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還不知道自己成了某人的獵物，他走到會議室時如釋重負，然後把筆記本放到會議桌上，隨手拉了張椅子坐下。唐旻兩腳翹在桌板上，悠閒地舔著塑料勺上的奶油，漫不經心地說：“這女孩子不錯，長得好看，對你也熱心。”“謝謝你了，實在對她沒興趣，還有，下次你再亂放人進來，我就扣你季度金。”唐旻嫌棄地甩他個白眼：“我是為你好，你也得關心下自己感情生活，不能因為陳莉拒絕過你就做一輩子的縮頭烏龜，再說那陳莉也沒好到哪裡去，當年你一定是眼瞎了，要麼被下盅了。”提及此，林殊不吭聲了。年少時的他整日與作業為伍，端正地穿著校服，帶著厚片眼鏡，頂著個學霸頭銜。他不會踢足球也不會打籃球，更不會去搞聯誼活動。每當女生對球場尖叫，他隻能捧著書在旁邊看，其實在那一刻，他也希望能受萬眾矚目。那時一個有點好看的女孩子笑著和他打招呼說：“同學這裡沒人吧？”恰好的位置，恰好的時間，她出現了。青春期的荷爾蒙就這麼撞上去了，蠻撞卻異常執著。接下來的事也不多說了，回想起來林殊甚至覺得有些丟臉。他故意把校服敞開，把袖管擼到手肘上，裝出不良少年的樣子；學明星用發膠把頭發豎成刺蝟，卷著本書唱流行歌。放學後，他在校門口等陳莉送可樂、送小熊，還省吃儉用買了兩張周傑倫演唱會的門票。在看完周傑倫演唱會後，陳莉臉上帶著愉悅的興奮，笑著和他說：“謝謝你，今天我很開心，不過我不能和你一起坐地鐵，我男朋友會來接我。謝謝，你真是個好人。”他就這麼被甩了，手拿著兩根熒光棒，智障般地杵在幸福的人群中。回到家之後，他花了一周的時間反省，然後把所有精力放在課業上，徹底成了部學習機器，再然後他就跳級了，入頂尖學府，去麻省理工深造，回國創立AI無限……一路開掛，以唐旻的話來說，他成了最不像總裁的總裁。其實林殊也不是沒想過找個心儀的人，隻是他整天忙於工作，不會哄女孩子，也不懂流行趨勢；不會抽煙喝酒，也不懂浪漫，連他自己都覺得活得挺寡淡的，還有誰會願意與他靈魂碰撞？林殊不想在這方麵浪費時間了，交往很費神、談戀愛很費時間，他一個過得也很不錯，不需要異性來介入他的生活。林殊低頭看了下手表，說：“好了，回家吧。”周一，AI無限新員工入職。經過兩天疲憊工作的胡晶晶打著哈欠出現在AI無限，到人事部辦完手續後，她就與其它新入職員工坐到會議室，等著大總裁開簡短的迎新會。據圈內人士的了解，AI無限對人才的要求幾乎到了苛刻的地步，所以胡晶晶坐在這群大佬中間，真有種“混入特種部隊的海綿寶寶”的錯覺。幾分鐘的等待，新員工們已經蠢蠢欲動，有幾個外向的人都開始自我介紹，無一例外的會加上畢業院校。邊上行政部的女孩子竊竊私語，在說AI無限的總裁單身，而且長得很帥。胡晶晶聽見了，不由豎起耳朵，接著回頭悄悄地看了眼，果然那些女孩子都打扮得很精致，相比之下她就素樸多了，眼鏡加標準職業裝，職業裝還是五年前的款式。或許是很久沒入職場了，胡晶晶覺得與這裡格格不入，她懷疑自己的選錯了方向，一下子變得不自信了。雖然她是有百萬粉絲的網紅，但真的到了社會中也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更何況她還是個馬上要下崗的網紅。胡晶晶在心中默默歎氣，突然有個人很主動地與她打招呼：“你好，我是開發部的陳濤，很高興認識你。”胡晶晶抬起頭，是個很年輕的小夥，長得濃眉大眼，從他尚且濃密的頭發來看，應該大學剛畢業，正是朝氣蓬勃的好時候。胡晶晶為表示對同事的友好，伸出友誼之手：“你好，我是胡晶晶，產品部的。”陳濤眼睛一亮，很熟絡地笑著說：“產品經理嗎？以後我們有很多的接觸機會。”他眼角下方有三根笑紋，看起來很和善，脾氣好。不過有位大咖呼蘭曾在脫口秀上說過，產品經理與開發的關係就好比唐僧和悟空。唐僧啥都不會就要去取經，中間還要求不傷害白骨精，悟空說做不了，他就和如來告狀，說悟空不肯做。所以彆看陳濤現在笑得歡，真正到了取經路上，說不定會想捶死胡晶晶。當然胡晶晶以後還是要靠這些開發爸爸，所以初見麵她也非常客氣地點頭：“以後還請多關照。”剛說完這句話，AI無限的創始人就來了。前幾次見麵，他都穿得很隨意，不是T恤就是休閒款的襯衫，今天他是以黑西裝閃亮登場，連黑框眼鏡也不見了。胡晶晶見到他的刹那就想起之前與他說的“你眼睛很好看。”瞬間，麵頰一陣熱，她不由用手捂住頰腮，好讓絲絲涼意把熱度壓下去。“各位好，我是林殊，AI無限創始人。”很簡潔的開場白，彆具個人魅力。或許有些人天生就是領導者，不管生活中如何安靜斯文，一旦站到某個位置就會散發彆樣的光芒。胡晶晶不由被這道光吸引住了，忽略了他在說什麼。他彎眸笑的時候也忍不住悄悄移過目光，看向了她所在的方向。她的目光有些呆，似乎聽得雲裡霧裡。是他說的不好？還是內容太深奧？林殊對她的會議表現不太滿意，站在老板的角度去看，這位員工不怎麼積極。他下意識地去扶眼鏡，可鼻梁上空空如也，他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戴著隱形眼鏡。林殊不由想起之前她說過的那句話：“你的眼睛很好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讓他改變了今天形象。大概她也會往這方麵想吧？林殊心跳不由加快了一丟丟，他自認為不是因為胡晶晶的誇獎，而是想給新員工們留個深刻的印象而已，誰讓唐旻總說他不修邊幅。林殊不自覺地深吸口氣，把不合理的念頭強壓下去，接著順利地做了下公司概況以及員工激勵工作後就走了。短暫的見麵讓胡晶晶對他有了新認知，本來她以為他是個很龜毛、有點毒舌、有強迫症的奇葩，沒想在工作環境中，他有著很強的邏輯性、很好的口才，以及對時間節奏把控的高精準度。胡晶晶終於從另一個方麵見識到總裁的魅力，不禁有點欽佩他了。上午忙碌的入職工作完畢，接下去就是午餐時間了。一到這個點基本上方圓百裡的飯館都人滿為患。胡晶晶去了便利店買三明治，就著杯咖啡打發了。她坐在便利店靠窗位置拆三明治包裝的時候，透明玻璃對麵有人向她招招手，定睛一看，是入職新員工陳濤。胡晶晶是想裝作沒看到的，畢竟這是她寶貴的獨處時光，不過當陳濤走近時，她依然亮出明媚的笑容，說：“你沒和彆的同事一起去吃飯嗎？”“那裡人太多了，我還是買快餐吧。”說著，陳濤坐到她邊上，打開了一罐可樂。“啵滋”一聲後就是漫長的沉悶了。或許平時在鏡頭前話說得太多了，現實中的胡晶晶在陌生人麵前倒不怎麼喜歡說話了。陳濤喝完半罐可樂之後，就以火般的熱情來灼燒她。他先說自己畢業於某大研究生，然後又很無意地“透漏”起獲獎經曆、父母工作、家中房產簿數量。終於，陳濤把自己的優點都說完了，著重於主題上：“我暫時還沒有女朋友。”胡晶晶慢條斯理地喝口咖啡，笑著說：“你條件這麼好，會有女朋友的。”陳濤不死心地追問：“你有男朋友嗎？”胡晶晶再喝口咖啡，不假思索地扯了個謊：“有。”恰好，林殊排在結帳隊伍中聽到了他倆的這番對話，他起先對這熟悉的聲音表示疑惑，轉過頭，正好看到胡晶晶與新員工談笑風生。“先生，一共36元。”“先生，36元，支付寶、微信還是現金。”“這位先生，36元。”收銀員略微不耐煩的聲音終於喚回林殊的注意。林殊如夢初醒，笑著道了聲對不起，然後拿出手機。“支付寶好了。”結完賬，他轉身走了，假裝沒有看到、聽到，可心裡莫名的有點沉，仿佛塑料食品袋是係在心尖上，還不是手上。她有男朋友嗎？路上，林殊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老實說，這與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更何況胡晶晶有男友再平常不過了。上電梯時，林殊忍不住打開微信，下意識地點進朋友圈，手指不停往上刷，看到“蘋果醬”三個字時不由停頓。“蘋果醬”大多發的是美食和運動，還在朋友圈裡吐槽自己是個智障，先花錢吃再花錢減。林殊沒有看到他男朋友的影子，心尖上的塑料食品袋不由掉下了。林殊想要關掉朋友圈的，手指頭慣性往上劃，劃到蕭梓涵的朋友圈，上麵寫著：遇到閨蜜好開心，底下則是她和胡晶晶的合照，在胡晶晶邊上還有個男人，長得相當帥，剃小平頭，左耳上戴著黑耳釘。