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塵的心跳在蘇溪閉上雙眼的那一刻似乎也停止了。他滿眼的紅,是她滿身的血。短短幾步距離,他卻走得艱難萬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刀尖之上。終於,他停在了床榻邊。伸出的手顫抖得不成樣子,即將碰到蘇溪的時候,陸子許猛然推開了他。身中迷.藥的男人也不知是如何有了這樣大的力氣。蘇溪為陸子許擋的那一劍將他被藥物麻醉的身體瞬間喚醒,他紅著眼睛,怒視著沈墨塵,吼道:“淩王殿下,你彆碰小溪!你彆讓她死都不得安寧!”沈墨塵一時不察,被推得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他掀目,黑沉的眸中翻滾著不加掩飾的慟意,沉聲道:“她是我的王妃,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生同衾死同穴,本王碰她是天經地義!”“天經地義?你現在願意承認他是你的王妃了?可在這望京城,誰不知道你淩王殿下是出了名的寵妾滅妻?如今小溪落到這個下場,你該滿意了吧?你和你的側妃終於能夠雙宿雙棲,再無人打擾了。沈墨塵,小溪生前你對不起她,她死後你就也彆再說這些違心的話來惡心她!”陸子許吼完這番話,頭愈發疼了。他按了按眉心,扶著床板翻身下床,站在沈墨塵麵前,頓了頓才繼續說:“你聽清楚了!從始至終你都不配得到小溪的愛。如果可以選擇,我相信小溪一定希望下輩子不再遇見你。所以末將還請淩王殿下開恩,賜小溪死後自由!”“不——”沈墨塵怒吼出聲,他一拳砸在陸子許身上,臂上青筋迸出,仔細聽都能聽到他的呼吸已經亂了,提醒道:“陸子許,她是我的女人!”陸子許輕笑,唇角都是嘲諷,道:“王爺翻來覆去就隻會說這一句話了是嗎?就因為她是你的妻子、是你的女人,所以你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想對她如何都無所謂?”“這是事實!”陸子許呼出一口氣,怒極反笑道:“小溪是有血有肉的一個人,可在王爺心裡,她和你之間隻有那一紙婚書的牽絆。王爺你好好想想吧!現在,請您出去!”“該出去的人是你!你是不是覺得本王不敢殺你?”“不會!王爺能對自小看著長大的妹妹下手,能對愛你多年不求回報的妻子下手,王爺還有什麼不敢的?!”“放肆!”沈墨塵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瘋了一般地出拳。陸子許等的就是他心亂的這一刻。他一個側身躲過攻擊,反手劈向沈墨塵的後脖。沈墨塵雙眼一黑,暈了過去。陸子許擦了擦額上的虛汗,對一直在旁站著的蘇妍冷聲道:“還不趕緊將王爺帶走?”“陸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你立刻帶沈墨塵離開;二是你留下,和沈墨塵一起為小溪償命!”毫無懸念地,蘇妍選擇了帶沈墨塵走。終於安靜了。陸子許的身體仍是一陣陣地發軟,他跪倒在蘇溪麵前,啞聲道:“小溪,彆怕!我帶你走……”男人說完這話就義無反顧地撿起地上染血的劍,朝著自己的手掌心抹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疼痛讓他渾身瞬間繃緊,他總算清醒了幾分。他必須撐著,撐到將蘇溪送到安全的地方。陸子許打橫抱起蘇溪。男人常年征戰,氣場強悍;懷中女人雖被他護著看不清模樣,可一身血也足夠駭人了。是以,即便有人想攔,也望而生畏。此刻的陸子許就像是從地獄走出來索命的厲鬼。他踏出春花苑的時候,回頭看了眼站在角落裡抖如篩糠的老鴇。隻是一個眼神,老鴇就嚇得暈了過去。陸子許冷笑了一聲,咬牙加快速度,帶著蘇溪遠離開這個傷心之地。……淩王府徹夜燈火通明。墨院的燈一直燃到第二日天明。沈墨塵醒來時下意識地揉搓著自己的後頸,眼神仍舊有些迷茫。“墨塵哥哥,你終於醒了!那個陸子許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對你下手!你一定要在陛下麵前參他一本!他不過就是忠勇侯的一條狗,居然還想爬到你的頭上去!真是該死!”蘇妍端著早膳款款而入。她的妝容還是那樣精致,精致到無懈可擊。沈墨塵心底卻燒起了煩躁。他初醒的混沌隨著蘇妍的話全都複蘇。他不能理解蘇妍在親眼目睹蘇溪被他刺了一劍後竟還有閒情逸致梳妝打扮,竟還在一旁說著風涼話?這還是那個真心拿蘇溪當親姐姐的蘇妍嗎?這還是那個善解人意的蘇妍嗎?沈墨塵撇過頭,斂下煩悶,不答反問:“本王怎麼會在這裡?蘇溪呢?”蘇妍的心驟沉。他醒來第一句話竟然是問蘇溪。蘇妍雙手收緊,指甲蓋兒幾乎刺透指間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