅戲。其實並不,我小時候長得胖,反應又遲鈍,前輩們教我一個動作,我反反複複要學好幾次,毫無天賦可言。師娘在我身上投入了太多的耐心,十幾年來一直將我視若己出。我之前有過各種猜測,猜測林家是不是哪裡對不起姊姊,但我從來沒有想到,這個虧欠,或許不僅是對姊姊,或許還有我。我再想起姊姊在爸媽墓碑前的自責,有關爸媽為數不多的記憶裡,我想起爸爸是建築工地上的負責人,還有林家去年遲遲開售的那個樓盤,那個令我莫名覺得熟悉又說不上來的地方。這樣的想法一旦展開,會變得很可怕。天亮之後我買了最近一班的機票回去A市。回去之後,第一時間趕去了福利院。福利院這會兒還很安靜,小朋友們上學的已經離開了,沒上學的跟著義工一起去晨練,院長呆在屋子裡做鞋墊,戴著老花鏡一針一線動作都很緩慢。我走到窗戶前,和她打招呼說院長好。院長見到我,連忙發下手裡的活計,她知道我在北京上學,走出來問:“歆午,你這會兒怎麼回來了?”“院長,我有話想要問您。”我開門見山直接說道,“是關於姊姊和師娘的事,您知道姊姊對林家一直以來的抵觸,是因為什麼原因嗎?”院長的瞳孔驟然縮緊,她伸手扶了扶鏡架,那雙金屬框架的老花鏡差點就在她的鼻梁下掉落下來。我仔細地觀察著她的麵部表情。而後她反問我:“歆午,你聽誰說的這些話?”“我猜的,姊姊對其他人都好,但對師娘、林叔叔和林以灝就不是,院長,這其中……”“哪裡有什麼神秘原因?”院長笑了笑,我能看出她在掩飾什麼,她說,“歆午,你是瑜徽唯一的妹妹,林夫人當年把你從她身邊帶走,你和林家成了一家人,你想想瑜徽那時候也隻是個孩子,她心裡也苦啊!”我點點頭,知道已經沒有再問下去的必要了。我說:“您說的也是。”我在福利院沒待多久,等義工帶著小朋友們回來時,我偷偷地進了院長的房間,在那一疊厚實的人員登記薄上,翻到了很久以前自己和姊姊的資料。我記下了我們當時的戶口地址,家鄉在我的記憶之中是十七年前的事了。拿到地址後,我若無其事地和大家告了彆。出了福利院,我把地址報給了出租車司機,司機聽後想了想,找了導航,然後疑惑地和我說:“姑娘,那個地方早就不在了啊!整個大院十幾年前就被拆除了。”這個結果好似並不意外,我問:“那裡是不是已經變成了開發區?”“對的。房產大亨炒了好多年,建了幾年的樓盤去年才開售,房價比十幾年前翻了接近七翻,七翻啊!”司機說著,變得激動起來。我笑了一下,說:“那好,師傅您把我送去那邊吧!”出租車在路上走了兩個半小時,終於把我帶回了我的故鄉。在那裡,我看見了林家去年售出的樓盤,現在是一整條商業街,和高檔住宅房。我想起去年林以灝帶我來這裡時,我問他這裡是哪裡,他說不知道。我再問他為什麼撒謊時,他差點把車撞到了樹上。我當時隻是莫名地覺得這個地方熟悉,轉眼也就忘記了,殊不知,這裡竟是我的故鄉。我小時候住的大院早已被拆除,院子裡所有的人也都不知去向何處,甚至那座大院在我腳下的哪片土地上,我都再也不會知道了。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就在家附近,一塊地皮被房地產開發商看中,爸爸去那裡做了工地負責人,當時爸媽很歡喜,那份工作有一筆可觀的收入,爸爸還讓我騎在他肩頭上,牽著姊姊一起去大院的小賣鋪裡,買了好多小鴨子造型的棒棒糖。我還沒回家,就在外麵把自己的棒棒糖全部吃光了,回家後姊姊一邊教訓我不該貪嘴,一邊把自己的棒棒糖再分給我。在那之後沒過多久吧!我忘記是兩個月,還是幾個月,反正沒多長時間爸爸就出事了,爸爸出事那天,媽媽把我放在樓上的阿姨家裡,她帶著姊姊趕去了工地現場,姊姊在八歲那年,親眼目睹了爸爸出事的慘劇。再然後,媽媽喝毒藥自殺,躺在家裡的床上,是姊姊早起發現媽媽死掉,她顫抖著雙手把我抱出了房間,緊緊地捂住我的雙眼。我被她蒙住眼睛,聽覺變得格外清晰,整個屋子裡,就聽見姊姊的牙齒在打顫。如今這個地方已經沒有了我記憶中熟識的一切,這片土地經由開發商的打造,變得繁華且光鮮。我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而後停坐在一個廣場的台階上。我對故鄉本沒有多少情誼,畢竟它在我心裡隻有少到細微的記憶,甚至爸媽的臉,我都記得不那麼清晰。可是,故鄉、父母,不管我長大多大,這些都應該是我最珍貴的情感寄托。我一直坐到下午,林以灝打來電話時,我還待在那裡。他問:“歆午,你回來A市了?”“是。”“現在在哪裡?”“在我老家這邊。”電話那邊沉默了起來,我問:“林以灝,我爸爸當年,是不是給林叔叔打工?”“歆午,發個定位給我,我馬上過來,你等我、等我一下。”林以灝的語氣變得格外急促,我突然覺得很心疼,不是心疼他,當然也不會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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