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彆介意啊,我奶奶對我的感情狀況比較著急,難免抓著你問一些有的沒的。”送她出去的路上,易懷澤解釋。“我記得你沒多大吧,你奶奶為什麼這麼著急啊?”“我們家狀況吧,有點兒特殊,孫子就我一個,連孫女都沒有,所以我奶奶著急了點。”易懷澤無奈地說。徐安安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再說什麼,從口袋裡掏出電瓶車鑰匙遞給他:“你的電瓶車就停在醫院門口,一會兒下去我告訴你在哪兒。”易懷澤點點頭,把鑰匙塞到了口袋裡。兩人又閒聊了兩句,走到了電梯口,電梯門打開的時候,謝遠洋穿著白大褂,拿著一個辦公板夾走了出來。“安安。”謝遠洋先看到她,一臉驚訝,“你怎麼在這兒?”“我來看病人。”突然遇到謝遠洋,徐安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指了指易懷澤說,“這是我同事,她奶奶住院了,我過來看看。”“你好。”謝遠洋主動向他伸出了手。“你好。”易懷澤回握他,又看了一眼徐安安。徐安安這才反應過來給他做介紹:“這是謝遠洋……”接下來的話,突然間有點說不出口,在嗓子眼卡了卡,才道,“我男朋友。”易懷澤臉色僵了一下,看著謝遠洋金絲邊眼鏡下探究的眼神,立馬從容地揚起了笑容:“原來是謝醫生啊,久仰大名。”徐安安站在旁邊尷尬得要命,簡直想挖個地洞直接鑽進去。她和謝遠洋認識這麼久以來,知道他是個醫生,也知道他在康南醫院就職,可是準備來醫院的時候,她竟然一點都沒想起來這事兒。男朋友在這上班,她跑來看同事生病的家人,也不跟他打聲招呼,這叫什麼話?謝遠洋到沒在意她想的這些,很自然地問了一句:“安安經常提起我?”他把徐安安的名字叫的那麼順口,那麼親密,又那麼自然,易懷澤聽在耳朵裡簡直刺耳。雖然他已經決定放手了,可是現在麵對這個突然出現的情敵,他還是沒辦法做到氣定神閒,下意識地打量起這個人來。他五官端正,輪廓立體,眉宇間透著一股子正氣。顏值是過關的,但是和自己相比略遜一籌,至少自己的年輕就可以甩他一大條街,可是……他猛然想起了徐安安的年齡,在她那裡,眼前這個男人,在年齡上似乎更勝自己一籌,而且從外表看起來,他確實比自己要成熟可靠很多。易懷澤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希望自己能長個幾歲,拉進他和徐安安之間的距離。心裡的比分掉了一分。兩道目光在空氣中無聲對戰,發現對方比自己矮了那麼一點以後,易懷澤的心裡終於又平衡了些,挺了挺脊背,揚了揚下巴,坦然地說道:“也沒有經常,就偶爾提一嘴吧。”謝遠洋笑了笑,忽視了他這些小動作,也沒去探究這句話裡的意思,隻是看著徐安安問:“怎麼不告訴我同事的奶奶住院呢,這樣我也可以多照顧一下。”徐安安窘迫地抬起頭,剛想說些什麼,易懷澤搶先道:“多謝謝醫生好意了,我奶奶沒什麼大問題,過幾天就可以出院。”這話說得客套又誠懇,聽在耳朵裡卻有一種帶刺的感覺。謝遠洋看著他,突然想起了昨天早上在病房門口見過一麵,試探性地問道:“515病房的易奶奶,是你奶奶?”“你知道我奶奶?”“她的手術就是我做的。”這句話一出,易懷澤頓時覺得一盆冷水當頭澆了下來,剛剛還高漲的氣焰瞬間熄滅,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麵部表情也僵住了,氣氛有些說不出來的尷尬。謝遠洋到底成熟穩重,短短幾分鐘的相處,就從易懷澤的話語、表情、肢體語言看出了端倪,但他並不打算戳破,隻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挺喜歡易奶奶的,你和安安又是同事,我會多上心的。”麵對他充滿善意的態度,易懷澤欣然接受也不是,甩臉拒絕也不是,一時間還真沒反應過來該用什麼態度回應他。倒是徐安安趕緊感謝道:“那麻煩你了。”“跟我客氣什麼。”他扶了扶眼鏡,又道,“對了,你下周休假能連排兩天嗎?農家樂那邊那兩天晚上會準備篝火晚會,要是感興趣的話,我們可以頭天早上去,第二天下午回。”“好,我回去看看排班表。”“行,那你們先聊,我先去查房,一會兒還有個手術,回頭微信聯係。”“嗯,好,你去忙吧。”從剛剛開始,易懷澤就一句話沒說,像隻鬥敗的公雞,蔫兒蔫兒的,聽到他說什麼農家樂,心裡更是五味雜陳。頭天去,第二天回,這不是意圖不軌嗎?可人家既是情侶,這樣安排也沒什麼不對,他又在這兒莫名其妙地較個什麼勁兒?他不知道還好,他們愛怎麼約會怎麼約會,可偏偏讓他知道了,他又怎麼能坦然接受呢?“你發什麼呆呢?”徐安安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換回了他的思緒。“我沒發呆啊。”他的視線落到了徐安安臉上,看到她神色自然,還有些淺淺的笑意,頓時像吃了一噸檸檬,酸得要命,“徐經理,我就送你到這兒好了,你自己下去吧。”“你特意跑出來,就送我到這兒?”徐安安沒反應過來他突然轉換的情緒。“我奶奶一個人在病房,我不太放心,更何況,你可以找謝醫生送你啊。”他邊說邊按了電梯的下行按鈕,也不看徐安安,頗有些傲嬌的意味。徐安安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酸味,看他偏著頭的樣子,竟然覺得有點可愛。她嘴角下意識地彎起,漾起了一個淺淺的笑意:“我還沒告訴你電瓶車在哪兒呢?”“那麼大點兒區域還怕找不到嗎?不勞徐經理掛心了。”說著,下行的電梯門開了,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你奶奶,明天見。”徐安安笑著走進電梯。一直不看她的易懷澤,在電梯門關上的瞬間,還是偷偷瞄了她一眼,電梯門合上以後,他又懊惱地抓了抓頭發。他剛剛傲嬌個兒什麼勁兒,徐安安不會多想吧?唉,應該送她下去的。電梯下了一層,又進來了幾個人,徐安安不得已往裡退了些,一偏頭看著電梯壁上鑲著的黑色顯示屏裡,映出了自己彎起的嘴角,笑容很淺,卻明豔動人。她這才反應過來從剛剛到現在,自己一直是這幅狀態,而且心情愉悅。她瞬間收起了嘴角,也漸漸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麼。易懷澤為她吃醋,而她很高興,尤其是剛剛那段小互動,她莫名的覺得滿心歡喜。這不是戀愛中才該有的反應嗎?糟糕,怎麼有種越陷越深的感覺?……顧聲聲從日本回來了,铩羽而歸。德喜的負責人根本就沒去日本出差,顧聲聲在對方所在的酒店呆了整整兩天都沒發現德喜負責人的蹤跡,一打探才知道,對方去了新加坡參加一個重要活動。她這才知道自己被人擺了一道。透露這個消息給她的是德喜的人,聯合上次約錯時間的事兒,這麼算來,真的是有人故意要整她。會是誰呢?她又不認識德喜的人,更彆提得罪人家了,何況她性格一向都很好,又喜歡交朋友,哪怕發生什麼衝突,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她都會選擇退一步海闊天空。到底是誰,是誰要這麼整她?這樣白跑一趟其實還是小事,主要是其他兩家酒店的人,搶了先機跟去新加坡見了德喜負責人,據說談得不錯,十有八九會跟他們兩家其中一家簽約。顧聲聲本來還信心滿滿,勢在必得,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就是當頭棒喝,總經理也氣得夠嗆,足足訓了她半個小時。晚上下班,她不出意料地拉上了徐安安去喝酒,徐安安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隻能陪著她喝。醉意上頭,顧聲聲終於丟棄了所謂的素質,淑女形象,扯開嗓子就喊道:“要讓老娘知道誰他媽耍著老娘玩,老娘一定弄死他,以為我顧聲聲好欺負是不是,真以為我沒脾氣是不是,有本事就彆讓我抓到……”徐安安一邊向周圍的食客致歉,一邊還要安撫失控的顧聲聲:“好啦,不是下個月合同才到期嗎?我們還有時間啊?彆著急,慢慢來。”“誰家等合同到期了……才談合作的,人家興許……早就已經定下了,我們沒機會了……”說著她伸手掛在了徐安安脖子上,失聲痛哭起來,“安安啊,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啊,被人耍的團團轉還不知道,這下我真的成為環洋的大罪人了……”“好啦,你已經儘力了,彆哭了,大家都看著呢……”徐安安輕輕拍著她的背,又用眼神向周圍的人致歉。她知道顧聲聲醉了以後,發起酒瘋來不受控製,便直接給嚴君打了電話,結了賬以後,就在桌上哄著她。過程中,顧聲聲又哭又笑,又唱又跳,好一陣鬨騰,弄得周圍的人頻頻皺眉,直到她對著地板吐了一通以後,才趴在飯桌上睡去。徐安安隻得跟服務員一起處理地上的嘔吐物。待收拾得差不多了,嚴君終於來了,兩人一起合力把顧聲聲挪到了車上。臨走前,嚴君看著徐安安裙子上剛剛不小心粘到的嘔吐物印子,一臉抱歉:“真不好意思,把你弄得這麼狼狽。”“哎呀,跟我還客氣什麼,你快帶她回去休息吧。”“要不你上車吧,我先送你回去。”“不用了,又不順路,況且我這兒也沒多遠,你們趕緊回去吧,明天還得上班呢。”她看了一眼倒在後座不省人事的顧聲聲道,“晚上有得你折騰了。”“那我們先走了,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嚴君點點頭,轉身上了駕駛座。徐安安突然想到了前段時間顧聲聲和她抱怨感情上的事兒,走過去敲了敲車窗玻璃,待他搖下車窗後問:“你和聲聲最近都還好吧?”嚴君一愣,似乎不太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挺好的啊,怎麼了?”嚴君長相周周正正,帶著眼鏡看起來很斯文,說話語氣溫和,性格雖然內向一點,不善言談,但對顧聲聲卻是很好的,所以徐安安對這個閨蜜男友頗為滿意。“沒什麼,挺好的就好,你們快走吧,改天有空一起吃個飯。”“好。”嚴君發動了車子,想到了什麼,又問徐安安,“她工作上到底遇到什麼事,喝成這樣?”“挺大的一個單子,被人耍了一通,沒拿到。”徐安安言簡意賅。嚴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她:“我能問一下是什麼單子嗎?”工作上的事,跟外人說不太合適,但他畢竟是顧聲聲的男朋友,等顧聲聲酒醒了必定也會跟他抱怨,徐安安也就不瞞著了:“德喜國際的單子,也就是她這次去日本的目的。”嚴君點了點頭,和徐安安道彆以後開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